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翼天使-自由之章

诺突然大笑着拍手，“不愧是露卡姐姐，我就知道她会猜到。”
  辛无奈地瞟了弟弟一眼。神态迁就得近乎宠溺。
  “对‘他’而言，出错的概率实在低得可以完全忽略，因此哪怕一个最细小的错误在‘他’看来都不可原谅——况且现在他面临的，还是个大得格外夸张的问题。”辛说：“所以，‘他’很快就会开始着手处理这件事，也就是我说那大个子‘时间已不多’的原因。”
  “难道泽诺会对他不利？”露卡皱着眉头，“我以为他们应该是同一阵线。”
  “他们确实是同一阵线，”辛笑了，“可他们和你不是，和这个岛上……不，和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不是同一阵线——当然，也不是对立的，到目前为止。”
  露卡在努力地笑话这些资讯，心中各种杂乱的思绪已经开始隐隐成型了。她想自己大略已经可以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拼凑个大概出来了……虽然还缺乏许许多多的细节。
  “可是你知道，中立是一种很暧昧的状态，在某些条件下会发生转化。”辛继续自顾自地说着，“露卡，你对‘背叛’这种事情有什么看法？”
  她忽然打了个寒战，辛的暗示中警告的意味已经溢于言表。
  “所谓的背叛，就是违反某些约定与先前的承诺背道而驰，通常这种行为会带来严重后果，无论什么生物也无法容忍。对遭到背叛者来说，这意味着他们的尊严、权利或其他的种种利益受到了侵害，因此无论背叛者有怎样堂而皇之的理由，或任何不得已的苦衷，他们通常都不会被原谅，并且会受到最严厉的处罚。”
  说这些话的时候，辛始终面带微笑，但露卡却第一次觉得这少年有些可怕。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辛的心智远比他的外表成熟，这是众所周知的，然而看着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听着那稚嫩的声音，脑子里回荡着他说过的话，露卡竟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必须鼓足全部的勇气，才能稳住阵脚，继续聆听这个俊美、羸弱、盲眼少年的话。
  “露卡，虽然是截然不同、彼此隔绝的世界，可有些东西，是共通的。他很快就要面临选择，而这很大程度上取决与你，露卡。”
  “好了……”她双眉紧蹙，“我现在很混乱……我得好好想想。”
  “仅仅喜欢是不够的，这不足以让他留下来。”
  “别再说了……”
  “你可以为他毫无保留地付出、牺牲所拥有的一切，甚至是生命吗？”
  “别再说了好吗？！”露卡突然大吼一声，下一秒她便知道自己失态了。
  “如果你做不到，就放开他！”辛沉着脸，冷冷丢下这句话后，操纵轮椅转向大海，不再面对露卡。
  “露卡……”诺用担忧的目光望着她。
  “谢谢你的语言，辛。”露卡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获益匪浅，真的。”
  说完她转身离去，迎面走来的卡布见她神色有异，便开口询问，但她什么也没说，一头雾水的卡布望了望辛和诺，嘴唇蠕动几下，还是跟着妹妹朝营地走去。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严厉？”诺埋怨着，“你透露太多，她怎可能一下子全部接受？”
  “她已经了解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就看她的了。”辛看上去有些疲惫。
  “累了吗？都叫你没事不要随便使用那能力的了。”诺摇了摇头，双手攀上辛瘦弱的肩，为他按摩，“太过火的话，爸爸们和妈妈们会不高兴的。”
  “我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辛长长地吁了口气。
  “……我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露卡洗了把脸，稳定了一下情绪，开始整理辛对她透露的资讯，一路上卡布说的话她基本上没听进去几句，直到她被带到斯洛队长面前。
  “露卡医生，泰米尔先生希望你和泽诺先生可以立即动身前往阿斯卡扎罗。”
  斯洛队长开门见山，让本来就头痛不已的露卡更加心烦意乱。
  接下来的话，全都在她的意料之内：远古神教的终极武器另反叛军伤亡惨重，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非但无法在短期内彻底攻占阿斯卡扎罗，反而主力部队有可能遭到围剿，这对整个外域反抗远古神教的进程带来极为不利的影响，为此反叛军需要能够找到应付之策。
  自然，唯一能够将‘黑死症’治愈的阿克雷德，泽诺，便是最佳应对之策。
  “在前线应战的人们正在遭受死亡的威胁，并且为恐惧所笼罩，然而被送到这个小岛上的重伤患居然瞬间痊愈的消息传回去，所有人都精神大振——露卡，泽诺先生的存在目前已经成为了一种象征，他那不可思议的力量代表光明和希望，除了泰米尔先生之外，反叛军需要更强大的偶像，作为所有人的精神寄托，这就是为什么泽诺先生一定要去到最前线的阿斯卡扎罗的原因。”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露卡冷冷地说：“泰米尔先生要的是他又不是我，成为新偶像这种事情，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露卡医生，你难道还不明白，你对泽诺先生具有特殊的影响力吗？”
  “我看不出我对他有什么特殊的影响力。”露卡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该死的，有人受伤，有人死去，这种事情她本来不会坐视不管，就算对黑死症束手无耻，她也会主动请缨上前线支援，可是有人在利用她的怜悯和职业精神，想要把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拖下水，性质就完全变了——眼下的情况变成了：嗨，善良而富有同情心的露卡医生，现在前线出了点状况，死了许多人，要是不想继续死更多的人的话，你就赶快带着你的好好先生过来帮忙吧，相信你高尚的职业道德，是不会见死不救，一定能做出正确抉择的吧？
  真他妈的恶心！
  “斯洛队长，难道泰米尔先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吗？”露卡实在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操控，就算无力改变什么，也要在嘴上捞些便宜才行。
  “后果？”军人一抿唇，“泽诺现正前往阿斯卡扎罗对我们有利无弊。”
  “但是更深远的影响你们考虑过吗？”露卡飞快地说：“远古神教的教义宜称外域是‘神’的创造物，外域的一切都在‘神’的控制范围内，其中就包括科技的发展，当我们因为科技的无所不能而变得骄狂时，‘神’就会毁灭我们，这样的悲剧曾经发生过不止一次，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信奉远古神教，审判之城的祭祀们说‘神’讨厌人类的科技，所以只有尽可能少地使用，全身心地崇拜它我们才能在外域生存下去，而作为对其虔诚信徒的回馈，‘神’会守护外域，而当人们这样做了之后，外域便真的没有在发生过被强大的不明力量攻击的事件。”
  “露卡医生对远古神教的教义了解得非常深入啊！”斯洛队长扬了扬眉。
  “但是有人认为根本不存在‘神’，那些‘强大的不明力量’也不过是存在于外域的自然力，被审判之城的祭祀们加以利用了而已，这些人编造出一套教义，口口声声说‘神’讨厌科技，实际上是愚弄民众，要他们过回原始简朴的生活，一方面更有利于上层阶级进行压榨，一方面也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弱底层民众可能拥有无力，外域最先进的科技为审判之城所有，祭祀们进行所谓的仪式与‘神’沟通，来决定哪些可以用哪些不能用，可真相却是这些祭祀们连同其他有权势的上层贵族圈子，背地里尽情享用科技带来的种种好处，‘统治者享受科技，过着花天酒地的奢侈生活，却让民众受苦’，于是不满出现了，暴动产生了，却无一例外的被远古神教以‘神’的名义镇ya，直到泰米尔先生把所有反对者联合起来组成了反叛军，外域才有了真正能够与远古神教抗衡的势力。”露卡的语速极快，这些众所周知的事情，她倒背如流。
  “不错，事情就是这样。”斯洛队长点头道：“不过这与泽诺先生前去阿斯卡扎罗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后果’是泰米尔先生没有考虑到的？”
  “‘强大的不明力量’——这就是问题所在。”露卡冷笑道：“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我猜那个能够带来‘黑死症’的东西，大概会有两种称呼，在反叛军这边被称为‘审判之城的秘密武器’，而在远古神教那边，则大概被称为‘外域之神的惩罚’吧？”
  斯洛队长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如果阿克雷德去了前线，使用那能力治愈了所有的伤患，我们应该给他什么身份呢？救世主？圣光者？还是别的什么？无论怎么解释，谁都能看出来他的能力绝非一般人类所能拥有，那么他所带来的‘奇迹’，和那‘秘密武器’，是不是等于证明了‘神’的存在？是不是进一步可以证明远古神教的教义其实是正确的？反叛军抛弃信仰，不崇拜‘神’，企图推翻远古神教获得那本不应该接触到的科技，于是‘神’在盛怒之下派遣它的‘使者’来到阿斯卡扎罗，狠狠地教训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人类，然而‘神’终归是仁慈宽容的，所以它又派遣了另一个‘使者’来抚平这些人的伤痛，希望藉此感化他们……”斯洛队长的脸上不知不觉已是乌云密布，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斯洛队长，吓到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