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宫中府中

第23章


子微将折扇一收,站起身来,躬身做了个揖。
  宛初起初表情呆呆的,不过在一瞬间恢复了过来。她微微颔首。
  “每次听福王爷这样喊,本宫都觉得非常惭愧。”她搭着丹珠的手,到主座上坐下。一旁手脚麻利的宫女早将茶端了出来。
  “先皇后才是真正当得起王爷这一声‘皇嫂’的人呢。”她饮下一小口茶,笑道。
  “哪里哪里,”子微打着官腔,“淑妃娘娘既份属四妃,又代掌着凤印,自然当得起这一声‘皇嫂’。小王可是依足了规矩。”
  宛初掩面而笑,道:“王爷总爱搬道理。罢罢,本宫说不过你。”
  笑足了,宛初正色问道:“未知王爷来此有何贵干?”
  “惊吓了皇嫂,小王万死。”子微欠身道,“小王回京,向圣上讨了个闲职,现在在文渊阁修书,正编到了艺部。听说皇嫂这里有不少上佳的书画论理之作,特来讨教。”
  “说了半天,原来是到本宫这儿来抢书的呀?”宛初作出一副怪责的表情,“本宫就想着,王爷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没安着好心。”
  子微“腾”地一声打开扇子摇了摇,欣然点头:“然。”
  宛初乐了:“王爷还真是该行当起书生来了?”
  子微收拢了扇子,一拱手道:“让皇嫂见笑了。”
  “得,还是把书给你好了。丹珠——”宛初唤道,“把书房里的纱橱木柜都开开。”
  “主子,书房的钥匙都在青蓝那儿。”丹珠迟疑了一下,答道。
  “哦?”宛初自嘲道,“瞧本宫,这事儿一多就给忘了。”她朝子微笑笑:“劳王爷在这儿等等。”
  于是马上命人往飞香殿急召了青蓝回来。只是这一来一回的,少不得又花去了一刻钟时间。
  宛初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了青蓝在身边,引着子微往书房去。
  门一关上,青蓝便识相地退下。
  宛初领着子微往书房深处走去。她搬弄了几个摆设,又将颈上的白玉扣在了墙上雕花之中。
  一扇暗门轻轻开了。
  “这里。”宛初道。
  子微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关上暗室的门,失去光源的室内顿时陷入一片幽暗之中。
  子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轻轻拥住了她。
  宛初一滞,却将他推开来,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吹亮了。屋子中间有一只油粉大案,上面摆了一些文房四宝。宛初将火折子凑上前去,点着了大案边上的一盏莲花灯。
  室内顿时明亮起来。
  “宛儿!”子微不满地说道。
  宛初不理他,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走到屋角去。子微这才看见那里有一个花梨木嵌宝柜橱。他打量着四周。这暗室布置得极其精致。四面纱罗,迎着门的那一面摆着一架点翠凤凰花卉屏风,旁侧设了几架多宝格,上面摆了些古玩,还有一些雕艺精湛的锦盒。另一面是书橱。透过挡尘的纱罗,可以看到里面整齐摆列的书籍和卷轴。屋里还有一个雕花卉草虫护屏矮足榻,铺着绣垫,一旁是梅花式吊脚小几,摆着花插。
  “宛儿的秘密书房吗?”子微饶有兴致地四处看着,“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地方。”
  “太后娘娘告诉我的,这里是前朝的人建的。”说着,宛初从那嵌宝柜橱里端出一只紫檀匣子。“这是什么?”子微好奇地问。
  宛初挑开匣子的搭扣,从匣中捧出一个账本,递给子微:“你要的东西。”
  “真的还在呀!”子微惊讶地说道,“我以为太后一定会把它毁掉呢。”
  那账本,正是去年从安美人安络处得来的那一本。
  宛初微微一笑:“太后烧掉的那本,是我抄的。”
  “她没看出来?”子微问。
  宛初扬眉,傲然说道:“我沐宛初仿的字,有多少人能看出来?”
  子微低低笑了起来。
  宛初在榻上坐下,敛容道:“说真的,你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猜。”子微嬉笑着走过去环住她。
  宛初推开他的手,叹息着说道:“别这样。”
  “我想你了。”
  宛初定定地看着他,好半天,别过头去,闭上眼睛:“说正经的。”
  “不信?”子微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
  宛初忽然转过头来,神情严肃,厉声喝道:“福王爷!”
  子微愣住了。
  “……是这样。”他苦笑起来,“是这样。”
  宛初忽然觉得一阵气闷。她连忙站起来,走了两步,双手按在大案上,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总之……东西给王爷了。王爷要怎么处理,就请王爷自己定夺吧。”
  她走到暗门边上敲了几下,听见那边的应答后,旋动开关,逃似的走了出去。
  “宛儿。”子微看着她的背影,喃喃念着。他吹灭了莲花灯,将账簿收好,也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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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这小冷文……真的没人看吗?
第二十一章 风荷(一)[已修]
 皇太后大发雷霆。
  奉先殿里,慕容源神情倔强地跪在先代皇帝们的神牌画像前。
  所有人都被遣了出去,除了皇太后的贴身侍女哲玛以外,一个宫人也没有留在殿中。
  “你好好反省反省!安楼郡主是谁?那不是你能碰的人!哀家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任意妄为。安楼要远嫁楼楼,这事不会再变。可你竟然……皇帝呀皇帝,你究竟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好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对着列祖列宗,好好看清楚自己是谁!”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大宁的皇帝,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江山和那女人,你仔细掂量掂量!这次的和亲到底有多重要你心里应该明白才是。难道冬天里大雪封路那时候,楼楼人的观望态度还不足以警醒你吗?再不抓住楼楼人的心,青州商路就要废了!”
  “儿臣万死。”慕容源对着列祖列宗拜了下去,“但请母后体谅儿臣对阿若的一片赤诚之心。”
  “你!”太后一口气吊不上来。她的侍女哲玛连忙上前去为她顺气。
  “母后?”慕容源有些慌。
  “放心,哀家还没死。哀家这老太婆还等着看你到底是如何败坏祖宗家业!”太后对着神位跪下去,哭了起来,“先帝啊,臣妾无颜见您啊!”
  “母后!”慕容源跪行几步,“请您不要这样说。”
  太后听了他的话,越发哭得大声。哲玛在一旁也陪着哭得满帕子的泪水。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慕容源咬咬牙,问道。
  太后拭了拭泪,抬头看着他,哀戚地道:“孩子啊,不是母后不疼你、要拆散你们这对鸳鸯。但人家可是当场指名要的人哪!要是没有这个,换个人顶上嫁过去就得了。但你说依现在这样子,能换人么?”
  慕容源闻言低头,默不作声。
  太后突然一咬牙站了起来,手中举着一支金簪,指着自己的喉咙:“哀家愧对列祖列宗啊!皇帝,你好自为之!”说着便作势要往喉咙刺去。
  “母后!”慕容源大惊,一步上前夺过簪子,扔在地上,“您这是何苦呢?”
  太后推开慕容源,后退几步,从头上拔下另一支簪子,再次要刺下去。慕容源一顿脚,冲上前去紧紧拽住太后的手臂:“母后!”
  太后的手无力地垂下,她放声哭了出来。
  “哀家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用?先帝将皇帝托付给哀家,哀家这几十年来含辛茹苦,竟将你教成现在这个样子。哀家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用?为什么不让哀家一死以谢先帝?哀家、哀家愧对先帝!”
  “母后!别再说了。”慕容源声音有些哽咽,“别再说了母后。”
  “皇帝!将安楼嫁出去,或是让哀家了断了这条性命,你选一个!”
  “母后!”慕容源震惊地望着她。
  太后又嚎啕大哭起来。
  “母后!”慕容源捏紧手心,“儿臣……儿臣这就去安排……让礼部挑选吉日。”
  六月末的时候,天气已经很热了。
  苏若是在端午那日正式受封为安楼公主的。与此同时,与楼楼的婚书也终于签订,八百里快马日夜兼程急送到了云京。
  钦天监将择定的吉日交予了礼部,又由礼部呈到了御前。由于楼楼世子在青州一事之后并没有留下来,新人将会回楼楼行礼。婚礼定在八月,送嫁的日子则是在七月初。
  皇帝的上谕一道接一道地传往礼部。金陵最好的织工绣女们被命令停下手中所有的活计,全力赶制安楼公主的嫁衣。
  说起这安楼公主的嫁衣,也是让宛初颇为头痛的一件事。原来定下的礼服,是宫中针线房的绣女们将为端纪郡主准备的礼服按了苏若的尺寸改成的,皇帝见了不满意,便让针线房重做了一件,谁知还是过不了关。嫁衣改了又改,连在江南制造局中都做了好几件。这一来二去的,便弄成了这个声势浩大的样子。除了规定死了的件数以外,嫁衣竟整个儿按了皇后的形制去做。日月星辰袄、山河地理裙,一样也不差。绣女和宫人们私底下之间流言纷纷。宛初杖责了几个以儆效尤,流言才没那么猖狂。
  万幸的是,朝臣那边没什么动静,多事的御史、学官们也没跳出来说些什么。
  “主子,歇歇吧。”丹珠一面为宛初捶着肩,一面说,“可别累着您自个儿了。不是还有礼部和内务府在么?让他们忙去不就得了?主子金枝玉叶,哪里用得着样样亲力亲为地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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