街角转左

    “……怎……么变了？”别这么看我行吗，阿姨？
    “从来都只会在房里看书的少爷现在竟然会频繁地发短信。”
    “是……吗？”我知道你想问我那些短信是不是发给我的。
    “还有少爷现在会对小姐无理取闹的行为表示反感，有时甚至会反抗，以前少爷不会这么做的。”
    “是……嘛。”我也知道你想问这是不是因为我志枫才变成这样的。
    “最奇怪的是少爷竟然会对太太大吼。”
    “呵……呵。”现在阿姨是在逼供吧？
    “是因为你少爷才会变的？”
    最后阿姨还是问出了这个令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问题。看着她如此好奇的脸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尴尬的分子像洒在宣纸上的水一样慢慢地在空间里晕开。
    “算了，既然你不说我也不强迫你。”
    阿姨的话让我松了一口气。我就怕她会死死地咬着我不放，像蛇一样。
    稍稍调整了坐姿的阿姨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此时的她和正在盘问犯人的警察没什么区别，而我也悲惨地意识到，对她而言，我就是那个可恶又狡猾的罪犯。
    “其实今天我来见洛小姐是因为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对你说的，那就是关于少爷近一个多星期来都没有上学的原因。”
    “什么？！”
    听到阿姨这么说，我瞬间便激动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结果我被艾奇猛地拉下来。他依旧是那句，
    “你，冷静点。”
    “想必洛小姐也知道少爷已经一个多星期没上学了吧？”
    “嗯。杨依也是。”
    “哦？呵，那是因为小姐最近很忙……少爷又被太太关住了。自从少爷被关后他就再也没吃过任何东西了，甚至连水都不喝……”
    “你说什么？！”
    再一次站起来的我显然比刚才更激动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此时就如狂风肆虐的海面般起伏不定。
    “你冷静点。”
    “我……怎么可能冷静？！”
    我又一次被说着同样的话的艾奇拉下来。坐在椅子上，我满脑子就只有志枫的模样。现在他到底怎么样了？一定很难受很虚弱吧，说不定就要死了。一想到这里我就再也坐不住了。
    “我要去看他！”
    “喂！冰莹！”
    “洛小姐请放心，少爷毕竟是少爷，她不会有事的。”
    看着阿姨一脸平静的样子，我真的难以理解她此时的心情。她到底是关心志枫还只是安守本分地当一个佣人的呢？如果说她关心志枫，那她现在为何有如此惬意的表情？若她只是个安守本分的人，那她为什么会特意跑来跟我说这些话？她到底……
    “说实在我是挺高兴的，少爷长大了，终于懂得要为自己争取些什么了。虽然少爷用这种笨笨的方法，但也算是向太太抗议了。洛小姐你看不到太太那难看得很的脸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位阿姨，也不知该说她可爱还是可恨。
    “那志枫现在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我拼命地搓自己的衣角好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衣服都快被我搓破了我却还是那么心急如焚。我也真够失败的。
    “少爷现在正躺在医院里打点滴。”
    阿姨一说到这里便眉头深锁。我一把抓住艾奇的手臂。艾奇轻抚我的背好让我平静下来。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我看……我还是去看看他吧！”
    我站起来，又被扯下来。尽管我明了自己不应该这么冲动，但我的身体总比我的思想行动得更快，所以我一直都处于激动的状态。
    “没用的，你是进不了医院的，就算你进了医院也看不到少爷，也就算你进了医院看到了少爷，少爷也不会对你说任何话。”
    阿姨再次语出惊人。但是，她的假设未免……太多太全了吧？
    “为什么？”
    “太太害怕绝食的少爷会死掉，所以硬是叫医生给少爷打点滴。但是太太也许没想到少爷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更没想到少爷的反应会这么大。当医生拿着药瓶进来时少爷那那骇人的表情我怎么也忘不了。那是一种临近崩溃和疯狂的表情，虽然少爷只是坐在床上看者我们，可我们谁也不敢靠近少爷。要是硬得用什么来形容当时的少爷的话……他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猎豹！”
    猎豹？！还是受了伤的？奇怪的比喻。不过看阿姨那烦恼的样子，想必她是费了很大的努力才想出这么个比喻的。我能体谅她，那感觉应该和我对着物理题束手无策却突然灵机一动时差不多吧？
    “那……然后呢？”
    先澄清一下，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由轻抚我的背换成紧握我的手的艾奇说的。
    “然后？然后太太找了几个保镖压着少爷，让医生给少爷打了镇静剂，就立刻送到医院去了。不过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少爷打人，不要命似的。但少爷又怎么可能打得过七头牛，况且少爷已经绝食那么多天了。”
    七个人，绝食很多天？！天啊，这是什么状况啊？！还用镇静剂，这到底是什么家庭啊？我要疯了，真的要疯了！我怎么也想象不到绝食几天的志枫和七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斗殴的情景。何况志枫那么瘦，他该不会被打得站不起来吧？
    “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
    艾奇声音低沉地问。然后我看到阿姨露出错愕的表情。
    “难道我没有说吗？”
    这……女人，比我妈更健忘。
    “没有。”她该不会一直都认为她有说过这些事的起因吧？
33
“哦，真对不起，那我现在说吧。最近太太和小姐在筹备一个对她们来说十分重要的舞会。太太命令少爷必须出席，但少爷极力反抗。”
    阿姨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她定眼看着我，像要把我看穿看透一样，在她异样的注视下我变得烦躁，并且坐立不安。心里祈祷着：亲爱的上帝啊，您让我眼前这位阿姨收回她的“眼神谋杀法”吧，阿门。也许是我的祈祷足够诚心，也也许是阿姨终于看累了，她收回眼光稍稍正坐，接着说：
    “其实包括太太在内的屋里的人都想不到少爷会作这么大的反抗。少爷还对太太吼，说他死也不会这么做，他不可以背叛她。开始时少爷还是很礼貌地拒绝的，可太太的态度过于强硬，加上小姐天天唠叨，脾气再怎么好的人也会爆发啊。我很理解少爷的心情，心中的圣地是谁也不可以侵扰的。”
    阿姨这段话让我感到莫名其妙。我似乎隐约地猜到了些什么，可我也并不清楚。那舞会是怎么回事？“心中的圣地”是什么？现在的我就像在大雾中踟躇前进的孩子，跃跃欲试又胆小害怕，坚定无比却懵懵懂懂，勇往直前而毫无方向。
    “少爷为了心中的圣地不休不眠。少爷为了继承家业十分努力，只要继承了家业，少爷就可以不受任何人的干扰了。然而，少爷如今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啊，少爷得天天上学。虽然少爷也会陪着老爷应酬那些商业界的人，但少爷还是没太多的经验，老爷又怎会这么早就把毕生的心血交给少爷？所以太太才会打少爷的主意的。”
    继承家业？打主意？哎哟，我的头越来越痛了！
    “少爷真的变了，在我们毫不察觉的情况下。自前夫人去世后少爷就再也没笑过，更别说哭了。可现在他会为了某个人笑为了某个人烦恼。洛小姐你不知道，当我看到少爷对着手机发呆、傻笑、皱眉时我有多高兴。少爷终于像个年轻人了！最让我激动的是那晚凌晨三点多时少爷跑类我的房间问我女生都喜欢些什么的时候，我简直比自己生小孩时还要兴奋！少爷不怎么会说话，但少爷却会用心地去做每一件他自己可以做的事。”
    “那我可以问一下，志枫为什么会问您女生喜欢什么？”
    在我问完这问题后阿姨就笑了，她“呵呵呵”地笑得甚欢。她用手指敲了敲我的头，那力度柔柔的，一点也不痛，而且充满了慈爱。
    “洛小姐果然很单纯。我说了那么久你还不知道少爷为什么会问我那问题吗？”
    我诚实地点点头，但这并不代表我承认自己单纯。我比阿姨想象的要复杂多了！
    “少爷当然是为了送礼物给心爱的女生才会问我那样的问题啊，而少爷爱的就是洛小姐你啊。呵呵。”
    “我？！志枫……爱我？”
    话一说出口，我的脸蛋迅速燃烧起来，估计这温度能把鸡蛋煎熟甚至烧焦。志枫……爱我？哦，多害羞的答案啊，可是我……非常喜欢。
    “所以我说洛小姐，少爷为了你那么拼命，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放弃，懂吗？”
    “明白！阿姨，我还想问您一个问题——您和志枫关系很好吗？”虽然这样问感觉怪怪的，但我还是很想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