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晚歌

第46章


慕念瑶不咸不淡地问道。
    语毕,蔚茗倩陷入了沉默,慕念瑶见状决定再加把火,说道:“而且等过了这几天之后,我就会离开凤京,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所以请二夫人考虑清楚。”
    听出了她话里有话,蔚茗倩索性也不再绕圈子,直接问道:“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如今这王府定是没有办法再住下去了,而且皇家也许并不满意于现状,即便到时要赶尽杀绝也不算奇事,所以我希望二夫人能够迁居别处。”慕念瑶答道。
    “迁居?”蔚茗倩听完,有些不可置信。
    
慕念瑶毫不顾忌地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是的,我打算让林叔算算府里有多少现银可取的,分出一部分给打算离开的丫鬟家丁,剩下的就从王府在别处的屋子里选出一间,让愿意留下的人全都迁移过去,就由二夫人来打理。”
    “什么意思?”蔚茗倩似乎是领略到了她话里的内涵,却又好像一点不懂,毕竟她很难相信对方肯把夏王府全部都交给她。
    
“就是你所理解的意思。”慕念瑶耸耸肩回答,她也没有过多地把精力放在和她探讨这个问题上,选择了一个最直白的方法转达,然后把自己做好的食物送到她面前,“当然了,一切的前提是你好好地活着。”
    蔚茗倩虽说有些骄横,却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没有多说,拿起筷子便优雅地吃了起来。
    出了小院,慕念瑶才觉得松了口气,带着浅秋一步步往聆风轩踱去。这时斛律弦风恰好要准备开始用午膳,见到慕念瑶不免是有几分惊喜的。
    慕念瑶朝着他笑笑,毫不客气地在桌边坐下,拖着脑袋满眼期待地看着他。斛律弦风不解地放下筷子,问道:“怎么了?”
    
“嗯?没什么,三哥快吃吃看啊,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呢!”慕念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又叫错了称呼,但斛律弦风也没有介意,再次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饺子蘸了些醋,优雅地送进口中。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慕念瑶迫不及待地问道。
    斛律弦风轻笑着点了点头:“嗯,很不错。”
    
“那就好。”慕念瑶看似是松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看着他道,“对了,刚才我去了二夫人那里,让她迁居去王府别的住处,顺便打理剩下的一切,三哥没有意见吧?”
    “这事本就该交给她处理,再说我们也就要离开凤京了,太多身外之物反而不便于行。”斛律弦风爽快地答道。
    得到了他肯定的答案,慕念瑶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道了声别后便离开了聆风轩,回自己的涵雅居去了。
    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静地一天天过去,却不想终是逃不过那一场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平静,也许只能是个奢望而已。
    
夏默伦落葬的那天,慕念瑶的心情再次坠落谷底,对于如此生离死别的场面,总是免不了有些介怀的,于是一整天都郁郁的。加上那天并不如前两日那样艳阳高照,反而是灰蒙蒙的一片罩住了整座天空,不时还落下淅淅沥沥的雨,很是阴沉。
    
站在墓碑前,慕念瑶和斛律弦风都没有说话,尽管里面的人不过是自己的养父,但情分却是实实在在的。仪式全程走过后,前来参礼的人群也逐渐散去,浅秋从后面走上来,为慕念瑶搭上披风,轻声劝道:“小姐,回府去吧,这也快临近秋天了,风里都夹着凉气,对身子不好。”
    慕念瑶抿了抿唇,最后看了一眼那墓碑,侧首望向斛律弦风,见他以眼神回应,这才点了点头,转身往后面走去。
    
因为夏默伦是葬在皇陵之中,所以距离凤京城稍稍有一小段距离,加上有一段路不便行走,于是只能用马车作为代步工具。慕念瑶与浅秋同乘一车,斛律弦风则是独骑一匹马,不快不慢地伴在车窗边。
    马车倏然停下,慕念瑶由着惯性向前俯冲,若不是浅秋拉着,恐怕就要摔出马车去了。斛律弦风赶紧勒马,绕到马车前掀开帘幕,满是担忧地问道:“没事吧?”
    慕念瑶揉了揉撞疼的额角,摇头答道:“嗯,还好。前面怎么了?”
    一旁的浅秋眼珠转了两圈,随即自告奋勇道:“小姐,让我出去看看吧。”说罢,也不等慕念瑶回答,弓起腰快步走了出去。
    浅秋跳下马车,随即被地上的泥土溅湿了裙角,她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快步往车队前面走去,眼看着面前围着一群人,她不禁抬高了声音,问道:“出什么事了?”
    
随行的人多数都知道她是慕念瑶,也就是夏涵汐的贴身丫鬟,均是不敢怠慢的,赶紧让开了一条道给她,挤到人群的最前端,浅秋才发现原来是个衣衫褴褛一身是血的女子挡住了去路。
    粗粗一看倒也没有注意,再细瞧时,竟发现女子晚上缠着的红绳似乎与自己手上戴着的相同,浅秋情不自禁地失声叫道:“淡夏——!?”
    
 
醉晚歌 卷二 云破月来花弄影 第五十五章
    
车内的慕念瑶远远地听到了声音,不由得心尖一颤,复又揉着太阳穴摇了摇头,定是自己听错了吧。只可惜,如此自欺欺人的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在浅秋的回报中被打破了。
    
回到夏王府安置了淡夏后,慕念瑶还特意吩咐浅秋留在屋里好生照顾着。因为这时王府能遣散的仆从几乎已全部离开,只剩下十几人留着,却也是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迁居的,不想闹出这么一件事儿来,不用主事的人多说,他们便知道这下还得在王府住些日子了。
    
当然,原本王府里的大夫也已经不在了。无奈之下请来了凤京里的老大夫,怎料老人一见满身是血的淡夏便立即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口中喃喃不断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慕念瑶听了自是有些窝火的,放着病重的人不管,居然去理会那些死人编排的东西,她一挥手毫不犹豫地让人将那名大夫给赶了出去,并且厉声吩咐不许给他半点打赏。
    耳根总算清净了之后,慕念瑶转向浅秋问道:“这里有没有什么治疗外伤的药物?”
    
浅秋闻言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快步走出屋去,不消多久便转了回来,同时她的手上多了好些瓶瓶罐罐。慕念瑶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剪开淡夏身上的衣物,却发现即便是自己再怎么放轻了手脚,淡夏仍会痛得流出冷汗。
    无奈之下,慕念瑶也只好换了种方式,浅秋将打来的水放在一旁,眼睛里早就满是泪水,她站在夏涵汐身后,颤声问道:“小姐,我……我可不可以帮上什么忙?”
    
慕念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稍稍思量片刻后回答:“去找些能当绷带用的长布来,记住要干净的,若是没有就让人去医馆买,再弄把匕首来,还有把烛火拿过来。”说话间,她正用手上的毛巾为淡夏清理着伤口周围的血迹,慕念瑶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想象这些伤口究竟是怎么弄出来的,血和肉都已经模糊到了一起,根本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人对一名女子也能下此毒手?
    
浅秋依言将东西取来,慕念瑶抿了抿唇,将手中沾满鲜血的毛巾丢到一旁红透了的水盆中,嘱咐浅秋再去换盆水来。自己则是拿起小刀,伸到火上烤了又烤,生怕有一点不干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淡夏身上伤口虽多,却没有什么断剑小刀断在身子里,否则她可是万万不敢胡来的。
    
拿在手上的匕首很轻很薄,一眼看去便知是上品,只可惜慕念瑶此刻没有半点心思在观赏文物上,而是集中了全部注意力将淡夏的皮肉与衣服分开,也许这就是人体的特性,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和身体上的血肉粘在一起,时间稍长,便会被深深地缠住,难分难舍。
    好不容易扯掉了淡夏肩头的衣服,慕念瑶再次不忍地转开了视线,几次三番深呼吸之后,才敢伸手用毛巾擦拭她的皮肤,而后尽量放轻了动作撒上药粉,为她扎上绷带。
    淡夏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约有十来处,腰腹处约有四条伤痕,虽不算深,却也能够叫人痛上一阵,当慕念瑶好不容易替她上完了药,整个人早已是大汗淋漓。
    
这时候,府里的丫鬟才好不容易请来了一位略通医理的女子,她跟着进屋,瞥见淡夏身上的绷带时也不由得大为叹息,殊不知若非她是慕念瑶,恐怕今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淡夏失血过多而亡了吧。
    
医女先是替淡夏诊了脉,然后又开了几副药剂让丫鬟去抓药,末了却是脸色不善地对慕念瑶感叹道:“这位小姐虽是有心,只可惜您的丫鬟这次恐怕真是难了。此刻估计正徘徊在阎罗殿门口,究竟会不会踏进去,就全凭她自己了。”
    
慕念瑶抿了抿唇,也知这次淡夏身上的伤太过严重,现下也只有听天由命的份了,于是她朝着医女点头示意,“有劳女先生了,你能来此为淡夏诊治,便已经是最好的了。其他的……便顺其自然吧。”
    
之后一连三天,慕念瑶几乎都待在淡夏的屋里不分昼夜地照顾着她,浅秋看着虽是感动,却也惶恐,毕竟慕念瑶今日仍是公主之躯,如此屈尊降贵前来照顾一个婢女,不管从哪个层面来讲,都是于理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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