泫灵记事录

第11章


是的,一年。
    那时,郑风的道术学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有靠他自己去领悟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子葎变得神神秘秘,也是在那时,他们的心,越走越远。
    郑风在失神中被子葎摇醒,郑风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中闪耀着一种成就的光芒,除此以外,再无其他。郑风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失落——近一年没见,他都不问问,他在这一年中过的好不好。也许,是他太矫情了吧。
    敛去失落,郑风扯出一个笑容:“怎么了?什么喜事?”
    子葎眉飞色舞的说道:“我在后山的瀑布旁悟出了一些东西,并将它谱了出来,而它却有一种安魂的效果。”
    “是吗,那么恭喜你了。”郑风不着痕迹的,挣脱了子葎抓着他双臂的手。
    “我吹给你听!”子葎太兴奋了,没有注意到郑风的反常,自顾自的拿出了玉笛,吹了起来,独自沉醉。
    郑风呆呆的看着他,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许,他快乐就好,不是吗?有人说:“你快乐就是我快乐。”可是为什么,他快乐不起来呢?强忍着落泪的冲动,和正独自陶醉的子葎打了声招呼,说是后院还没扫,就头也不回地逃开了。
    他不想再在那里待一分钟,因为他怕他会窒息。在那里,他觉得呼吸困难,哪怕门窗都开到了最大,也没有什么风。
    郑风没有去后院,而是独自到了卧室,锁上门,缩在角落里。一滴温润的液体从眼眶中落下,落到地上时,却已冰凉。
廿九·尘封的记忆(下)
什么是咫尺天涯,今天郑风算是了解了。抬起手臂用袖子胡乱的抹了两把脸,站起身来,拍拍灰尘。已经是傍晚时分,要去准备晚餐了。
    郑风做了个深呼吸,他明白,这些年都是他单相思。他也曾想过表白,但是每次看到他,准备好的话就全忘了。或者说是他不敢说吧。他害怕,非常害怕,万一说了,子葎是否会将他逐出师门?他不敢想下去,其实只要能每天看到他,郑风也很知足了。
    郑风在厨房忙碌着,不一会儿,简单的三菜一汤便出炉了。一荤两素,一蔬菜汤。郑风稍稍犹豫了一下,跑到子葎房间看了看,他正在写什么。郑风不知道他在写什么,不想知道,只是隔着门喊了句让他出来吃饭。子葎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出现在厨房内。
    自己盛饭,坐在郑风的对面,拿起碗吃了起来。两人就这样对坐着,自个吃自个的,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郑风心不在焉地先吃完,将饭碗放下,低着头,等着子葎吃完,然后去洗碗。直到子葎吃完,郑风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日子一天一天过,两人的关系冰到了极点。每天躲着对方,就算见面了也是客套的笑笑。直到有一天。
    妖魔进犯人界,一时间天下大乱。虽然表面上还是平平常常的,没什么变化,但是一到晚上,一些妖魔就开始作祟了。一切白天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一到晚上,就露出了妖魔的本色,杀人、吃人……弄得人心惶惶。最可怕的,一些每天都在一起的人,可能就是妖魔化作的。
    将天下安危作为己任的道士们也没闲着,不论道行高低,只要学过的,都下山来了。郑风和子葎也不例外。
    两人并肩作战,僵化的关系也有很大的转变,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郑风学道时的那段时间。郑风现在的道行几乎差不了子葎多少了,但是子葎还是处处护着他。
    郑风没有发现,其实,子葎从一开始,看他的目光,便不是师傅看徒弟的那种目光了。也正因为一开始就这样,所以,郑风才没有发现。
    连续几个月,郑风和子葎一直奋战在第一线,时常有一顿没一顿,睡觉也只有几个小时。中低水平的小妖魔们已经被道士们全部收服了,但是带领它们的头目却迟迟没有出现。
    时隔两个月,就在道士们放松警惕之时,那个头目却忽然发动了攻击。道士们没有充分的准备,加之头目也是有一定的本事,道士们伤亡惨重。
    郑风差点被它一剑穿心,是子葎为他挡了一剑。也正因为这一剑,给了道士们一个机会——它的弱点暴露出来。郑风愣愣的看着子葎倒下,条件反射般的接住了他,这时,抓住了弱点的道士们,已经将它解决了。
    郑风抱着子葎,感受到他的体温正在一点一点流失,一阵无力感袭来。
    等下,有什么不对……刚刚子葎在挡他一剑时,好像……已经死了?难道是他用灵魂出窍?想到这里,郑风高兴极了。却没有想到,那把剑上有毒,子葎的尸体正在一点一点的高速腐烂。郑风急忙在附近摆下法器,开始招魂。不一会儿,子葎的魂真的被他招回来了。郑风高兴极了,看来真的是他用了灵魂出窍。而烦恼也随之而来——没有躯体可以给他依附了。
    灵魂出窍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郑风思索片刻,硬生生打散了自己三分之一的灵魂,在躯体中留出三分之一的空位,让子葎寄住进来。从此,每到月圆之夜,郑风就不是郑风,是子葎。
卅·信
七月半后的第一个早晨,郑风醒来,自己仍旧躺在床上,而桌上却多了三样东西,证明了子葎出来过。
    一信封、一张写满简朴的纸和一个长方形木盒放在桌上。木盒压着纸和信封的一角,防止它们被风吹走。郑风拿起信封,拆了开来,把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默默读了起来。信的内容大约是这样的:小风(子葎一直这么称呼郑风的),我将玉笛和乐谱传给你,因为很快它们就能找到新的主人了,你且暂时为我保管下,谢谢。我很好,勿念。
    郑风放下信纸,长叹一口气,距离那场战争,已经不知不觉的过了七十年了。七十年啊……小心将木盒打开,一支玉质长笛安静的躺在里面。郑风小心的将它拿出来,用那完全不像一个九十多岁老人的纤细而修长的手指轻抚上了笛孔。玉笛不是冰凉的,是微微有些温度的,暖暖的,好像某人的手……
    郑风睁开眼睛,一滴透明液体从眼角沿着白皙的脸蛋滑落,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直至濡湿了胸口的衣服。吸了吸鼻子,眨眨眼,调整了情绪,掐指一算,今天已经是八月十三了(农历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向道观走去。好几天没动,四肢已经麻木僵硬,郑风站得不是很稳,一不小心向前冲去。这时,他的左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最近的竹子,他才没有摔倒。
    是本能还是……他?郑风稳了稳身子,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嘲笑自己的想法——不到月圆,他是出不来的。
    推开院的门,正在扫院子的无忧看到了他,便向他恭敬的鞠了一躬,朝大厅那喊道:“大师兄,无虑,泫灵,师傅回来了。”
    闻声,被叫到的几个人统统来到小院。郑风在瀑布那待了两天了,大家都多多少少有些担忧,但是碍于他下了令,不得去找他,只得作罢。不过,现在师傅安然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就放下了心。泫灵想到师傅两天没吃饭了,现在是刚吃完早饭,便叫无虑去弄些吃的,无忧去给师傅烧洗澡水,而沧溟和泫灵则扶着师傅去大厅内坐会儿。
    郑风洗了个澡,吃饱了饭,神色上有些犹豫。细心的沧溟发现了这点,体贴的问师傅道:“师傅,怎么了?有什么吩咐吗?”
    郑风闪过一丝被拆穿了的慌张,摆了摆手,独自回房,直到晚饭时间才出来。出来时手上拿了一信封,交给沧溟,说是中秋当夜交还给他。
    沧溟点了点头,他不知师傅的用意是何,也不知道他师傅的师傅寄宿在郑风体内,只有月圆之夜才能出现。但是他知道,每到月圆,师傅便会让他们早些休息,而那天晚上的师傅,有些怪怪的,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沧溟没有打算拆开信看看里面的内容,即使不会被师傅发现,他向来很听师傅的话,也知道这是不道德的行为。
卅一·中秋之夜
中秋,很快就到了。晨,郑风一早就起了,他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大厅里到处走动,晃得其他几人眼晕。
    在看报纸的沧溟终于受不了了,站了起来,对郑风说道:“师傅,您走累了吗?休息会儿吧?”
    其他几人亦附和道:“是啊是啊,您休息会儿吧。”说着,还动起手来给郑风搬凳子端茶倒水,让他非坐不可。
    郑风也不傻,知道徒儿们的意思,也有些不好意思,顺势坐了下去。虽然坐了下去,可还是不安分。总是不由自主的做一些小动作,比如摸摸额头什么的,不过,不影响大家,也就没人说什么了。
    今天天气晴朗,适合赏月。泫灵吃过午饭,在院里搬了张躺椅,懒洋洋地躺在上面,看着天这么想着。
    暖暖的阳光,催人入睡,泫灵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待泫灵醒来,身上盖了件衣服。指尖摩挲着衣服,看出这衣服是沧溟的,泫灵心中不由涌出一阵暖意。
    正对泫灵的是一扇窗,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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