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宫中府中

第37章


海潮漫起,岚风之中,水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无孔不入,所到之处,一片柔软。夕阳温柔地映照着,水面深红。
  唇舌交缠之间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夕阳的光燃烧起来,海面腾起浓雾。宛初无力地靠在子微身上,清泪滑下。有什么破土而出,在那燃烧的光焰中舒展、摇曳。一个反身,她拥住了子微。
  子微修长的手臂一紧,仿佛得到了鼓励。这些年在战场上磨出的锐气一下子冲破了那层温和的面纱。他粗暴地攫取着,侵略如火。狂乱的吻暴风雨一样落下,所有的色彩都搅成意乱情迷的一片混沌。
  混乱之中,宛初已经全然失去了方向感。一阵天旋地转,无数薄纱扫过,接着落到了一片干燥温暖的柔软之中。
  锦绳被抽扯了一下,哗啦哗啦四面响起竹帘垂落的声音。光感一下子消隐无踪,世界一片昏沉。黑暗之中,听觉突然变得无比灵敏。锦缎绫罗相互摩擦着发出诱人的响动,有谁在耳边喃喃低语。睫毛刷过脖颈,一阵麻痒。
  全身的冰肌雪肤都忽然一凉。
  子微温柔地抚mo着她。
  正要放松下来,世界忽然变得无比灼热。红莲业火腾然窜上天空,狂怒地席卷大地。风呼啸着卷起高高的火舌,舔噬撩拨。
  不可以这样。
  一个声音忽然蹿入脑中。
  原本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却突然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清醒。不可以这样。这几个字无比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绝对不可以。
  宛初用残存的理智挣扎着,却换来了更为激烈的报复。青丝缭乱沾湿,缠绕难分。如玉修长的双腿被强行分开,带着薄茧的大手时而粗暴时而温柔地四处游走。大海咆哮,她在浪涛之中颠簸流离,无依无靠。她颤栗着,哭泣着,如同攀着海中的浮木一般紧紧攀住他的肩膀。
  她终于支持不住,一声细弱嘤咛逸出唇瓣。
  理智燃烧一空。
  芳草春岸,欲暮柳烟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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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荤了……
  
第三十四章 南北(二)
 华灯初上。
  金陵的夜市热闹非凡。与白天的商贩满街不同,夜幕降临以后,依旧有商业活动的就只有南湖湖畔和平安曲等少数几个地方。但也正因为如此,所有夜晚出游的人几乎都集中到了这几个地方。
  吆喝声四起。南湖的一边,距湖稍远的地方,各式各样的小吃摊像是突然之间都冒了出来,糖葫芦糖画糖水糖糕棉花糖,煎炸炒煮,热气腾腾。卖字画的人少了许多,这大概是书生们大多回去夜读了的缘故。取而代之的是大群的手工艺人。捏面人的、编草蚱蜢的、糊风筝的,数不胜数。附近人家的小孩在各种摊档之间追逐嬉闹,还有大群的人聚集在街边看耍猴。
  绕过喧闹的人群,一顶绛紫小轿悄悄穿街过巷,离开热闹的南湖,穿过半个安静的金陵城,来到城外江边龙船附近。
  “主子,主子。”
  跟在轿边的侍女低声唤道。
  轿子里的人没有回应。
  “主子?”
  侍女再次唤道。
  轿子里终于有了些动静。一个慵懒的声音传出来,在夜色里染上了几分媚意:“已经到了么?”一只素白莹润的手撩开轿帘,侍女连忙上前搀扶。
  “站住!什么人!?”守卫警惕地问。由于要停留数日之久的缘故,龙船被泊到了岸边。有大批的侍卫巡视四周,以策安全。
  侍女掏出两块牌子:“咱是淑妃娘娘身边的人,奉娘娘之命,到金陵城里买些东西。”说话的正是青蓝。
  平日尚好,直接亮身份进去即可;可今日回来得实在太晚,以宫妃之名公然晚归,却只怕会有损清名。
  守卫是受过关照的,向来对淑妃身边人的出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意看了看牌子,他便挥手放行。
  宛初有些脚软,走路的时候几乎是半靠在青蓝的身上。刚走到船头,便听见前面的御船上传来了丝竹音乐之声,柔媚妖娆。上百盏大红宫灯将御船照得辉煌如昼,倒映在涟涟的水中,流光溢彩。
  “梅婕妤在那里头?”宛初秀眉微蹙。
  青蓝不敢称是,也不敢断然否认,只得说:“主子,咱们先回去吧。您的身子要紧。”
  宛初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点了点头。
  小丫头,竟然恃宠而骄起来了。
  夜色油然,宛初半倚在美人榻上,手里玩着一枝红玉簪。月影轻薄。
  燕州的软红玉,数量稀少但品质极高。那红玉簪上雕着一只栖枝杜鹃,栩栩如生,有丰润的羽翼和秀气细长的尾巴,只是那微微朝天张开的喙却无端给人一种哀戚的感觉,仿佛那杜鹃正遥遥望月,空有一腔思念无处诉说。
  簪子是临行前子微为她簪上的。他说,不如归去。
  那是杜鹃的啼声: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要归去哪里呢?
  大内高墙,四角灰白天空?
  宛初摊开双手,保养得精致至极的手指嫩如新笋,蔻丹鲜红,嵌金饰玉的护甲细长尖利。
  ——这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
  他给她这只不能飞的杜鹃鸟,究竟是想要说些什么?他要她归去哪里?
  难道他以为隔了这么多年以后,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吗?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就像云镜,一旦碎裂,再也不可能修好;就算勉勉强强地重新拼在一起,也不再是原来完好无缺的样子。
  今天他们在玩火。他和她亲手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如今他还指望她能回到最初吗?
  她真正想要归去的地方,早就随风逝去、渺无踪迹了。
  “主子,梅婕妤求见。”
  宛初手一动,将那红玉簪子收进袖子里,微微阖目:“让她进来。”
  珠帘掀动,琮瑢作响。
  丹珠袅袅进来,施礼:“奴婢给主子请安了。”
  只有她一个人。
  宛初扫她一眼,默不做声,揉了揉太阳穴,朝青蓝一个抬眼,示意她过来捶背。江风穿过窗户登堂入室,低回缭绕。
  丹珠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仍保持着半蹲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
  半晌,宛初才突然回过神来一样,说:“呀,怎么还不快起来?你看你,生分了不是?真是抱歉,本宫今儿到城里头走了几圈,有些累了。怠慢了妹妹。”
  宛初佯怒地转过头去:“青蓝,快去给婕妤娘娘扶一把。”
  “诺。”青蓝应着,走上前去。
  丹珠连忙自己起来,说:“怎敢劳烦青姑娘?奴婢自己来就可以了。”
  “怎么还管自己叫奴婢?让人听去了还以为本宫仗着从前的事情欺负你呢。”宛初笑着说,“本宫不是早就说过?咱们本就情同姐妹,如今一同服侍圣上,就更应当以姐妹相称。再不济,你不愿认我这个姐姐,那好歹也该管自己叫一声臣妾。看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千万别说错了话,不然传到外头去可不好听!”
  丹珠听出来宛初的弦外之音是在提醒她不要逾越了本分,脸色一变,又马上恢复如常,连连称是,改口叫了声“姐姐”。
  宛初微微一笑:“那么,妹妹这么晚了过来本宫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丹珠迟疑了一下。她本不想来,只是服侍她的人说近日来她的表现恐怕会引来淑妃的不满,最好来向淑妃谢罪。她害怕有些什么祸事,这才不得不过来了。在那件事情确定以前,她可得谨小慎微,不能有任何差池。只是一进门,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请罪?她何罪之有?
  “也没什么,就是闷得慌,想找姐姐聊一聊天。”丹珠硬着头皮说。
  “哦?”宛初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妹妹竟然会感到闷?这本宫可得好好听听你是怎么个说法。”
  “妹妹整天在这船上,那里及得姐姐每日出游那么逍遥自在呢?”
  “那是自然——圣上来江南为的可不是游山玩水。咱们几个跟着来散心,只不过是附带的。你如今,算是个受宠的,如果连你也觉得寂寞,其他的人可怎么办?嫁入帝王家,就别奢望什么平常小女人的幸福,那不切实际。”
  丹珠脸色一变,随即极不自然地低下了头:“姐姐教训的是。”
  “说你生分了你还不承认。”宛初笑了起来,“这哪里是教训呢?本宫看在咱们姐妹的情分上给你提点提点,一则不想你有些什么差错丢了现如今的地位,二则也是怕你在外头说差了什么做差了什么给咱们丢脸——别看你现在一帆风顺,这宫里头的事情,哪里是能说得准的呢?好不容易成了凤凰,可别一个不小心从天上掉了下来。你得知道,凤凰要是掉了下来,那可是连想要重新做只山雀都是痴心妄想的事情。”
  “……那妹妹,就多谢姐姐的提点了。”
  宛初举起左手,迎着八角宫灯明亮的光欣赏尾指上的珍珠点翠金厢蝴蝶戏花护甲。光映过护甲侧面繁复精美的雕花,折射出灿烂的金光;圆润细碎的珍珠点缀在花心处,柔白莹润;细细的组花金链一头扣着护甲中间的一粒珍珠,另一头扣在同款花样的虾须镯子上;手一动,那链子便微微地晃动,在绘着山水的壁上映出流动的光斑。
  “不送。”
  宛初唇角轻勾,下了逐客令。
  翌日,宛初一直到中午才起了身。青蓝命人备下了补血养气却又清淡和味的红枣粥,再添上几个小菜和各色面点,算是将早膳与午膳合作一餐。
  “主子今儿也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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