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二公

30 第三十章


过渡章啊过渡章。。。。翌日,皇后之位还是定给了薛敏敏,贵妃点了齐清韵。兵部尚书薛桂喜上眉梢,散朝后同齐国玉并肩而行,道:“小女不懂礼数,日后还请齐家小姐多多照顾才是!”齐国玉笑道:“薛大人哪里话,后宫以后为首,清韵不过是个小妃子,怎么敢谈照顾?”
    “阁老过谦了,齐小姐在阁老的训导下长大,定然不是俗人,小女若能攀认齐小姐做姐姐,那真是有福了,何况,宫内孤单,两个人结伴总是好的……”说着话,将手在齐国玉胳膊上搭了一搭,有意试探。
    齐国玉骤然收步,转身对我和李子修道:“顾大人、李大人,今日老朽要去主持祭菜礼,不知道二位可愿往同行?”
    李子修憋着笑,一本正经道:“下官定当奉陪。”
    一旋一转,薛桂的手,脱开了。
    齐国玉继而漠然道:“薛大人,女儿家的事自然要由女儿操心才是,这会有薛大人为薛小姐筹谋,可进宫了呢?未必薛大人日日夜夜要守在跟前不成?”
    “既然阁老这么说……那下官真是冒昧了……”话罢,薛桂闪靠一边,让路于齐国玉先行,我同李子修尾随在后,路过薛桂身边时,李子修忽然停了下来,笑道:“薛大人……金屋藏娇虽荣宠无限,但也不过是半刻风光,后宫之中虎视眈眈者众,那后位还是要请薛小姐看牢一些才是。”
    薛桂冷笑,“李大人,子夫代之,亦折于巫蛊,鹿死谁手,不到终了又岂会看得清楚?”
    李子修点点头,附和道:“那倒是的,不过……就怕薛小姐成了窦后,尚不如个把贵人得势……”
    薛桂反唇相讥:“人活一世无需争眼前长短,昔日武帝不敢用儒生,岂不就是因为窦后?”
    李子修上下打量一番,仰首长笑,许久方绝,笑得薛桂莫名其妙。
    “叔才——”我轻声道,“够了,别在作弄薛大人了。”
    李子修闻言肃立,鄙夷道:“薛大人,我说的非是文帝窦后,乃是桓帝窦后,延熹时被贵人所压,熹平时又病亡身故,难得桓帝早死,可恨又无魄力,反倒输于一个宦官,真是可嗟可叹!”
    薛桂面部微微抽跳,三缕须无风自抖,正欲搭腔,就听李子修又道:“不过,皇上终非桓帝,齐小姐也并非田圣……”语音渐残,拉住我,笑道:“子夜,走吧!”
    “好!”双双挽手而去,招呼都未打一个,独留薛桂一人在原地咬牙切齿。
    横竖,总有兵刃相见的一天,不若早早交恶,还免了日日虚礼受累!
    ……
    与齐国玉同乘一车,坐得很不舒服。他虽然任首辅多年,但素来简朴,帐幕车帘不用纹绣,所坐之处也是普通木椅,连垫子都不曾放置,更勿提是酒桌茶具,连打手巾子都是半旧,同他身份地位极不相称。
    “二位,先回府上更衣么?”
    “也好。”我淡淡应了,车行许久,却不是往安国府方向,我沉默不语,坐看齐国玉行何出人意表之事。
    不久,车停稳,门外有人通传:“老爷,到了落霞庄了。”
    齐国玉一伸手,笑道:“顾大人、李大人请。”
    李子修看我一眼,推辞道:“齐大人可当真客气极了,家中衣衫已足,无需添置,送我同子夜回府便是……”
    齐国玉捋须,紧盯李子修片刻,不咸不淡地道:“李大人,你对顾大人可当真是处处回护,却不知顾大人对你是否有这份心意呢?”
    我顿觉寒凉刺骨。
    落霞庄乃我暗中操办的布坊,平日里柳掌柜为我传递消息,从来都是小心翼翼,最初我本叮嘱他可在齐国玉面前自曝身份,但柳掌柜素来谨慎,一直未曾表明,再后来因着我看不透齐国玉,也便让柳掌柜旁敲侧击打听一二,这次之所以敢押宝在齐清韵身上,形势所迫是其一,其二便是柳掌柜对齐清韵的形容让我觉得……齐国玉对萧言留有暗招。
    却不想,倒是被齐国玉和李子修双双看透了。
    “顾大人。”齐国玉闭目道:“老朽为官多年,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窥探内院,顾大人若不放心老朽,可直接对老朽说便是,何苦找个白白胖胖的商人,有事没事跑到老朽家中去窜门子?难道顾大人不知道么?他来一趟,就要从我这府里刮走几十辆银子。”
    他已了然于胸,多做辩解无异于自取其辱。
    我笑道:“既然齐大人不喜柳掌柜,我叫他日后不必再去。”
    “那倒不必,此布坊是顾大人产业,老朽照顾照顾是应该的……”他忽然睁开眼,望定我,“顾大人,老朽纵横宦海多年,顾大人这般谨小慎微如履薄之人倒是头回得见……你若是处处提防于老朽,恐会旁生事端。”
    “齐大人此话差矣。”我顺手握住李子修的手腕,笑道:“齐大人又非叔才,下官怎知大人会同我一条心?再说了,齐大人事事不言明……这人心难测海水难量,下官怎能不小心些?”
    瞬间,李子修受宠若惊,立即回握,指尖轻颤,心事顿露。
    “哈——”齐国玉轻笑道:“顾大人,你看人看事总是太过拘谨,老朽这把岁数,说玩玩便玩玩,顾大人想知道老朽后招,不可说!不可说!不过顾大人……老朽有三件事相求……”
    “何事?”
    “只要顾大人允了我这三件事,老朽可保证所作一切都不会害顾大人、李大人分毫……”
    “请齐大人明示。”
    “柳云宗出仕一事,皇上已经向老朽私下提过,老朽觉得可行,也请顾大人点头,再者,广荣王不日进京,请顾大人宴请广荣王,并广邀百官,席间要广荣王表示无论朝中出何事,有人对顾大人不利,就是对广荣王不敬,此乃第二桩事,至于这第三件嘛,就要辛苦顾大人同那柳云宗周旋,设法让他对你……”
    “不行!”齐国玉尚未说完,就听李子修扬声道:“前两件事可允得,最后这件事,我劝齐大人还是不要太抱希望,无论子夜答应不答应,我第一个便容不下柳云宗,若他敢来……只怕是有来无回!”
    “哎!”齐国玉轻叹:“李大人也当真是死心眼,以顾大人的本事,柳云宗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何须如此认真?”
    “齐大人……”李子修冷硬道:“我的性命,身家,地位可以全部给你,唯有顾承阳,不行。”
    齐国玉微怔,沉默片刻,正色道:“顾大人,你作何想法?”
    “柳云宗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有!”齐国玉斩钉截铁道:“柳云宗是跟着皇上进京的,皇上与袁首辅数月之抗,全仰仗于柳云宗出谋划策,如今你我同李大人三人做大,皇上怎么可能袖手旁观,点了薛敏敏,也是抬出薛桂来同我等互打擂台,如今又令柳云宗出仕,恐怕正是为了壮大薛桂的声势……”
    “那齐大人为何允了柳云宗出仕一事?”
    齐国玉面上忽然显出奸猾笑意,“此人不是久居人下者,薛桂早晚被他吃掉……何况,留此人在宫中,只会是清韵大敌……”
    “齐大人岂不是做农夫暖蛇之事?”
    “所以……我来求顾大人了,以顾大人之能,解决一个柳云宗只是举手之劳罢了……顾大人要做的,不过是在柳云宗出仕之时稍稍拉拢,令他远了薛桂即可。”
    “你也说他不是久居人下者,孤草要出头,必然先靠大树,他怎么可能不去投靠薛桂?”
    “顾大人,你这棵大树,还不够柳云宗去靠吗?”
    “皇上抬他出来是针对你我、叔才三人,他又怎么敢靠过来?”
    “明面上不好靠,难道私下还不行么?”
    “齐大人……”我长吁一口气,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子夜——”李子修一张脸寒气凛凛,“难道你忘记我说的话了吗?”
    我充耳不闻,追问道:“齐大人,还请你给个准话!”
    齐国玉悠哉地靠下去,又开始做闭目养神状,倨傲道:“顾大人……天机不可泄露,你同李大人这等俗人,就算老朽现在告诉你们,你们也无法参透,所以,就不劳你们费神了!”
    “好!”我咬牙切齿,“那就容我这等俗人拭目以待吧!”话刚出口,齐国玉神采奕奕睁开眼,喜道:“多谢顾大人成全!”
    我闭目缓气,冷冷道:“这是在下分内之事。”
    五内之中,顿时五味全泛,这一次可真是输的一败涂地,交锋数次却不明前路不知退路,被齐国玉玩弄于股掌之上无力翻身,远虑近忧,机关算尽,竟然被打得措手不及,好容易杀开的血路又遭闭合,终了还是要成为他人手中柴刀!全怪我……沉不住气。
    我满腹心事,愁肠难断,随车轻晃之间撞到李子修肩上,只见他别着脸望向窗外,不悲不喜,手心重汗层出不穷。我知道,他正恼着,他一恼便湿了手。只是……人前何容半点败意?我扭过头,亦不动声色,他不露气,我便当不知,有事可回府解决,无需给齐国玉助乐娱兴。
    “齐大人……”李子修凝视车帘,漠然道:“既然我无力阻止你同子夜的所谈之事,那我就只好去劝告你,需得提防你那棋盘上三子俱失的局面才是!”
    齐国玉默不作声,掠了我一眼,我知道,李子修非是说给他一个人听,他还在警告我,如果我与柳云宗发生了他不乐见的事情,他一定会要了柳云宗的命和……我的命。
    冷房内,暖帐中,枕相靠,席共寝,情切之时,他说过的:“子夜……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投了胎做了树,也还要植在我的园子里,我放尽一身之血,为你甘做肥花之人……生生世世,死而不休。”
    “若终有一世碰不到,我爱了别人呢?”
    “我寻你一世,杀你所爱之人。”
    “若我为颠倒尘世之红颜,你是否要杀尽天下人?”
    “枯骨累累,为祭我爱,值得。”
    “叔才,你未免太心狠手毒。”
    “若不是为了你,我何须至此,就算被人万世唾骂,痛快而惨烈地活,之于我已足够……子夜,你是我最该遇上又最不该遇上的人。”
    ……
    逼仄车中,我陡然心悸,齐国玉将李子修逼到了死角,我又要如何自处?瞬间,我如入深渊,波谲云诡,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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