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殒

第35章


  
  话到这里,一切诱人的条件已然开尽,他还是经验十足地微微倾过身来,又加了一句:“所以这叫一劳永逸!这一次无论有什么代价,她以后都可以清清白白轻轻松松地做人,将来你们的仪式上,我亲自给你们证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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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下旬,花事渐渐走到尾声。
  而对年轻的孩子们来说,毕竟随之而来的就是他们最爱的夏天,因而谁都没有办法怅惘得起来,只有微微笑着,任春天才下枝头,却上心头。
  
  然后,好像就在某一天之内,忽然就变成夏季了。天气好得如同梦境降临,在经历了那么长那么彻底仿佛永远不会复活的阴天之后。
  
  天气一旦结束了那段柔曼婉约的少女心事,就倏的一下变成了一张娃娃的脸。连日的阳光明媚中,冷不丁就能开始打雷下雨,暑气乘着湿漉漉的雨意,腾腾地往窗子里扑。
  然后就放暑假了。
  
  三个月漫长的暑假里,几乎所有大学都开设有一个小学期。对于其他专业的学生来说,小学期是任选,你可以上也可以不上;而对国关二系的学生来说,小学期是必修,毕竟这每届十五名万里挑一、将要身负特殊使命的学员,经不起闲置三个月的荒废。
  
  从这个暑假开始,国关二系一年级的特训进入陆军阶段。
  对于所有人而言,这意味着加重了一截的训练强度与难度。
  而对秋宛瞳来说,这意味着不需要再常常见到晏方白。
  
  这一点让秋宛瞳狠狠地舒了一口长气,虽然还是会常常想起那个被他强吻的晚上,他用那样哀戚的语调,倾诉着自己的恐惧,恐惧着再也不能见到她。
  这个回忆总是让秋宛瞳心里酸酸地一软,好像也有些忧伤起来。她知道他是真的爱她,这样的心情,她了解,却爱莫能助。
  
  她曾经在一个朋友的网络日志里看到过一篇问答录,其中有一个问题:你很丑,除了你最爱的人之外,所有人都不爱你;你很美,除了你最爱的人之外,所有人都爱你。这两种情况,你宁愿选择哪一种?
  她当时一看到那个问题便不禁失笑。想那提问的人,一定没有真正爱过。假如我所爱的人不爱我,其他人再爱我又有什么意义?
  
  还住在宿舍里的时候,姐妹们晚上卧谈,也常常会有人哀叹自己命中无桃花,很羡慕那些被许多人追的女生。
  
  对于这些姐妹,秋宛瞳无法让她们真正切肤地明白:爱情在于质,不在于量。多少人喜欢你也好,最终都只有一,其余皆为零。
  你不爱的人爱你,你至多只会感动,不会心痛;而爱情不是同情,不能基于感动,要心灵相通,血肉交融才可以。
  
  对于爱着你而你并不爱的人,你或许应该、也可以待他很好,却无法为他真正付出什么,因为除了拒绝和祝福,你什么都不愿意给他。
  而当一切都过去,再回忆起那些爱着你而你并不爱的人,心里会有一丝丝甜、一些许暖、一丁点儿得意,却不会有遗憾,有悔恨,有仿佛永远也消弭不尽的幸福与伤痛感。那曾经让某些人撕心裂肺的往事,在不爱他们的人这里,都只能是别人的、无关痛痒的故事。
  
  而对于凛隽辰来说,既然秋宛瞳选了要上小学期,他也没得说的,自然也选满了整个暑假的课程。
  
  对外关系学院的学生宿舍,假期里是关闭的。所有宿舍必须清空,开学时再重新分配,所以上小学期的学生,如果家在外地,就需要自己在校外租房。这么一来,当然许多人开学后也懒得再搬回学校住,而是选择一直住在校外。
  
  秋宛瞳在学校附近步行距离内的一个小区里租到了一套一居室,开开心心地搬了进去,用纯白粉蓝和嫩绿的颜色,把它布置成一个简单明亮清爽活泼的少女居。这样舒服的色调,总是能够让她的心灵在一瞬间舒展沉落,清纯宁静。
  
  她特别特别喜欢这个小窝,并因此而爱屋及乌地喜欢上了这个小区。她尤其喜欢每天早晨出门的时候,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地去看每一户人家门口的信箱。每天的每天,那些信箱中都会有好些,盖子掀起,信箱的外侧很体贴地夹了一个式样简洁的木夹子,夹住一封待寄的信,等着邮差来取。
  
  秋宛瞳特别记得某一次看见的那个信封,它是淡蓝色的,隐约可以看见上面黑色墨水写成的漂亮的字体,小小的一方温馨,渲足了怀旧电影的诗意气氛。
  那一刻,她忽然很想去做一个邮差,每天背一个大大的帆布包,从每一个门前走过,带来信件,同时把人们需要寄出的信件带走,从容娴雅地,在她所无从知道的无数人的期待中轻盈穿行。
  
  这是暑假小学期里一个晴朗的周末,如同最近的这一系列日子那样,慷慨地绽放着金灿灿热腾腾的仲夏气息。
  
  凛园别墅的大门缓缓打开,黑色加长蓝尼轿车悄然无声地滑了进来。
  车子停在主楼前,早已恭候在门口的管家快步迎上,躬身开门,凛隽铭从车里出来,敏锐的耳朵立即捕捉到一丝隐隐的笑闹声。
  
  “家里来了客人么?”他问。
  “是。少爷请了秋小姐来,他们正在打网球。”管家回答。
  
  凛隽铭点点头,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吩咐:“给我一杯红茶,送到书房里来。”
  留下了这句话,他便径直上楼走进书房。站在大大的木格子玻璃窗前,网球场便绿茵茵地展开在眼前。
  
  一对年轻的少男少女正在激烈对决。凛隽辰是从小受训的网球运动员,此时已是半职业的水准。不说他娴熟潇洒的举拍挥拍、进攻反击,单看他那一身一用力就仿佛是用刀子深深刻出来的纵横交错的肌肉线条,就绝对不是一个易相与的对手。
  然而难得的是,那个正在和他一争高下的女孩子,竟然将将称得上是和他旗鼓相当,短时间内不露败象。
  
  和凛隽辰一样,她也是穿一身白。上身是一件宽肩带棉布背心,这种式样的衣服,就得是她这样平而窄的肩型穿出来最好看;下身是网球短裙,蹬一双轻便透气的网球鞋,头上则戴着一顶白色宽檐鸭舌帽。她这一身衣裙鞋帽上,除了简洁的商标外几无装饰,干干净净,只在后脑勺用一条粗粗的鲜红色发带把头发一丝不乱地盘起来,辫髻被圈圈缠绕的发带绷成粗粗的一条,从帽子后端的空隙里直直地伸出来,显得清爽而俏皮。
  夏天才开始没有多久,她全身的肤色就已经泛出均匀的淡棕色。每次用力时,还可以看见她纤细紧致的四肢上隐隐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健美得让人赏心悦目。她的动作灵巧而优美,并在恰到好处之时发出清脆有力的喊声,显然运动感觉极好,并且体质强健,绝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矫揉造作的寻常女生。
  
  凛隽铭就这样站在窗前一直看着,仿佛可以就这样站到天地覆灭。他是那么那么地专注,以至于连他的红茶被依言送到的动静,他都没有听见。
晴愫
  三局打下来,秋宛瞳负了两局,便高高兴兴地认输。凛隽辰打得实在是好,她甘拜下风,何况好歹还赢了一局呢,因而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沮丧。
  
  “你真不错!幸好不是男孩子,不然我早就不是你对手啦!”凛隽辰也大大方方地高声夸她。
  “哈!你不觉得无聊就好!反正我是只爱和比我强的人玩儿球,否则会觉得没意思!”秋宛瞳笑着说。
  
  凛隽辰也笑了:“怎么会?你打得很好,我瘾头还大着呢!要不是顾及你是女孩子,我还想再来两盘呢!”
  “那干嘛要顾及?再来两盘呗!”秋宛瞳立即摩拳擦掌。
  
  “啊?真的?你不累?”凛隽辰惊讶地扬起了眉毛。
  “一点儿都不累!”秋宛瞳冲他挥了挥拳头。
  
  凛隽辰想了想,还是有心让她歇一会儿养养力气,便说:“那我进去拿几瓶喝的,你先休息会儿,我回来咱们再继续!”
  秋宛瞳点头应允,凛隽辰就向屋里跑去了。
  
  网球场上只剩下了秋宛瞳一个人。她取下帽子,擦了擦汗,再把帽子重新戴了起来。环顾一下四周,她搁下球拍,走到旁边的树荫里去,身体一缩就坐了下来,曲腿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很年轻很温暖的姿势。
  
  盛夏时分,就算是树阴下面也没有那么清凉,然而树影婆娑别有风情。膝前的草地绿得耀眼,绿得让人觉得这样泼墨式的用色简直奢华,简直挥霍。
  
  直到身在其中,秋宛瞳才发现这片草地上开满了各色各样的小花儿,鲜艳明亮,所谓丽如夏花,原来是这样动人心弦的风情。而它们能够这样地,年年岁岁在这里茂盛地生长,是一件多么幸福、又让人多么开心的事情啊!
  真的,它们真幸福!因为,它们生长的地方,竟是他的家呀……
  
  而一想到这里,她便激动得呼吸也急促起来——这个地方……这是他的地方……用力吸一口,也许贯彻心肺直达灵魂的,就是他呼出来的气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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