泫灵记事录

第10章


而郑风却迟迟没有出现,泫灵便在门前大院内耐心等待,没有一丝焦急之像。
    郑风六点时,让无忧把泫灵带到了正厅,也就是进了院子第一眼就能看到的那间。
    一进门,泫灵就看到一副画像挂在正中,是老子的画像。郑风示意泫灵先拜一拜,泫灵取过一旁的香,在蜡烛上去了点火,恭敬的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在香炉中。转过身去,郑风对他点了点头,示意泫灵跟着他走。
    从偏门离开,是一个偏院,穿过这个偏院,是一间黑暗的小屋子,郑风示意泫灵在门口等他,泫灵便覆手站在门口,耐心等待。
    不一会,郑风拿出一个黑色狭长的盒子,上面雕着精美细腻的花纹,郑风郑重地将这个盒子交予泫灵,对他说道:“你打开吧。”
    泫灵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一支白色略带绿的笛子跃然于眼前,反射着柔和的光芒。“这是?”泫灵问道。
    “这支玉笛,叫安魂笛,若能熟练吹奏它,便能安抚一切灵魂。这,便是为师送你的礼物,也是为师要教你的东西。”
    “啊,谢谢师傅!”既然如此,泫灵也不推脱,大大方方地收下了。泫灵的手指轻抚上玉笛,润滑的触感是无形的语言——这笛子,做工很好。
    泫灵小心翼翼地将它拿了出来,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末端雕有一支花,这种花很特别,有些像菊花,但是没有叶子,郑风说,这是彼岸花,一种诡异而忧伤的花——花开不见叶,见叶却无花,即使相互思念,却永生永世不得相见。
    泫灵似懂非懂,抬起头,倒是捕捉到了郑风眼中闪过的忧伤。
    “好了,这是一支长笛,你跟我到后山,我教你吹。”郑风恢复了平时的慈祥而威严,刚才的忧伤仿佛是泫灵的错觉。
廿六·安魂曲
穿过偏院,是无忧他们和沧溟的宿舍,绕过宿舍之后,便有一扇小木门出现在低矮的围墙上。郑风拿出钥匙,解了锁,推开木门,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通向一片竹林。小路一直贯穿竹林,直达后山瀑布。
    瀑布水不是很急,所以,沧溟他们的洗澡水都是从这打的。泫灵站在郑风旁边略后,面对瀑布,淙淙的流水声仿佛是圣泉,流入泫灵心中,荡涤了一切,只觉得心中一阵清明。
    郑风示意泫灵坐下,自己带头现在岸边的干石头上盘腿而坐,泫灵也不挑剔,随便在附近找了块干爽略平的石头盘腿坐下,将一直捧在手上的笛盒放在身旁。
    “泫灵,你会吹长笛吗?”师傅问道。
    “会一点,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泫灵答道。记得三年级那时很喜欢长笛的声音,悠扬而又美妙,便缠着父母给他报长笛班,后来考了级,考到了五级,因为已是初三,学业繁重,就再也没学下去了。现在已经有五年没有吹过,生疏是肯定的。
    “那你吹一段试试。”郑风说着,就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是宣纸,用毛笔写的字,竟然是是简谱。此纸上只有乐谱而没有名字,泫灵接过,看了两遍,然后把纸压在一旁的笛盒下。打开盒子,小心翼翼的取出玉质长笛,闭上眼回忆了下以前所学的东西,而手碰到长笛时已经不由自主的对上了孔。
    将玉笛放在嘴下,轻轻吐气,悠扬的声音从手上流淌出来。这是一支不错的笛子,音调什么的都很准。试了下音,看着谱子吹了起来。
    第一遍有些疙瘩,勉勉强强把曲子吹完了,隐约能够听出曲调是忧伤的。这一边,令泫灵想起了所学的东西,找到了那种感觉,于是他又吹了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
    在第十遍时,终于顺通无比。曲子很长,泫灵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用心感受这种旋律,谱子他已经记下来了,不用再看了。
    悠扬的笛声配上泠泠淙淙的水流声,泫灵忽然出现了一种极其平静的心情,有一种脱离世俗,找个清幽的环境隐居下来的感觉。
    曲毕,泫灵睁开眼睛,耳边却回响着刚才的调子,久久不消失。郑风也闭上了眼,只是两眼下有两条长长的水迹。
    泫灵轻轻喊了郑风几声,郑风终于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稍稍整理了下情绪,对泫灵说道:“很好,你已经不用我教了,这是安魂曲,吹奏它能安抚一切生灵,长期的话,能将恶灵净化为普通的亡灵,只要没害过人,还是能投胎的。”
    “哦,谢谢师傅。”泫灵向郑风磕了三个响头。
    “你可以和沧溟下山去历练了。随你们什么时候走,想在这多待几天也行。你先回去吧,告诉无忧他们,我过两天回去。”郑风说道,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作声。
    泫灵将玉笛收好,拿起盒子,沿着原来的小路回去,脑中还回想着刚才的曲子。
廿七·尘封的记忆(上)
待泫灵走远了,郑风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年,十年难得一遇的饥荒侵袭了家乡,能吃的都吃光了,树光秃秃的,草也没了,就连老鼠都看不到了。乡亲都饿死了,父母在奄奄一息时,将最后一把粮食给了他,才能让他支撑到师傅的到来。
    那一把米,他吃了三天。父母为了让他多吃点,均骗他说,吃过了,最后,没能熬过,也死去了。
    最后一粒米吃完了,郑风坐在一棵没有了皮的大树下,蜷缩这身子。身边是大片大片的死尸,有些已经腐烂了,发出正正恶臭味,引来一群苍蝇。他没有哭,或许是因为泪已经流干了吧,抑或是因为已经麻木了吧。
    饥饿又一次袭来,他只觉得头晕晕的,眼前的一切重叠了好几层。黄昏,西沉下的太阳还是那么美丽,只是在郑风看来,那种红,是掺杂了鲜血的。
    一个黑色的影子慢慢移动着,他不知是眼花了,还是确实在移动,慢慢的,那东西走近了。子葎看着这一地尸体,心中说不出的哀伤,他是道人,这次下山是接到道友的邀请,去参加道士的聚会,现在回来了,却看到如此悲惨的一幕,心中不免有些难受。
    待郑风看清是人,他凭着最后的一点本能,努力向那人爬去。奈何没有力气,再加四肢早已僵硬,稍微动了动,就动不了了,他晕了过去。庆幸的是,那人已经发现了他刚才动了动。
    我还活着吗?郑风动了动手指,慢慢睁开眼睛。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口齿有些干燥,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水……”
    好神奇,一只碗向他移动过来,里面盛了一些清水,一股力量将他支撑起来,使他坐在床上,碗凑到他嘴边。他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一不小心,呛到了,剧烈地咳了起来。一只手轻拍他的背,很是温柔。
    郑风慢慢抬首,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眼睛,刹那间失了神。那是一个年轻人,他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着装有些怪异,很像曾经母亲给他讲的故事中,道士的打扮。想到母亲,郑风的泪水又一次滚落。
    少年慌了起来:“你怎么了?”
    郑风答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母亲……”
    少年点了点头,说道:“我叫子葎,今年二十有一,是明月观的,你叫什么名字?”
    郑风回答道:“我叫郑风,今年十二岁,父母双亡……”说道父母双亡,郑风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一只手拿着白色的绢布,轻轻为他擦去眼泪。
    “那么,你愿意拜我为师,学习道术吗?”子葎问道。
    “好,师傅。”郑风的亲人已经在饥荒中死去,现在他无依无靠,能有人愿意收留他,他当牛做马也愿意。
    “呵呵,乖徒儿。”子葎亲切的揉了揉郑风的头发。这一举动,却弄的郑风有些害羞起来。郑风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廿八·尘封的记忆(中)
回到观上,郑风才发现,他是子葎第一个徒弟。子葎把他安排在他房间的隔壁,这样相互有个照应。
    郑风除了每天跟着子葎学道之外,还要负责打扫,子葎负责伙食。山下是个小城,成里有蔬菜、肉卖。夏天的话,子葎每天清晨下山,买上一天的菜,冬天则是买上一个星期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平平淡淡的。转眼,已经四年。郑风成了翩翩少年,而子葎则没有什么变化。观里仍旧是只有他们两个,平时上课时恭恭敬敬,互相尊重,私下里称兄道弟。看起来他们俩的关系就是那样,普普通通的朋友关系,其实,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互相离不开对方了。
    郑风十六岁那年,不知从何时起,他很少见到子葎的。起初,是一个下午不归,在晚餐前回来,渐渐的,连吃饭也不回来了。郑风有些奇怪,但问他又不说,也只好作罢。过了一段时间,郑风总能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沁人心脾。
    忽然有一天,子葎大笑着说:“我成功了……我成功了……”郑风不解的看着他,此时的子葎,已经接近癫狂的状态。郑风忽然觉得对子葎有些陌生,他和他,已经近一年没怎么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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