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大漠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松口：“裴大人，你的医术究竟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与奴婢无关，奴婢今天当值，还要去服侍公主，恕不奉陪了。”
  裴显忠说：“那你就愿意一辈子留着心悸的病根儿吗？”
  “那是奴婢自己的事。”
  说完，春柳看都没看裴显忠一眼，扭身走了。
  裴显忠气恼地一脚踢飞了脚边的一颗石子儿，看着春柳远去的背影，悻悻地走了。
  春柳没有去穹庐大帐，而是看着裴显忠没有跟踪自己，就先去了灵葵阏氏的毡包。她知道，自己不去接班，春晓他们一定不会丢下雪颜不管的。
  到了灵葵阏氏的毡包前，春柳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见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一闪身，快速进入毡包。
  灵葵阏氏正在试穿一件新的袍子，看见春柳进来，向服侍她更衣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个侍女立刻走出门去，并在外面望风。
  春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灵葵阏氏吓了一大跳：“春柳，你这是干什么，起来说话。出什么事了？”
  春柳说：“回阏氏，那个汉朝来的裴大夫已经怀疑奴婢了。刚才，他还套奴婢的话。”
  灵葵阏氏一惊：“套你的话？你说了什么了吗？”
  春柳摇摇头：“奴婢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没说，更没有提到阏氏。”
  灵葵阏氏松了一口气：“那么，你这样惊惊惶惶的干什么？”
  “阏氏！”春柳突然跪行几步，抱住灵葵阏氏的腿，“阏氏你行行好，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想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了。”
  “不想做了？”灵葵阏氏慢慢蹲下身子，用右手抬起春柳的下巴，“那你早干什么去了？”猛然一巴掌打在了春柳的脸上。
  春柳本能地用手捂住已经红肿的左脸颊，惊愕地看着灵葵阏氏，眼睛里有一丝愤恨。
  灵葵阏氏坐回榻上，一边端起一碗酥酪慢慢品尝，一边眼皮也不抬地对春柳说：“这么说，你后悔了？”
  春柳不敢看慈眉善目但又面目可憎的灵葵阏氏，只是将头低得很厉害，小心地说：“公主对我很好，我觉得对不起她。”
  “哈哈哈哈！”灵葵阏氏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差点儿将刚刚喝进去的酥酪喷了出来，“既然你们公主对你很好，那你为什么还要背叛她？春柳啊春柳，你可知道，一个人，如果立志要做一个好人，那就不能做一丁点儿坏事，只要你做了，哪怕是很微不足道的，那你都永无做好人的资格了。所以，你现在没得选择，要么，你去跟你的公主坦白一切，看看她会不会原谅你，要么，跟着我，永不回头。”
  春柳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哭泣道：“公主，春柳对不起你……”
  灵葵阏氏冷漠地看了看低头哀泣的春柳，慢慢走过来，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春柳姑娘，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我这可都是替你着想。你想啊，我想要做些什么，有的是心甘情愿替我卖命的人，又不缺你这一个。可是，你就不同了，如果你不跟着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就算你们公主仁慈，不计较你的过失，可是大单于呢？现在，你们公主可是他的心尖上的肉，他能眼看着你对他心爱的女人做了不义之事还饶了你吗？你要知道，冒顿大单于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他看来，杀死一个人，何况只是一个汉朝的侍女，就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他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更何况，你有足够的理由被他处死。”
  春柳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辩解：“我虽然做了对不起公主的事，可还罪不至死。”
  灵葵阏氏撩了一下眼皮：“是吗？”
  春柳说：“我不过是偷了大单于赏给公主的于阗黄玉手钏。”
  “那么，你为什么要偷这个手钏呢？”
  春柳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脸上露出了痛苦而悔恨莫及的表情。
  灵葵阏氏笑了：“所以，你还是乖乖跟着我干吧。这样，既能挽救你的性命，又能保全你的名声。”
  春柳简直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也没有脸面走出这座毡包，她真希望地上突然裂一道大缝，把自己埋进去，永远也不需要再面对这一切。
  
第七十章 黄玉手钏
更新时间2010-7-24 16:39:49  字数：2712
 雪颜已经大好，又休养了几日，加之冒顿对她百般照顾，不让她出门吹风，不让下地劳累，不让她忧思劳神，总之，过了半个月，倒比以前白胖了，显得玉雪可爱。春晓打趣道：“阏氏倒是个有福之人，病了一场，却捡回来几斤肉。”
  紫檀也跟着说：“是啊，阏氏还是长胖一些更好看。”
  雪颜白了她们一眼：“都是我素日惯坏了你们，没大没小的，敢拿我堂堂大阏氏开玩笑。”
  说着，三人笑作一团。
  春晓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如今阏氏养得雪白圆润，带上那串大单于赏的那个什么国的黄玉手钏正合适。我去找出来你戴上，大单于瞧见了一定欢喜。”说着立刻翻箱倒柜。
  紫檀说：“好像前几天我还瞧见了，就在那只最小的樟木箱子的最右边。”
  雪颜说：“也不着急，你慢慢找，我又不急着戴它。”
  春晓说：“以前你脸色有些黄，戴黄颜色的首饰不好看，不衬人，加上遇到那么多事儿，也没好好打扮过，如今风平浪静了，正该精心装扮，让大单于的一双眼睛啊，再也离不开你。”
  一边说着，一边终于找到了那个手钏。
  紫檀接过来打算给雪颜戴到手腕上，端详了一番，说：“我怎么瞧着这手钏和原先不大一样了，怎么好像放旧了。”
  春晓接过来细瞧，半晌方道：“似乎颜色不如刚拿来时那样鲜亮了。”
  雪颜不以为然道：“玉石放久了好像都会变旧，可能是我不经常戴的缘故吧，没关系，不过是多放了几天，就算是旧了，也还是价值不菲的宝贝呢，拿来给我戴上。”
  紫檀将手钏套在了雪颜莲藕似的雪白粉嫩的胳膊上。
  过了几天，冒顿说打算设宴庆祝傲雪阏氏久病初愈，而且排场比当年他迎娶灵葵阏氏的时候还大，气得灵葵阏氏直咬牙，把腮帮子都咬酸了。她当即派人找来春柳，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春柳跪在地上直哆嗦：“回阏氏，裴大夫见公主迟迟不醒，就怀疑奴婢没给她喂药，这个，奴婢那天已经回禀过阏氏了。”
  灵葵阏氏焦躁地说：“这些我都知道了，你说些我不知道的。”
  春柳说：“回阏氏，是裴大夫用针灸的法子将公主救醒的。那天，不是我当值，我是听春晓她们说的。”
  “针灸？”灵葵阏氏暗恨自己优柔寡断，没有斩草除根将那汉朝大夫除去，以至于现在陷入了被动。
  灵葵阏阏氏想了想，对春柳说：“你们公主大好了，你的良心也不会不安了吧。”
  一霎时，春柳羞愧得满脸通红。
  灵葵阏氏仿佛没有看到她羞愧的神色，自顾自地说：“我知道，你和我不一样，你不是那种心地歹毒的女孩子，你还有些良知……”
  春柳抬起头，迷茫地看着灵葵阏氏，不明白她究竟要说什么？
  灵葵阏氏脸上挂着优雅的笑容，走过来，蹲在春柳面前，慢慢扶她起来：“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是草原上的饿狼，会吃了你。我早就说过了，替我卖命的人，多得是，根本不缺你一个。所以呢，看到你帮我对付你们公主这么难受、这么内疚，我也于心不忍，毕竟，你是她的侍女，不是我的人，我不想让你两头为难。”
  春柳以为灵葵阏氏终于放过她了，感激地连连磕头：“多谢阏氏！多谢阏氏！”
  灵葵阏氏笑了笑：“你先别忙着道谢，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春柳一听又是一脸紧张，恐惧地注视着一副猫捉耗子玩好戏样子的灵葵阏氏，小声问道：“那么，阏氏还有什么吩咐？”
  “我不再勉强你对付你们公主，可是，你也不要让我为难，你去，给我把那个黄玉手钏拿回来。那可是大单于在我二十七岁生日那天，当着整个王庭的人们的面赏赐给我的。那本来是于阗国进贡来的，一共才两个。大单于赏给我一个，另一个，赏给了你们公主，不过，你们公主的那一只却被你偷了。”
  春柳惊慌而羞惭地乱摇着双手：“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偷，不是偷！”
  “不是偷？”灵葵阏氏好笑地看着春柳，“那么，你们公主的那只黄玉手串现在何处？我猜想，它现在一定在长安吧！”
  春柳流下泪来，跪行几步，趴在灵葵阏氏脚下，泣不成声：“阏氏，您就行行好吧。您是知道的，我拿了公主的黄玉手钏，是去救我母亲的性命的。只要我家里有了钱，我家里人会立刻将它赎回来，那时候，我就能还给公主了。至于阏氏的手钏，只要我家里人将公主的那只送回来，我就能拿回来给你了。”
  灵葵阏氏为难地说：“可是，过两天，大单于就要设宴庆祝你们公主终于痊愈了，大单于说了，那天，我和你们公主都要佩戴他赏赐的黄玉手钏。你说，这可怎么办呢？我总不能说，我弄丢了大单于赏给我的首饰吧。”
  春柳哀哀苦求：“阏氏，阏氏，您行行好，编个借口将大单于糊弄过去吧。大单于那么喜爱您，不会怪罪下来的。”
  灵葵阏氏好笑地直摇头：“我说你这小丫头可太天真了。你凭什么给我出这样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