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抹微云

第49章


聪明的男人都知道,和女人还是莫要讨论男人才好。
  
  王夫人抬起皓腕,弯了弯发丝,风情万种地笑道:“我不妨直言,李润芝,配不上南流锋!”
  
  她一转眸子,又吃吃笑着:“不过就论情人,他南流锋配不上李润芝才是!”
  
  李微云沉了沉眸子,没有开口。此时她不知该怎么接口,也没有立场接口。她不知道王夫人了解多少,但她知道绝不会少。
  
  王夫人本也没打算叫李微云回答的意思,她只不过想要动摇李微云的心志。
  
  而她似乎,已经成功了?
  
  至少李微云现在失去了和她兜圈子的耐心,直言道:“夫人有何差遣不妨开门见山,倘若微云力所能及,必不敢辞。”
  
  “将军尚不差伤兵,我怎能如此狠心?”王夫人气定神闲地摇了摇头,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看向了王怜花。
  
  李微云登时会意,沉声道:“夫人要我们做什么?”
  
  她当然知道王夫人是想叫王怜花全心办事,但她偏偏用了个“我们”,静坐在一旁的王怜花不由眼睛微微一亮。
  
  王夫人凝了凝眉,复又笑道:“好,果然是一体的人。”她于男女之事何等精到,一眼就看出这两人已有了亲密关系。
  
  李微云也无半分羞涩,落落大方道:“夫人的夸奖,我无论如何都是放在心眼儿里的。”
  
  王夫人眼睛也是一闪,微笑道:“那我就将事情告诉你,此事也正该让你知晓,”她脸上浮出促狭,“不过,我想你还是希望怜花讲给你听?我这为人母亲的,也不好大煞风景……”
  
  她说着已纤纤移步,环佩叮当的悦耳声翩然飞舞。
  
  而李微云这时才有心思注意一下到王夫人身边的人。
  
  不得不说,再绝色的人,放在王夫人身边,也如众星拱月,再无一分出尘之意。
  
  那身披白色轻纱的少女,如果走在街上,也是令男人如痴如醉的焦点,但在王夫人那般耀人的风姿掩映下,她的眼波也与死鱼无甚分别了。
  
  让李微云注意的是,这少女临去时看王怜花的眼神,分明是幽怨非常,说其中没有故事只怕也没人相信。
  
  王夫人贴心地让人掩好了房门,此刻屋里又只剩下李微云和王怜花两个人,以及一地细碎的阳光。
  
  李微云甩开肩上的外衣,一窜就钻入了纱帐中,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待她回过头来,王怜花似笑非笑的表情已经近在咫尺。
  
  李微云挑眉道:“怎么,夫人一走,我裹得再严实也能吸引你的眼睛了?”她这话说的像是调笑,又像是嗔怪,惟有舒展的柳眉弯弯如月。
  
  王怜花笑的得意:“怎么,我的眼睛瞧向哪里,你时时刻刻都注意着?”
  
  李微云也笑道:“我当然需要盯着你,不然……”
  
  王怜花悠悠道:“我的眼珠子本就是粘在了你身上,你看向哪里,我自然也要瞧哪里,又有什么分别?”
  
  李微云眼里带着笑意,嘴里却不得不说着大煞风景的话:“王夫人想要你去干什么?是不是与快活王有关?”
  
  她说话时一刻也不离地盯着王怜花的眸子,灼灼的热度,似乎真是在考虑把他勾人的眼睛装在兜里随身携带一般。
  
  王怜花道:“沈浪已经去了兰州——”
  
  李微云眉际一跳,脱口道:“他去做什么——”话未说完自己已经反应过来,的确,不论是不是王夫人用的手段,沈浪也和快活王势不两立,正如自己一般。这话却是说的忒也傻了。
  
  李微云微微苦笑,莫非记忆紊乱之后,脑子都连带着变笨了?
  
  王怜花捕捉到她的神情,道:“沈浪和我母亲达成了一项协议,共同对付快活王。”
  
  “快活王视才如命,当然不会拒绝沈浪这个送上门的大才。”李微云淡淡道,旋即撇嘴道,“说是协议,只怕是城下之盟也未可知吧?”
  
  王怜花笑了笑,道:“好姐姐,话说的直白了,就没了趣味。不论怎样,沈浪进了快活林已是定局,我要送朱七七和熊猫儿去快活林,也是不容更改。”
  
  李微云拧了拧细眉道:“夫人就不怕沈浪脱了掌握?要知道,没了朱七七和熊猫儿,沈浪就是龙入大海,再无顾忌了。”
  
  王怜花嗤笑道:“沈浪是什么样的人,姐姐你应该比我清楚,他这样的人,什么时候又在人手掌心里呆过?”
  
  李微云点头道:“不错,所以送上朱七七和熊猫儿,沈浪也不会毁约。更何况这人还不是送给沈浪的……”
  
  王怜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撩开了细纱垂帘,一手握住李微云的手,另一手揽上她的腰,将唇贴在她耳畔道:“好姐姐,你现在该担心的,是自己才对。皎玉针不容有失,所以你还是乖乖地……”
  
  他话说到一半,李微云就猛地抬膝,一滚身压在了王怜花上方,低声笑道:“你如果真的担心我,就应该叫我跟你一起去才是……莫非你真以为我可以留在这里静养不成?”
  
  王怜花近在咫尺的眼神终于变了一变,叹息着承认:“是,我若为了自己着想,就该把你带在身边才能安心。”
  
  李微云笑的更是妩媚:“还是你更希望我使出浑身解数,好好讨好你的母亲?”
  
  王怜花立时冷了脸色,道:“你当真不知——”
  
  李微云却没有被他吓到,仍是懒懒地伏在他身上,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所以我才要和你一起去。”
  
  王怜花将唇贴上她的,眼睛对着自己湛湛的倒影,嘟哝道:“为了沈浪?”
  
  李微云笑着挪了挪唇,轻轻烙下一道印记,才开口道:“为了谁?当然是为了我自己。”
  
  她说着,眼中光芒一闪而逝。
  
  
王怜花番外
  
  “你不妨先在我身上试试。”
  
  ?
  
  平生第一遭,尝着了食髓知味的苦头。
  
  有什么,比黑灯瞎火不见春/色还要令人扫兴?
  
  王怜花忍了。
  
  但如果说他真的能忍,又为何忍不到点亮烛火的时候?
  
  这个时候,他不忍对自己太狠。
  
  软玉温香在怀,即便少些光亮,也别有销魂滋味。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对王怜花而言,随性而至,任意胡为,才是上策。是以筹谋、野心、美人种种固然欢迎,但风吹即逝却也不挂怀。
  
  然而在某一刻,李微云居然就等于一切。
  
  所以王夫人的大计不算什么,李微云的考量才是大事;
  
  所以白飞飞的阴狠决绝不算什么,李微云的掷地有声才是大事;
  
  所以夭夭的心肝宴不算什么,李微云的霸王硬上弓才是大事。
  
  ……
  
  大事,什么才算是大事?
  
  惟有捧在掌心,才是大事。
  
  惟有含在唇边,才是大事。
  
  惟有放在心头,才是大事。
  
  十指连心,动辄痛彻心扉。
  
  李微云对于他王怜花,岂非也是一块动不得的心头肉?
  
  三年前长白山上,自以为是掌间的玩物,从不曾想到,竟似毒药般渐渐逼近了心尖,成了一道疤。
  
  三年后洛阳府上,李微云硬生生戳破了这道疤,流出的鲜血,竟仍是流动着的。
  
  王怜花是个游手好闲的人物,洛阳城里尽皆知晓。
  
  但谁要说王怜花是个爱管闲事的人物,怕认识他的人都要大摇其头。
  
  自从与李微云重逢,他不知不觉竟管了如此多的闲事,竟还管的乐此不疲?
  
  不曾违心,正说明动心。
  
  便连欧阳喜、熊猫儿这帮故友,沈浪、朱七七这帮新朋,也没有人敢说看得穿他的心思。
  
  正因为多变,才难以捉摸。
  
  女人固然善变,男人也未必不多变。
  
  母亲从小已将这其中的道理剖析明白,他却也知道,多变与神秘往往连结在一起,谜一样的男子岂非更能倾倒江湖上的女孩子?
  
  昔年的“九州王”沈天君一代大侠,行侠江湖,四海纵横,却比不得一个南流锋神秘如风,令少女们芳心可可。
  
  需知一个男人,但凡动了心,只怕就再也神秘不起来。
  
  只因为有了牵挂,就再也没法随心所欲。
  
  王怜花本不相信,这世上有解不开的局,这江湖之中有闯不出的陷阱。
  
  白飞飞布的局,并不高明。高明是她对人心的把握。
  
  对人心的把握足以布下攻心的陷阱。
  
  王怜花本擅长此道,但白飞飞比他高明的一点,正是除了仇恨,心无牵挂。
  
  仇恨,本就令人激发出力量。
  
  爱情,则恰恰是迷惑人的心智。
  
  此消彼长,火候拿捏的恰大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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