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青青只是在看热闹。甚至抱着纯粹的、玩乐的心情,想好好见识一下一个将军和一个公主的婚礼。有几次,她甚至看见卡扎里像一个毛头小伙子一样东奔西走,为了未来的妻子和幸福生活而忙得像一只转个不停的陀螺,可是,她竟然没有嫉恨,更没有醋意,只是会心地一笑,就像许许多多已婚的妇女悠闲地看着一个为婚事而忙碌的小男人。
连端木青青自己都惊讶于自己这平和得几近麻木的心态,可事实如此,她生不起来任何人的气,所以,只好跟着牧民们一起看热闹了。
倒是他们的女儿古塔依娜眼泪汪汪的,可又不敢问母亲,只好找个地方偷偷哭鼻子。
却被前来安慰端木青青的雪颜发现了。
雪颜看小女孩哭得伤心,心里十分不忍,上前将那个小小的身体抱在自己怀里,柔声问道:“古塔依娜,你这是怎么了?哭得这样伤心。你看,连鸟儿都不忍心听下去了,全都飞走了。”
其实,那些鸟儿是被突然出现的雪颜吓走的。
古塔依娜委屈地依在雪颜怀里:“我阿爸不要我们了,呜呜呜……”
雪颜一阵心酸。她并不认为卡扎里娶琪媛公主不对,可是不可避免的,还是给孩子造成了伤害。于是雪颜劝慰古塔依娜:“那是大人们的事情,让大人们自己去操心好了,你不用跟着一起难过。不过,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毕竟你的父亲抛弃了你和你的母亲,让你受到了伤害。”
古塔依娜抽抽搭搭地说:“我不敢和阿妈说,但是她已经知道了。我也不敢在她面前哭。”
“我知道,是古塔依娜懂事,不想增添阿妈的烦恼,是不是?”
“也……也不全是。”
“不全是?”雪颜不明白了,“那么,你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有。”古塔依娜点点头,“可是,我告诉了你,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告诉我阿妈,否则,她会生气的。”
“什么原因啊?你阿妈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因为如果我关心我阿爸的话,阿妈会不喜欢我的。”
雪颜无语。
她没想到,个六岁的小女孩会有这样曲折的心思。以前,雪颜倒是听过一个类似的、真实的事情。一个三岁男孩的父母要离婚了,可那个年轻的妈妈离婚是为了出国,于是父亲请了律师,恳请律师无论如何都要都要让法院将孩子判给妈妈,以此来拖住她,使她无法离婚,更无法出国。不料那年轻妈妈请的律师更加厉害,最后,法院判决,孩子归属男方抚养,父亲无奈,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在前妻远走高飞后的一个夜里,父子俩在静谧的房间中枯坐,父亲突然问孩子想不想妈妈,那三岁的儿子却说,想。但是,他不敢和爸爸说,唯恐爸爸一听他居然还恋着那个无情无意的妈妈,因此而不喜欢他了。
雪颜生怕古塔依娜产生类似的心理障碍,同时也不知道端木青青态度究竟如何,就牵着古塔依娜肉嘟嘟的小手,来找端木青青。
端木青青此刻正在准备晚饭。一盘黄焖羊肉,一小碟拌豆腐,一碗青菜汤,还有一碟点心,精致而丰盛,香气扑鼻,以至于雪颜费了很大劲儿,才没让肚子又一次叫唤起来。
将刚出锅的黄焖羊肉端上桌的端木青青正打算出门喊女儿回来吃饭,一抬头,却看见了雪颜。
第六十四章 空谷幽兰
更新时间2010-7-21 11:43:11 字数:2912
雪颜一看见端木青青家的晚饭就知道自己白来了这一趟,能有心情和精力调弄出这样精美的晚餐,恐怕心里也没有多少伤心的事。不过,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走,虽然已经答应了冒顿,每顿饭必须要回去和他一起用,可不为了这些菜,为了古塔依娜,雪颜还是愿意和端木青青多聊一会儿。
雪颜坐在门口,看古塔依娜大口大口吃饭,不禁欣慰。到底是个小孩子,心里不搁事儿,天大的伤心也能转瞬即忘。端木青青看雪颜不开口,只管瞅着古塔依娜出神,就笑道:“公主是不是来告诉我,卡扎里将军要娶妻了。”
雪颜尴尬地咧了咧嘴:“是啊。不过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了。”
端木青青说:“草原上的人们都传遍了,我又不是聋子,怎么会不知道?”
“你不生气?或者,伤心?”
端木青青摇摇头:“生气伤心有什么用?除了白白让自己不痛快,再也不会给我带来任何好处。再说了,这么多年,我和他都形同陌路,因此,我犯不着和一个陌生人生气。”
雪颜释然:“那我就放心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多陪陪古塔依娜,她毕竟年纪小,对于一些突如其来的事,难免一下子接受不了。所以,我希望,你能用你的母爱来消除她心里的阴影。”
端木青青莞儿一笑:“我会的。”
……
卡扎里将军和琪媛公主的婚礼如期举行,热闹而繁华。新郎新娘彼此含情脉脉,卡扎里的笑容更是没离开过他那张英武的脸庞。
由于端木青青已经放下了心结,所以雪颜答应为一对新人主婚,从早忙到晚,筋疲力尽。
……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夏天快要过去了。
朔方的夏天十分短暂,天气很快就凉了下来,而此时的雪颜,正在忙着筹备冒顿的生日宴会。冒顿今年已经四十岁了,由于是个整数子,左谷蠡王和巴蒙将军等几个亲信就商量着,要好好为大单于庆生。雪颜自告奋勇筹备宴会,因为她有个打算,在冒顿的生日宴会上隆重推出端木青青。不是为了让卡扎里回心转意,而是出于一种“不蒸馒头争口气”的心理,让暗淡的多年的端木青青能当一次主角,在曾经抛弃了她的男人面前扬眉吐气。
可是端木青青一听雪颜的计划连连摇头:“让我在大单于的生日宴会上跳舞?不行不行!”
雪颜觉得端木青青未免胆子太小,就鼓励道:“这有什么不行的?你的舞跳得很好,我敢打赌,在这草原上,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你,你就去表演一下,为什么不行呢?”
端木青青将头摇得更厉害了:“公主,不是我不愿意去表演,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不想再引人注目,我只想平静地跟女儿一起生活,将她养大成人,其余的,我根本不愿去想。”
“引人注目又不是坏事儿,再说了,你要好好让那个陈世美看看,被他抛弃的端木青青,并没有变成一个黄脸婆,而是美丽依旧。”
“陈世美?”端木青青疑惑地问。
“哦,啊,那个……”雪颜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这个时代,哪里来的陈世美?就掩饰道,“我就是说啊,既然你决定了要独自生活,那么,你需要的自信心必须要比别的女人更多。我这么安排,也是为了增强你的自信心嘛!”
端木青青还是不答应。并非她对自己一直景仰的凌烟公主不敬,而是她认为自己不够资格到大单于的生日宴会上去表演。在草原上,比她年轻漂亮的歌姬舞娘多了去了。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在雪颜的帮助下,自己已经恢复了年轻的容颜,可是,也并不一定非要去抛头露面啊。
雪颜眼珠一转,突然哀求道:“求求你了青姐姐,你就答应我吧。我都已经在大单于面前夸下了海口,说要给他表演《空谷幽兰》庆贺他的生日。如果你不答应,那么,这里就没人会跳这个舞,到时候,那些匈奴人会笑话咱们的。虽然咱们人少,可也不能给大汉丢脸,你说呢?”
端木青青无奈地说:“公主只是听说我会跳《空谷幽兰》,可并没有亲眼见过,就跟别人夸口,真的是很让我为难。再说,虽然我会跳这个舞,可也很多年没有跳过了,怕是都生疏了。”
“没关系没关系!”雪颜见端木青青口气有所松动,就赶紧趁热打铁,“生疏了不怕,我们可以再加工一下嘛。我打算,要表演,就表演个最好的,最好能震惊四座。所以,我想了很久,决定由我们两个人一起来表演这个舞蹈,双人的《空谷幽兰》。”
“双人的《空谷幽兰》?”端木青青认真考虑着雪颜的建议,“倒是个好主意,也更能出彩,可是,大单于的生日就要临近了,我们这样仓促准备,来得及吗?”
“我有的是信心!”雪颜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我们想做好。”
“那么,谁来弹奏曲子呢?要知道,这支曲子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表现出那种韵味的。《空谷幽兰》,顾名思义,要的就是清而不寒,娇而不媚,要掌握得恰到好处。”
“这个你不用担心,紫檀她们已经开始练习了。有紫檀出马,你就放心好了。”
端木青青看雪颜兴致这样高昂,不禁也被感染,兴奋地说:“好啊,那我们就试一试!”
“对!”雪颜豪气冲天,“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阳春白雪!到时候,让他们看看,到底是我们汉朝的舞蹈好看,还是他们匈奴的舞蹈好看!”
端木青青谦逊地说:“我也不想跟谁一争长短,只不过是听公主吩咐罢了。以前,我跟着衡阳公主,什么事情都听她的,可是后来她走了,我就觉得一下子没了主心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过现在好了,我又找到主心骨了,以后,我都听您的。”
雪颜说:“这叫什么话?你都二十六岁了,不应该事事都由别人来替你安排,你应该有自己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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