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离歌

  东南方只有一条小路从山坡下斜斜探出，前方却被一片低矮树丛遮蔽。
  阿离，萧辰，水娃相对视，三人骑马跃入低矮树丛。
  “人在树后！”另一士兵纵马冲出，三支袖箭连环射向树后。
  萧辰策马前行了几步，正要回头让身后阿离跟上，忽然只见侧边上一道银光风驰电掣般冲着恒伽而去，顿时大惊失色，根本没有多想，一个纵身往后用尽全力将阿离扯下了马，一起摔倒了地上……还没等阿离反应过来，他已经整个人扑在了他的身上……
  在这个瞬间，他的脑袋里什么杂念也没有，什么选择，师父，父王，他都没想到。唯一想到的就是……他不能，不能再允许，自己亲近的人被伤害。
  就在这一扯一拉的瞬间，那支箭已经扑的一声刺穿了他的肉，不偏不倚地扎在了他的背！殷红的鲜血从那里涌出，迅速蔓延开去……
  “萧辰！”阿离一个翻身起来，在看到他的伤口涌出的鲜血时，脸色白的好像死人一般，“你怎么样？”
  “看前面，我没事。”
  萧辰突然感觉从未有过的疼痛，但他还是冷静地扯下了自己的衣服，把剑尾折断。这种箭是昭唐特制的尖锐带钩的三角尖头，所以把他的伤口撕扯的更大了，即使没动伤口，还是有鲜血往外涌，在寒冷的空气中，流出的血液很快变成了暗色。
  “我没事，这箭现在不能拔出来，不然血会流的更厉害，等到个安全的地方再拔，我还能忍住，不用担心。”
  他的声音虽然还算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已经泄露了他此时难掩的极致心痛。
  “嗯，我知道。”阿离只是无言地凝视着这一幕，那双灵动的眼睛，透明的瞳孔深处弥漫着让万物都要冻结的压迫感。
  萧辰开始觉得中了箭的身体不听使唤，接着，疼痛尖锐地开始了，为了不让阿离担心，他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忍住痛楚，强撑着翻身上了马，大喝了一声，“继续后撤！”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黄土飞溅。可是这个时候，就算流干了血，他也绝对不能倒下去！
  不错，这个世上有很多重要的东西，民族大义，国家存亡，义气，责任……但是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东西……比保护亲近的人更重要。
  在她扑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算即刻为她而死也是值得。
  其他的东西离他太遥远，唯有他才是那么真实的在自己身边，他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兄弟。所以，他只想抓住那离他最近的东西。他素来是个任性妄为的男人，现在……也是如此。
  因为……他要保护自己亲近的人，不再失去！
  阿离策马前行。
  他话音未落，又一声疾矢厉啸，破空而至！
  
065 绝望
更新时间2010-8-30 20:55:31  字数：2029
 那一箭之力，竟将马背上的人朝后掼倒，一头栽下马来，头颈触地，当场气绝——脖子被一支箭从前至后贯穿。
  这一次，连水娃都瞧得清清楚楚——箭不是从林后小路射来，而是，从那高高的坡顶射下。
  “萧辰你先走！”娃娃策马掉头，拔出长剑迎上，纵声怒吼，“狗贼，与我一战！”
  萧辰夹马跃出，抢上仅容一骑通过的栈道，直奔栈桥。
  恰此时，阿离飞马已至，与那士兵们迎面交锋。
  剑作龙吟，刀环震响，金铁交击之声划破长空，天地间一道雪光迸起。
  山道狭窄险峻，两骑战在一处，狭路相逢勇者胜——刀剑交击之间，招招都是舍命急攻，杀伐凶狠，险象环生！陡然一蓬猩红溅开，不知是谁血洒当场。
  锋利的三角箭头闪烁着幽幽的寒光，令人心惊胆战。
  萧辰勒马立定，反手搭箭，从背后对准了士兵。
  “不——”阿离惊呼。
  阿离与士兵长刀剑交剪，背后空门大开。
  萧辰弦开满月，蓄势已足。
  越拉越紧，萧辰眼前突然一黑。
  那一箭，斜擦士兵长脸侧飞过。
  齿间尝到皮肉绽裂的感觉，浓重血腥气直冲脑中。
  “贱东西！”士兵长怒发如狂，回马翻手一掌击落萧辰后背。
  萧辰只觉肺腑剧震，喉头发甜，一口鲜血喷出，萧辰眼前骤然发黑。
  却见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阿离错马回身，手中剑光暴涨，一道寒芒裂空斩下！
  ——漫天血雨如蓬，士兵长的头颅冲天飞起。
  阿离跃马，从当空血雨中跃过，盔上白羽尽红。
  眼前一幕，慑人心魄，却令萧辰精神一振，于奄奄中奋力抬头，对他微笑。
  又有腥热冲上喉头，萧辰强忍不及，呛出一口血，衣上洒落点点猩红。
  萧辰已摇摇欲坠，再没有力气站立。
  “你不是还要与我一战么。你不准你倒下。”阿离跃下马背，扶着萧辰，缓缓抬剑，藐然冷笑，“离某在此，尽管放马过来。”
  正午日光照在他平举的剑锋上，杀气森然，不可逼视。
  他周身浴血，整个人凛然散发无尽杀意，人如锋刃，剑即是人。
  萧辰扣握手掌，指节发白，似在竭力压抑痛苦。
  两人目光对峙，片刻亦是漫长。
  萧辰开口，却是轻忽一笑，“我改变心意了，不想和你打架了。”
  阿离怔怔抬头，想要看清楚他的容颜，却只看到身上、手上，到处是血……天地间一片猩红……
  “你若敢说话不算数，我定杀你最爱的人。我说到做到，萧辰，你给我起来，你是男人，你不能倒下的。”
  阿离恶狠狠地说道。她脸上白得像天上的云，再无色彩。
  萧辰努力展开一个笑容，“我没有最爱的人。阿离，你又输了。你怎么总是那么笨啊！”
  火，惨碧色的火，笼罩了天地，呼呼的风声刮过耳边，忽然一道剑光陡然掠起，天地间俱是血红一片，大股大股的鲜血如洪水一般涌来，即将没顶……
  阿离愣愣站在那里，那一瞬间，胸口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疼痛一瞬间窜起，比火还要灼炽，迅速蔓延，以排山倒海之势占据了整个胸腔，汹涌澎湃而一发不可收。那样抵彻肺腑的剧痛，凝成巨大的力量，无可抑制地冲向喉舌，迫使她张口，吐出这一生最悲伤的声音——
  “啊——萧辰”
  “该死的……全都死掉吧。”她低低咒骂了一句，突然把萧辰轻轻的放在地上，手已经拿上了剑。一把染红的剑，剑峰还滴着血。已经不知道是谁的血，血珠反射着阿离的脸，火红火红的。后面其余的黑衣人慢慢的围近了他们。
  “娃娃，我们杀出去，这些人都应该死掉。”阿离挥剑插入了一个敌人的胸口，焦灼的目光掠过了水娃还在流血的伤口上。
  水娃点了点头，“不错！杀出去……”
  除了杀出重围，似乎已经无路可走。他经历此战，阿离在他的脸上见到一种刚毅。
  就在水娃和阿离准备拼死一战的时候，阿离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了滚滚而来的马蹄上，气势汹汹的呼喝声此起彼伏，她回头一看，是契沙的军旗！他们的队伍来，不知道不惊他们怎么样？就在这么一恍神的瞬间，她立刻感觉有什么东西贴着耳边划了过去。定睛一看，却是枝箭！
  如果不是夜色已浓重，这么近的距离必然已被射到。
  两军迅速的纠缠在了一起，只见马蹄翻飞，戈矛交错，厮杀之声响彻云霄。
  一场恶战，虽然昭唐的来的士兵都是武功高强，但是刚刚跟萧辰他们恶拼一场难免体力上支撑不住，来的契沙队伍气势凶猛，昭唐的士兵们很快就落在了下风。
  冰冷的和未寒的尸体。地面的血水形成一股流动的红色雨泉，渐渐地漫过砂石，漫过树桩，漫过僵立的马蹄，仿佛要流到世界尽头，淹没整个世界……
  阿离虽然还在奋力厮杀，但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她感觉自己好像掉进冰窖，冷得浑身直哆嗦…………不行了……她好像已经到了极限，恍惚中有一种全身的血已经流干的空虚感，当敌人一刀砍来的时候，她的身子一晃，竟差点被砍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忽然看见萧辰那里有人在打斗，差一点一脚踩下萧辰去，觉得身子一轻，仿佛被谁扯了过去，然后听到了萧辰那熟悉的声音，“阿离，你是个笨蛋。”
  他有些狂乱的挥舞起长剑，在密密麻麻的敌人中斩开了一条血路，朝着萧辰飞奔而去。突然她想哭，怎么会，自己怎么那么没用，是的，她的漫不经心，她的任性而为，只因为有他们在，那些笑容，那些辛苦，那些生气，她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夜晚将一切都罩在了黑暗中，厮杀声已变得越来越遥远，他们终于算彻底逃离昭唐了。
  结束了吗？终于安全了？
  阿离抱着萧辰坐在马车上，看着这黑暗的夜空，却有点点星在发光。一颗流星划过。
  
066 昏迷
更新时间2010-8-31 21:10:47  字数：2001
 阿离看着萧辰睡梦中紧皱的眉头，他为什么那么傻，为自己挡下那一剑。
  他一定是故意的，想让自己愧疚。
  “萧辰，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我就会对你愧疚。”
  “萧辰，是你自己武功不行，所以才弄成这样的。自己武功不行，还老是装出一副高手的样子。”
  “萧辰，你干嘛睡那么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