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二公

31 第三十一章


小李同志是一个光荣的文学流氓青年。。。耍帅斗殴是其本质。。难为他在先前那么多章里攻于心计了。。。这回终于本质了一回。。朝会,命柳云宗就任吏部侍郎,他虽衣冠楚楚,却扔掩不住目色狰狞,站在我身边时候,我下意识地挑了眉。柳云宗倒是个人才,能让我如此厌恶也是他的本事。皇上当即赐宅赐地,就在安国府大街口,与安国府一墙之隔。李子修了然而冷漠,深沉地一笑置之,我心生不安,宁愿他大吵大闹。
    翌日,李子修集结工匠,带人加固墙壁并遍植荆棘,硬生生将大街一分为二,自此,要想进入安国府,需得绕上半个京城,经由宁国府而入。
    再一日,柳府管事因嫌木料砂石堆门难入,遂同宁国府管事打起了嘴仗,一语不合,竟然两府斗殴,顺天府尹闻得声讯不敢前来劝架,任由两府人打的头破血流。朝中大员摸不透其中深意,亦不敢冒然阻止,现下,安国府长街倒成了厮杀之地,日日有人染血,闹足数日。
    终一日,齐国玉愁苦道:“顾大人,你就开开恩去劝劝李大人吧?李大人不问政事也就罢了,老朽一面忙着皇上大婚的事,还要被顺天府尹天天烦着,老朽行将就木,难道顾大人就不心疼么?”
    我闲闲道:“下官手无缚鸡之力,拦不住。”
    齐国玉重咳一声,“那老朽只能去找皇上了,让皇上天天把李大人召进宫去,这样,他就没时间打架了吧?”
    我瞅他半晌,淡然道:“看在齐大人如此辛苦的份上,下官就劝劝好了——”
    齐国玉心满意足施施然而走,我坐于案后硬生生折了一枝湖笔,罢了,长此以往不过是徒增笑料,堂堂次辅大人和吏部侍郎,位高权重,风流儒雅,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成何体统?
    官署事毕,我立即带着蛋蛋驱车而回。
    “蛋蛋!”
    “呃?少爷,啥事?”
    “最近李大人在忙些什么?”
    蛋蛋立即掀帘而入,眼放精光,兴奋不已地道:“少爷!李大人可厉害着呢!前几天宁府的人跟柳府的人吵架,柳府的家人可真是凶悍,宁府大管事的不愿意闹事,就打算忍忍算了,可巧就碰上了李大人,李大人只听了一句,就对下头人说‘给我放开了打,不过都瞧着点,下手别太重了,记得给人留口气!’李大人这么一说,宁府的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全部乌泱乌泱冲上去了,不过柳府的人也挺狠的……”
    蛋蛋平日里说话总是东拉西扯,牛头不对马嘴,却不想说到这件事倒是表达清晰。我佯装不悦道:“问你李大人在忙什么,说这么多没用的做什么?”
    “哦!”蛋蛋一拍头,恍然大悟,“李大人忙着呢,前几日宁国府旁支送了野味上来,李大人天天架着炭炉子在那边一边烤肉一边看着下头人打架一边还做什么诗……”说着,蛋蛋哀怨道:“这几天累得吉吉都没时间来陪我玩……”
    我噎了一下,咳了小半晌,懊恼地踢他一脚,狠道:“滚出去!直接把车赶到李大人那边去!”蛋蛋欢呼雀跃,车速猛然加快,我知道,这几日李子修上蹿下跳,着吉吉跑来跑去,定然是憋坏了蛋蛋。
    憋,是个什么感觉?焦渴?冲动?火种瞬间一燃冲天?我靠在车里,心中如有猫抓——我和李子修,也已有五日未见。
    ……
    安国府大街平日里本就是条空寂的大街,因为宁安二府在本朝伊始风头甚盛,所以一般公卿也不敢冒然将宅子筑在此处,素日里放眼望去,处处垂荫人影空寂,不过现下新起了柳府,门口尚未填平,堆了许多木料砂石,挨着院墙筑起半人高的墙,下人们也不干活,三三两两聚于墙前,虎视眈眈。
    我跳下车来,朗声问:“李子修呢?叫他出来!”
    宁国府低阶下人不识人,以为又是柳府出来闹事的,于是顺手捞砖扛锹,寻衅而来。
    “啊!顾大人!”不远处一声清唤,我眯眼而望,只见一身青衣的吉吉慌忙奔来,跑到近前,气喘吁吁道:“顾大人!少爷这会子在后头歇着呢!”
    “歇着呢?”
    “嗯!拼了两条板凳正睡着呢,不敢吵。”
    “带我去吧!”说着话,吉吉领头引路,行至柳荫下,只见李子修翘着腿躺在两条长凳上,脸上搭着也不知从谁身上扒下来的花袍子,睡得极香甜。
    我伸出脚重重一踢,一条板凳立即倒了,李子修嘭一声重重落地,大骂:“给我打——”待袍子拉掉,愣了愣,随即调笑道:“你怎么来了?想我了?”
    “呸!”我看了一眼板凳,蛋蛋立即乖觉地扶正,又用袖子擦了擦,我这才拢腿而坐,问道:“你打算在这里跟柳云宗耗到何时?内阁就齐大人一个人顶着,你难道没有尊老之心?”
    李子修挥挥手,蛋蛋立即撒欢般地拉着吉吉走了,吉吉别别扭扭,一步三回头,待到走远了,方才放开步子,竟然走的比蛋蛋还快些,看得我哑然失笑。
    “等这道墙筑起来我就回去——”
    “这么些日子了才筑了这么高……”
    李子修翻坐起来,“你以为我不想,某些人府里的下人一日三闹,怎么可能快?”
    我叹一声,道:“叔才,我答应你,不理柳云宗就是……”
    他冷笑,“子夜,你不理他,他自会理你,柳云宗这个人,也是有些手段的,说到底还是要解决了他,一了百了。”
    我不悦挑眉:“李子修!你是全武行出身么?一介文士,怎么一张口就是打打杀杀?”
    李子修一跃而起,“子夜,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打他碍着你了?”
    “没。你可尽情打。”我抽袖,被人误会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如巨石压身,郁气难舒。
    “还是说我妨碍了你和齐大人的计划?”他站在身后一步外,沉声道。
    我心烦气躁,不想多做解释,李子修在情爱之事上向来澄水如鉴,不容藏污纳垢,可我不同,我不许半分心思外泄,无论表里皆不欲袒露于人前。活了小半生,从来都是自己一手铺排,这意外就是李子修,就连置气都让我束手无措!
    “你无须多想,既然你愿意待,那就多待上几日吧!”说罢,我拂袖而走,悻悻然,李子修注目远望,却不追赶,我有半分心思悄然无声地落在了身后,忽而警醒,瞬间又抽了回来。
    世间人物皆不可托付,不信就不会怅然。
    “走吧……”我吩咐车夫。
    “不等蛋蛋吗?”车夫好奇地问。
    “算了,不等了!”我甩了车帘子,看谁都不顺眼。
    车行数十步,猛然而停,马长嘶,人相叱,我挑了帘子露了半面,就听外头有人大笑道:“顾大人,既然从下官门前经过,何不喝上几杯?”
    我拉开帘子,眼高于顶,冲着路边垂柳道:“谢柳侍郎好意,只可惜本官有事在身……”
    “哦?”
    我猛然间一坠,被人拉下车来,扭了脚踝,一下痛入心扉,动也不能动。
    “顾大人,你好软。”腰间被人用力一挟,急痛攻心,我不由眼前一黑,“咦?顾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是看到下官站不稳么?”我双眼花杂,一把抓住车辕,推开了柳云宗,冷汗涔涔,咬了数次舌头才觉到了痛。
    “少爷!”车夫见我面色苍白,立即上前来扶,柳云宗手疾眼快,欺身上前,将我打横抱着,贴面道:“顾大人如此娇弱,怎么能容这等粗手粗脚的人玷污呢?”我集中心力看过去,只见他穿着一袭猩红袍,艳中带煞,笑得凌厉,“这样吧,到下官府里坐坐吧?”
    “你滚!”我一字一顿,刚说完话,就听柳云宗道:“好,既然是大人叫我滚,那我滚就是了!”话罢,他猛然松手,我一下掉在地上滚出数步,避之不及,一头磕在大石上,血披满面。
    耳畔传来空远杂杳的人声:“少爷!少爷被打昏拉!”
    “顾大人受伤了……”
    “流血了流血了!”
    忙逼之中,我从怀中抽出帕子按在头角,暂抹滴入眼的殷红血迹,怒目而视,“你……”
    “怎么?顾大人又想叫我回来了?”半截红袍落了下来,荡在我眼前,我双目渐明,看到柳云宗棱角分明的脸近在咫尺,那双较之李子修还细上三分的吊梢丹凤眼半眯着,似笑非笑,带着腾腾杀气和些许冷酷的笑意,生硬地道:“我该叫你什么?顾承阳?顾大人?还是子夜——你这样的男人太不老实,我会慢慢收拾你,然后你就离不开我了……”
    我灭顶恨极,勉力勾起唇角,正要开腔,就见一只厚底的靴子凌空而至,一脚踢在柳云宗肩膀,将他踹飞出去,接着我就被抱在了半空中,贴着他的袍子,有些扎脸,李子修寒意凛凛,道:“是,子夜是离不开你,不然安国府的剩饭又要去喂给谁?”
    “原来是李大人……”柳云宗拍拍袍子,疼惜道:“哎,破洞了……”查看许久,转脸道:“到顾大人府上当条狗也是好事啊!横竖我做狗做习惯了……”
    李子修笑道:“柳大人,我想你会错意了!当狗?你怎么配?你这一辈子注定就是生活在水沟里的老鼠罢了……”说罢,将我放在车夫背上,蹙眉道:“赶紧背你家少爷回去,找个大夫看看,用什么药到宁国府的药库里去调……”车夫匆忙应了一声,背着我就奔车而去。
    我回头,只见李子修淡淡笑着站在原地,本欲想说上那么一两句的,但是到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未讲,马车碾路而走时,我掀开帘子,看到的是狰狞如野兽的李子修甩了一把手……有血珠飞溅。
    两败俱伤的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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