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鸟飞绝

  清晨的日光从右侧的窗户倾泻进来，程苏突然觉得有些困。
  真奇怪，明明在自己家里如何折腾都睡不着，刚踏进这里没多久睡意就自动席卷而来。打了几个哈欠，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靠着沙发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个小时候，顾天磊完成了设计图从房间里出来，第一眼便看见缩在沙发一角睡觉的女孩。
  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犹豫了几秒，放弃叫醒她的念头。转而弯腰将她抱起，入了寝室。
  程苏没有醒，只是下意识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沉睡过去。
  顾天磊将她放在床上，并替她掖好被子。
  坐在床沿静静看着她的睡颜好长一会儿，他终于缓缓低下头，在她的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房间里日光四溢，他脸上的深情，是连他自己都不曾见过的。
  有人说生命是一个完整的圆。他知道，自己找到了遗失的那一半。
  下午去车站差点来不及，因为程苏睡晚了。醒来得时候望着一桌美味，只得含泪匆匆扫过，然后和她家顾哥哥在一连串电话的炮轰声中赶赴车站。
  候车厅内，除顾天磊外其余五人全部到场。
  见到顾天磊以及程苏的身影，乔北几人连忙开始调侃。
  “我说天磊这家伙怎么会迟到呢，原来是因为咱们家小绝妹子啊。”关于小绝妹子这个称呼，除岳恒外，其余四人一致认为这个称号很亲切很顺口，所以就没改。后来她知道，其实他们一是因为懒，二是因为想占顾家哥哥的便宜。
  其中一个贼兮兮的问道：“上全垒打了没？”
  “唉哟，这不是明摆着么？”
  “话说，小绝妹子啊，我听人说积压了二十几年，一下子爆发的话威力很强大……你可不可以发表一下事后感言？”
  程苏先是没听明白，等到她想明白的时候，她的头都快低到尘埃里去了。
  ⊙﹏⊙b汗，这群人，太下流了……
  顾天磊揽过程苏，轻扫了几人一眼，“你们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一直在围观的岳恒连忙接话茬，“我看他们几个就是给闲的，最近我手上正好事情挺多的，到时候给大伙儿分一些好了。”说完，他又转过去对程苏说：“苏苏，哥哥我去N市上学这么久，除了刚上大学那会儿你来送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他还没表演完，就被周遭的几人炮轰。
  “阿恒，你就别自作多情了，明眼人都看得出小绝妹子是来送天磊的嘛～”
  “就是就是，你还是甭打扰天磊和小绝妹子话别了，剩几分钟就检票，咱几个先排队去吧。”
  T T于是岳恒同志就这么被拖走了。
  人潮涌动的候车厅，两人面对面不说话。
  “你到N市后，要记得给我打电话。”沉默了一会儿，程苏率先打破沉寂。
  “好。”
  “要一天给我打一个电话。”
  “好。”
  “不许跟漂亮的女生讲话！”
  “好。”
  “有人向你投怀送抱也要坐怀不乱！”
  “好。”应答声中隐隐有了笑意。
  “有空要记得来看我……”她有空也会去看他的。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但是他一定也明白。
  “好。”
  程苏微微低下头：“好了，你去检票吧。”
  “好。”那人转身离去。o(︶︿︶)o程苏莫名又觉得生气，哪有人连再见都不说一声就走的啊……
  “顾、天、磊——”她抬起头，语气有些凶巴巴的，眼眶里的泪水几乎就要滑落。下一秒，余下的话全部哽在喉咙里。而人已经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原来那人，一直都没有离开。
  “不要哭。”他的唇落在她的眼睑，满满地都是怜惜。
  “来N市实习好不好？”藏了这么久，他终于还是问出口。他无法忍受这么长久的分离，自私……就自私吧……
  程苏蓦然睁开眼，晶莹的目光望着他。在他的期待中，缓缓点下头。
  这一次，换她来说好。
  不安
  返校前一日，A市下起了暴雨。
  新闻台发布了台风预警信号，让市民注意防范可能到来的台风侵袭。
  窗外的天色有些暗沉，程家三口此刻正坐着吃晚饭。
  程妈妈看了一眼电视里的台风新闻，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自己的丈夫和女儿。
  “我看明天你俩都别出门了，风雨这么大，道路也不好走，要不等这台风天过去了再说？”
  程苏嘴里嚼着老妈的拿手好菜糖醋排骨，含糊不清的答道：“没事啦，咱们这儿年年都有台风，又不是没见过……”咽下嘴里的肉，程苏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父母，“要不明天爸爸别送我去了，来来回回挺麻烦的，我自己打的过去也是一样。”
  “那怎么行！”程爸爸第一个出言反对。自打女儿上大学开始，每回都是自己去车站接送的，除非真得抽不出空。而且遇上这台风天，他自己送的话会比较心安。
  “如果明天外头的天气还这样，你俩就都别去了，省的我不安心。”程妈妈总结完毕，端起碗筷继续吃饭，留下饭桌上面面相觑的父女两人。
  程苏是觉得妈妈瞎担心，这座城市每年这个时间段都会有台风过境，如果哪一次没有来台风，人们反而会觉得奇怪和不习惯。
  虽然程妈妈在饭桌上下了令，但是她心底却是打定主意不去理会的，大不了她自己去车站。除开班级会议外，她还答应了即将分别的舍友去小聚一聚。
  不过第二日风雨较之昨天小了不少，电视里报道说台风可能会避过A市朝其他方位转移。程妈妈却不知为何心里仍是有些不放心，犹犹豫豫的看着正准备出门的父女俩。
  程苏见状，笑着对自家老爸道：“爸爸，要不然你就甭去了？省的妈妈一个人呆在家里胡思乱想不放心。”
  “不行，没送你到车站，我心里不安心。”程爸爸出声反对，然后转过头对妻子道：“放心吧，我送苏苏去车站了就回来。你就在家守着好了，等到了再打电话给你。”
  程妈妈最后还是没有反对，一直送两人下了楼梯。
  “记得开车要小心，现在路面肯定不好走，尽量开慢点，你们到车站了记得一定要给我打电话。”程妈妈替丈夫整了整衣领，又转过头叮嘱女儿，“到学校了要记得打电话回家，实习的事情如果没找到地方，就回A市，我和你爸帮你留意留意。
  她说完，面前的两人连忙点头答应。
  目送着一大一小坐进车，直到车的影子消失在视野里头，程妈妈却没有挪动步伐。从昨天到现在，她莫名心慌，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事情。回屋后，她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等丈夫的电话。
  将近一个小时候，她收到丈夫打来的电话，说动车延期两小时。与此同时，电视里传来台风在临市登入的消息，并且还说A市也会受到严重影响，让市民尽量不要出门。
  程妈妈抬头望了望窗外风雨加剧阴沉如铁的天，眼皮跳个不停，一颗心也开始惴惴不安。
  两个小时后，程爸爸看着女儿检票入闸，掏出手机给妻子打电话报平安。听到电话里妻子略微焦虑的声音，他不由笑道：“安啦，我等会儿就到家了。对了，我晚上想吃你亲手做的红烧鱼。”
  电话那头的程妈妈听了，挂了电话之后连忙去厨房准备晚餐。
  她想，也许真得是自己多虑了……
  程苏到达学校宿舍已经将近晚上六点，另外三个舍友都不在，她刚把行李放下就开始给家里的父母打电话。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程苏有些纳闷的看着手机，无法接通可以说是信号不好，关机可以说是恰好没电，可是最后拨打这个是家里的座机。按往常情况，这个时间段父母肯定都是在家的啊……
  她又拨了几次电话结果都一样，心底渐渐觉得不对劲。然而此刻又没有其他人可以联系……
  舍友杨姗姗拎着一袋刚从超市采购回来的日常用品出现在宿舍，看着灯光下发呆的程苏有些疑惑。
  “苏苏，你傻愣着干嘛呢？”啧，两个月不见，这姑娘好像变漂亮了不少啊～
  程苏回过神，皱眉道：“我爸妈的手机打不通，家里电话也没人接，不知道怎么回事……”
  杨姗姗将袋子往桌上一放，然后拍着程苏的肩膀宽慰道：“这事太正常不过了，也许叔叔阿姨去下馆子去过二人世界也说不定啊～你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要不咱俩先去食堂吃饭，完了你再给他们打电话？”
  程苏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折腾了一个下午，肚子倒是有些饿了……
  吃饭吃到一半，程苏突然接到姨父打来的电话。
  “苏苏，你现在是不是在学校？”
  “对啊，怎么了？”
  “你现在回家一趟吧……”
  回家？程苏心底突然闪过不安。有些忐忑地问：“姨父，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人，极力维持镇定道：“你先回来了再说。到家了打个电话，我让人去接你。”
  “姨父，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种恐惧与不安越来越强烈，甚至连握着电话的手都有些微发抖。
  “你人先回来了再说，路上自己注意安全，我这还有事先挂了……”
  程苏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