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佩之画茈：民初的苍凉画卷

在婚姻和爱情的悲哀中，又有谁能说明，事实并不是我们想象的如此复杂呢？落荒而逃不是错，错在人心太轻了，是心上不能承受现实之重。
    蹬蹬蹬蹬，画茈像逃难似地奔跑着。灰蒙蒙的天空，像是特意制造的气氛一般，让人心也十分压抑。她跑了，她逃了，她真的放弃了吗？
    江面上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船的汽笛声惊醒了她的理智。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落魄似的形象，她发现自己连头发都没有扎起。
    口袋里有手绢？手绢就可以挽起她的发。可是她摸摸自己的大衣口袋，空空如也。她跑出来的时候，竟然什么东西都没有拿。
    她看见方祈刚身边有了另外一个女人，她嫉妒吗？羡慕吗？那曾经是自己引以为傲非常满足的时刻？是吗？那时候她在方祈刚身边，她说，我就是坚持自己喜欢的，那只是一种执着。执着？执着比得起命运无情的隔离吗？
    江风依然呼啸，画茈拢紧自己的发线，让它柔顺些，不要捣乱。她的心事已经够乱了，不想这三千丈的愁肠，让她愁上加愁。
    沿江慢步，她不再奔跑，天色本就不亮，眼前依然灰蒙蒙一片。人们的生活也早就开始，忙忙碌碌如蚁群的人头，顺畅有序地，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丝毫没有因为这不太晴朗的天而迷茫感叹。画茈走到了那曾经熟悉的地方。大门紧锁。
    这是以前宋智棋在省城里使用的房子，那个很美丽的庭园。这个充满了她和他们，纠缠不清的过往之地。棕色的大门俨然以待，门环上青铜色沾染了些许的锈，黄中黛绿色煞是明显。这房子自从上次她来省城，来陶然轩中工作而住过一段时间之后，她离开回北京，就紧闭起来。周围一片安静，门上原来挂着的，写着督军府的牌匾已经卸下，门廊上空荡荡地再没挂什么东西。如此多年没人踏足，也像荒废了院子一般，人烟罕至。
    画茈在门上的台阶坐下，她望望天，这天该是亮了些了，却得不到阳光的滋润。不知在安静中待了多久，地上开始出现点点水迹，渐渐，水迹遍洒，染湿了地面，哗啦啦地下起了雨。画茈站起身，走到廊下，躲开了雨滴的渲染。她感到了寒意，拉紧了大衣，看着雨丝在空中飘荡。屋檐下的水滴叮叮咚咚，地上水滴点染之处，出现一个小水坑，滴水穿石，如此多年的积攒，也让这小小的地面出现了凹坑，水过溅起水花，向四周喷溅。她伸手接住了一点水滴，在手上化开，湿了手，握住，水从指缝中，意图逃逸。
    周围依然很安静。仿佛有一双眼睛，在不远处，用眼里的光芒，向她折射过来。穿过雨雾，她看见了，站在同样的不远处，一个身影。身影看见了她的眼睛，知道她眼里已经出现了他，他跑过来，穿过雨帘，湿了衣裳。他依然是，红红的眼睛，黑黑的眼圈，双眼凹陷，脸色疲惫不堪。
    “你怎么会来这里？”他突然问。
    画茈没有回答。眼前的方祈刚，那样子让她心痛如绞。
    “从前，你在这里的时候，我多么希望，能带着你走出来，带着你回家。这一直都是我的愿望。但是……”他的话语停止了，眼里依然红红地，他的神态像是说不下去了。
    “刚才我一直跟着你，你从江边，一直来到这里。难道，你现在还在怀念这个地方？”
    怀念？画茈听到了他语气中的一丝苦楚。
    怀念？她是在毫无意识之中，才来到这里的。她并没有想到怀念或者其它的词语。她甚至没有任何想法。她唯一的，只是没有目的地，胡乱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