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翼天使-自由之章

阿克雷德抓了抓头，其实他也不是很理解这些人的举动，他缺少诸如“答谢”或“报恩”这一类的概念，但实际上他笨手笨脚地为露卡做早餐，从性质上来说和克罗兄弟等人的行为是相似的。
  “你帮了他们？”露卡心头一跳。
  反叛军的战士从前线被送到这里，通常来说只有一种可能。
  “昨天晚饭后到现在，你吃了什么东西？”她又问。
  “好像……”他回想了一下，“比前几天吃的加起来还要多。”
  “你到底做了什么？”露卡站了起来，直盯着巨人的蓝眼睛。
  只有当耗费了太多能量时，他才会饿的这么厉害。
  阿克雷德还没有觉察出露卡的情绪，刚要答话，门又被推开了。
  “又来了一批伤员，他们需要你，泽诺先生。”
  阿克雷德二话不说便站起身，要和斯洛队长离开。
  “雷！等一下！”露卡提高声音。
  “我马上就回来。”他向她解释，“你需要好好休息。”
  她两口吞掉煎蛋，端起杯子，咬着面包跳起来，“我和你们一起去。”说这话的时候她注视的人是斯洛队长。
  “当然可以。”军人微微颔首，似乎他就在等她这句话。
  一小时候，露卡漫无目的地走在沙滩上。
  他看到了全部过程，病房里的情景一幕幕地在她脑海中再现。挥之不去。
  一身白光的阿克雷德，看上去就像……不，简直就是神话中万能的神祗。遥古神教终极兵器所带来的可怕伤害，在他的光芒中被悄无声息地驱散，甚至还连带着治疗了其他伤病——有一个士兵醒来后，发现他早已失听的右耳突然又能听到声音了，还有一个得了肺炎的，也不再咳嗽，据说他在前线带病指挥作战，严重时咳出来的血多到吓死人，被那“黑死光”射中后自知时日无多，还曾企图自杀，怎料刚被送到这里就被彻底治愈。
  听着震耳欲聋的欢呼，露卡默默地走开了。有了这么个神一般的男人，没人会在注意到她的存在。一直以来凭借不断提升的医术努力治病救人的她，一下子被取而代之，多少是不好受的，现在无论是常规医疗方法无能为力的“黑死症”，还是一般的伤病，只要阿克雷德一人就可以轻松应付，不但不需要耗费任何医疗物资，而且前所未有的高效快速，在他的能力面前，几乎没有她插手的余地。
  习惯了成天忙碌，一下子变得无所事事，她实在不习惯，忽地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辛？”她低呼一声，上前问道：“诺呢？他怎么吧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在欣赏海景。”辛笑道。
  “你知道我会来这里。”露卡没好气地说：“你在等我。”
  “就算看不见也可以用心来感受嘛！”辛说：“不过你说的对，我确实是在等你——你心情不好，因为那个好心的大个子抢了你的工作？”
  “不完全是这样。”露卡推着辛的轮椅走在沙滩上，“我只是觉得很不安。”
  “你想保护他，所以不愿意让他这样大张旗鼓地使用那能力。”辛说：“可是你知道吗？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唷……不想让你成天那么累，不想看到你挽救生命失败后的表情，基本上，他可以算是个绝无仅有的好男人了，这样的稀世珍宝，要珍惜。”
  “你总是无所不知，就像他无所不能一样。辛，我觉得你和诺与他一定存在某些联系，你们其实是知道他的底细的，为什么不肯向我透露？要让我一直这样被蒙在鼓里？”
  “你在发动攻击……我可得小心应付。”辛小声嘀咕。
  “你在乱说些什么？露卡又好笑又好气地晃着他的轮椅。
  “看在我是个瞎子的份上，放过我吧，露卡阿姨。”辛全无诚意地求饶。
  “你每次都会手段高明地引开话题，以为叫‘阿姨’我就会上当吗？你休想再得逞。露卡冷笑道：“快说！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拥有那样的能力？
  “唔，好吧，其实他是个天使。”
  “不要搪塞我！”露卡抓住那令人头疼的金发少年，把他像口袋般摇来晃去。
  “辛哥哥？露卡姐姐？”
  不知何时，诺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是无忧无虑的样子，所不同的是，这次他的腋下夹着一个纸板。
  “画完成了哦，你要看吗？”诺问：“我觉得非常好。”
  “我相信。”辛笑道：“你可以拿给露卡看。”
  “给。”诺把纸板递给露卡。
  “你画的？”露卡记得诺好像从来就对绘画没兴趣。
  “不，是吉米画的。”诺说。
  “吉米？”露卡大吃一惊，接过画来一看，却当场愣住了。
  诺还在叽叽喳喳，“我也吓了一大跳呢，吉米从来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和其他人一起玩，居然能画这么好的画！早知道我也请他帮我画一张”
  “他不会理你的。”辛淡淡地说：“自动他的父母去世后，他就开始自我封闭，不再与外界接触了。”
  “那他为什么会给大块头叔叔画画？”诺不服气地说：“这说明吉米也不是绝对的自闭啊！”
  “因为那个大块头叔叔与其他人都不同。”辛笑道：“也许是他身上的某些东西引起了吉米的注意，勾动了他沉寂了许久的好奇心吧！”
  “没觉得那个人有什么不同嘛，就是比平常人更高壮，脾气却特别好而已。”
  “这样就已经够与众不同了啊！”辛听了耸肩，“你见过谁会像他那样陪小孩子玩耍，还让他们把自己当马骑？现在的肌肉男们谈论的话题无非是怎样才能杀更多的人，以及在战后如何享受新生活罢了。”
  “可是无论是谁，总是会有感情的！”诺撅着嘴，“那些人被救活的时候，不是有人都感动的哭了吗？可见战争并没有让人彻底麻木，只是大家都太累了。”
  “……”
  那对兄弟一如既往地争辩，露卡无暇顾及，她在看那幅画。
  画里的人一眼便可看出是阿克雷德。画者功底相当不错，寥寥几笔就勾出了那具壮硕身体的轮廓，其中脸部的线条更是传神——她从不知道那个患有自闭症的男孩居然有这么好的绘画技巧。
  画里的阿克雷德趴在地上，一群小孩骑在他的背上，正是昨天他们在沙滩玩耍时的情景。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从那巨人背上延展开来的数十条凌乱无序的曲线。
  这让她想起了刚才在隔离病房的“奇迹”
  因为将心封闭起来，沉溺在自我的世界当中，拒绝与外界接触，却也同时保持了心的纯净……所以才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阿克雷德……当使用那神一般的能力时，藏匿在你背后的翼才会得以展现吗？
  “露卡，”辛忽然缓缓开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喜欢他吗？”
  露卡哑然失笑，“这算什……”
  “只管回答就是了。”辛没有焦距的眼瞳直对着露卡，仿佛能看透她的灵魂。
  “好吧！”既然辛这么严肃，她也就认真回答问题好了，“只要和他稍微接触多一点，谁都会喜欢上他——他很强壮，但却不粗鲁，很善良，也很温柔，虽然大多数时候很沉默，可又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心，单纯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保护他——我知道这样说很奇怪，但事实如此。”
  “那么，你爱他吗？”辛点了点头。
  露卡一愣，半天才吐出一句，“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这……很重要吗？”
  “为什么？”露卡的心一沉。
  “我不能透露太多，但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一件事。”
  辛双手交叠，坐在轮椅上，神态安详，可露卡居然会觉得下一刻，这个传说中的先知少年会像巨人一样发光，然后展开如太阳般璀璨的翼。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他的到来可以被认为是某个庞大周密的系统中发生的一个机率极低的失误，他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以错误的身份和形态遇到了错误的人，做了错误的事……总而言之，因这个失误所引发的一切都在那个系统的计算之外，并且已经开始有愈渐失控的趋势。”辛顿了顿，“这些话听起来可能很莫名奇妙，不过你应该可以大致明白……对于他，和他身上所发生的事，我想你肯定做过各种猜测，当中有些还非常玄妙……你应该有心理准备。”
  露卡的心跳得很厉害，可对于辛的话，她倒真的一点也不觉得匪夷所思。
  难得这少年开口，她绝不能放过任何得打更多资讯的机会，“你说他‘时间已不多’是什么意思？”她问。
  “犯了错的人，总会想办法弥补过失——比如，将其所带来的损失减低到最轻微的程度，或者尽可能将错误造成的影响恢复原状。”辛托着脸，手指轻轻地敲着轮椅扶手，诺安静的守在兄长身边，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不会和辛争执。
  “露卡，你明白吗？‘那个人’也不会例外。”
  “‘那个人’？”露卡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名字，“难道是‘泽诺’？”
  “Bin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