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大漠

  端木青青笑了：“我知道了，不过，这件事情听公主的，总没有错。”
  第二天，雪颜就开始排练《空谷幽兰》。
  端木青青说得没错，这支舞蹈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对于舞者的自身条件、基本功、技巧以及伴奏等，要求都极高。雪颜虽然以前学过舞蹈，可一见端木青青大概做了几个动作后，立刻自惭形秽，又不敢打退堂鼓，怕端木青青笑话她。不管怎么说，也是她将大家召集起来的。
  不过好在西汉的这个雪颜身材极好，身体柔韧度强，所以雪颜学得倒也不是特别费劲，半个月以后，居然得到了端木青青和众侍女的夸奖，乐得她都有些飘飘然了。
  为了在冒顿的生日宴会上出彩，雪颜还颇费了一番心思来制作表演的服装。根据端木青青的回忆，《空谷幽兰》的服装要以素色纯色为主，同时又决不能给人以过分素净的感觉。雪颜想了好几个晚上，在脑海里画了十来张草图，终于画出了最终的服装图稿。
  那是一件藕荷色丝绸紧身宽摆长裙，窄肩阔袖，上面用同色丝线绣着兰花图案，腰间是手掌宽的同色织锦斜纹水缎腰带，高雅而大气，清素而端庄，有玉树临风的感觉。伴奏者的服装一律是淡蓝色纱裙。
  看过草图，听了雪颜的描述，大家都齐声赞好。不过，她们也有些不明白，雪颜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精力来表演这曲《空谷幽兰》，就算是为大单于的生日宴会助兴，就算是要在匈奴人面前展示大汉的曼妙舞姿，也不用这么费劲呀。
  面对大家的疑惑，雪颜神秘地一笑：“我当然不会只是让匈奴人欣赏我们大汉的舞蹈，我想要的效果，是匈奴的女子都羡慕我们。您们想啊，她们整天和牛羊马骡打交道，除了少数贵族，大多数人穿的都是毡袍和粗布衣裳，穿的都是厚重的靴子，对于发型头饰更是不甚在意，就算是喜好打扮的，那身装束也比不上我们的丝绸衣服飘逸柔美。所以，我要通过《空谷幽兰》舞姿的轻盈迷人和服饰的华美考究，来吸引所有匈奴女子的眼球，让她们不仅羡慕我们，还要模仿我们。”
  
第六十五章 生日宴会
更新时间2010-7-22 8:13:27  字数：3070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冒顿大单于的四十岁生日到了。
  这天，雪颜起得特别早，因为作为宴会的女主人，她要做许多原本自己不擅长做的事情，比如查看宴会的筹备情况、落实宾客的座次，还有助兴节目的准备等等，更重要的是，自己还有舞蹈要表演，得抽个空子再和端木青青温习一遍。
  巡视了一圈，雪颜觉得很满意，就来到侍女们住的毡包。一进门，端木青青和紫檀她们正在练习做最后的练习，奏乐的奏乐，起舞的起舞。一看见雪颜进来，大家都围拢过来问她：“公主怎么有空来了？”
  雪颜说：“哎呀累死我了，真没想到，办个生日宴会这么麻烦！”
  端木青青说：“这可比我们大汉的王爷们的寿诞简单多了。当初，衡阳公主的父亲琪王过四十大寿，那排场真的是要用‘奢华’二字来形容，单是贺礼，就装了满满七间屋子，舞姬有一百多人，还不算弹拨吹唱的。现在依我看来，匈奴人的生日宴会，即使是大单于的生日宴会，也简单多了，不过是人多热闹，倒没有我们大汉那么繁复琐屑。”
  雪颜叹了口气：“我以前过生日很简单的，哪有这么多事？”
  雪颜是想起了前世的生日，不过是一个生日蛋糕，一顿比较丰盛的、平常舍不得吃的饭菜，再和爸爸以及几个要好的同学合几张影就行了。不过，雪颜也不禁有些神往，不知道自己这个大阏氏过生日，会是怎样的排场，冒顿会不会给自己送生日礼物。
  正想得出神，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厉喝：“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女孩子，净学些汉朝的狐媚样儿，成什么话？还不快回去？”
  雪颜诧异。
  春晓端了一杯茶过来，笑着递给雪颜：“那是灵葵阏氏又在训斥女儿。”
  雪颜笑道：“想来是这小姑娘对咱们汉朝的舞蹈感兴趣，她的母亲不乐意了。”
  紫檀接口道：“理她呢！她训自家女儿，横竖不碍我们的事。”
  雪颜说：“真不知道晚上这《空谷幽兰》一出来，是夸赞的声音多呢，还是辱骂的声音多。”
  春晓一向快人快语：“肯定男子都夸赞、女子都辱骂呗，这还用说？”
  雪啜了一口茶：“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这《空谷幽兰》，我们是演定了！”
  ……
  黄昏时分，夕阳将柔和的、七彩的余晖洒在了广袤的草原上。远处群山绵延，若隐若现，穹庐大账外，一个个矮几已经摆好，烤全羊和美酒已经香气四溢，众位宾客也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赶来，庆贺大单于的四十岁生日。
  人们开怀大笑着，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欣赏歌舞和马术表演，还不时地点评一番，整个宴会充满了热闹、欢快、祥和的气氛。
  呼律仁也来了，而且由于他是救了傲雪阏氏的大功臣，又是地位仅次于大单于的左贤王，因此，他的座位和冒顿的紧挨在一起，这令雪颜十分尴尬，就不停地找借口离开自己的席位，一会儿说要催厨房上菜，一会儿说去看看下一个歌舞准备得如何，总之，就是不肯坐下来。冒顿也没在意，因为按照规矩，女主人是应该操心这些事情，而且雪颜曾经也说过，她不太会做这些事，于是冒顿就想，可能是她怕出什么差错，才这样精心的吧。
  呼律仁则只顾吃肉喝酒，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雪颜的不自在，而冒顿见他这样开怀，也频频劝酒，不一会儿，两人就都带了几分醉意。
  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空谷幽兰》终于出场。
  随着箜篌和古琴铮琮如环佩的伴奏声缓缓响起，身着藕荷色丝绸紧身宽摆长裙的雪颜和端木青青如仙子般飘然降临。两人就像镜子映照出的影像一般，一左一右，动作完全相同，只是方向相反，这种别出心裁的跳法，一时间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大家目不转睛地欣赏着这曲《空谷幽兰》，眼前是曼妙柔美的佳人翩翩起舞，耳边是清越和煦的丝竹轻拂耳畔，人们恍如进入仙境，而眼前广袖翩然、顾盼生辉的佳人，就是九天临凡的神女。
  最惊讶的人当属卡扎里将军，他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简直不相信眼前这个圆润如珠玉一样的舞者，就是被自己抛弃了多年的汉朝侍女。她明明没有这样光彩夺目啊！想当初，她正像草原上所有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女人一样，披头散发，紧紧抱着自己的靴子，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哀求自己不要抛下她们母女，就像一只鼻涕虫一样令人厌恶。可是，今天是怎么啦，母鸡变成彩凤凰了？可这也太……太突然了吧。还记得几个月前，自己偶然远远看见她，她还是一副枯干黄瘦的样子，到底是什么，让她又回到了十年前。哦，十年前，这个叫做青青的汉朝侍女是多么令他垂涎欲滴啊。
  正当卡扎里将军惊讶万分且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雪颜和端木青青突然变换了舞姿，由先前的舒缓悠长变成了活泼灵动，也不再是镜面式的，而是一前一后，或者一左一右，变幻无定，使人眼花缭乱。
  看着端木青青细而柔软的腰肢，还有那粉面低垂、不胜娇羞的模样，卡扎里将军不禁心神摇荡，以至于坐卧不宁，连他身旁的琪媛公主都察觉到了。她奇怪地问自己的丈夫：“你怎么了？”
  卡扎里将军说：“呃……酒喝多了，我去解手。”
  说完，走到一个小树丛里，躲在里面的黑暗中，静静地看着蹁跹轻灵的端木青青，直到舞蹈结束，雪颜和端木青青鞠躬致谢。
  扎卡里将军尾随着端木青青来到侍女们换装的那座毡包跟前，看看四周无人——因为雪颜被冒顿叫住了，而紫檀她们因为雪颜没有离开，还守候在宴会上——轻轻地低呼了一声：“青青。”
  端木青青停住脚步，朝四周看了看，终于发现自己的前夫——卡扎里将军——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端木青青说：“原来是卡扎里将军，我没有看见将军走过来，失礼了。”优雅地行了一个礼，转身就要进毡包。
  卡扎里急忙叫住她：“等一等，青青！”
  端木青青站住，没有回头：“请问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扎卡里很不习惯曾被自己抛弃的女人用这种拒人于一步之外的客气的口吻对自己说话，顿了顿，方开口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古塔依娜，她也好吗？”
  端木青青心头火气，但是极力克制住，淡然道：“还好。承蒙将军问候，不胜感激。”
  卡扎里见端木青青对自己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又想起刚才她跳舞时那些男人盯着她的灼热的目光，不禁又神往又气愤，于是又没话找话：“你的舞跳得真好，和当年一模一样——哦不，应该是比当年还要美，还要迷人。”
  端木青青面无表情地听完这句话，面无表情地走进毡包，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卡扎里。可是一进入毡包，还没来得及脱下那身长裙，端木青青就双手掩面，低低地、压抑地哭泣起来。
  而宴会上，大单于正在骄傲地和雪颜一起向众宾客敬酒。因为雪颜太像——不，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了，那身丝绸长裙更是衬得她细腰如柳，有着说不出来的韵味。冒顿将雪颜牢牢护在自己粗壮的臂弯里，带着她给左贤王敬酒，给左谷蠡王敬酒，给巴蒙将军敬酒，给今天所有的宾客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