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翼天使-自由之章

  他答应过露卡不杀人，而露卡答应过不离开他。
  露卡她……不能遵守承诺，是因为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带着他来到这个陌生之地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露卡她真的如那些人所说，先他一步来到了这个叫阿斯卡扎罗的地方吗？为何当他离开这里越来越近的时候，却隐约感到自己离那个女孩反而越来越远了呢？
  阿克雷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要回去。
  他要回那个小岛看看，虽然明知那里大概已不复存在，但这个念头就是无可遏制地越来越强烈。他觉得那些孩子们并没有死，而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保护。
  那对少年……辛和他的弟弟诺，他们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一定会有什么办法。
  至于这个地方，既然露卡不在，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他现在就走，如果没有人类愿意开船带他离开也没关系，小岛的方位依然清晰，以他的体力完全可以游回去。
  要是有人阻拦……反正也没人拦得住他。
  拿定主意，他四下张望打算找出口，却忽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跟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是个小男孩，依照他对人类的认知判断，大概才六至七岁，那孩子看起来已经被吓坏了。
  看着那个小东西眼中的惊恐与彷徨，阿克雷德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为什么这么害怕？全身都在发抖……是在怕他吗？是因为看到他刚才发怒的样子吗？之前他的确很生气，谁被平白无故关进狭窄的地方两个小时不理不睬都会这样吧？可即使在发脾气的时候，他也没想过要伤害什么人，他刻意挑选那些坚硬巨大的非生命体作为发泄目标，比如墙壁和各种奇怪的机器，就算那些人慌乱之中朝他攻击，他也只不过是破坏了他们的武器，把他们赶走而已。
  “你……你叫什么名字？”踌躇了片刻，他问道。
  他这一开口，四周又立即受到“阿克雷德式超重低音”的影响，紧接着呜哇一声，那孩子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小男孩一哭，效果立竿见影，全身光芒璀璨，宛如天神……不，几乎就是个“神”的他立即被打回原形，变回了那个不谙世事的笨拙男人。
  “别哭，别哭。”对付哭泣的小孩，他只有这么一种安慰方法，但基本上无效。
  “呜……爸爸……呜呜……”过于惊恐的缘故，小男孩已经吓得动弹不了，只能这样僵在原地哭，直到那尊天神身上的光缓缓熄灭，背后的翼逐步消退，怒张的须发渐渐恢复原装，直到阿克雷德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了他。
  这个小东西，在他城墙似的怀里，只有那么一点点。
  为什么人类在幼年的时候，总是可爱、天真又单纯，能年之后就变得完全不一样呢？谈不上好或不好，只是复杂得令他难以理解，连带很多事情也跟着复杂起来。
  “别哭。”阿克雷德用他的巨掌轻轻拥着那孩子的背，笨拙地重复着。
  “你……你的爸爸呢？”
  小男孩没有回答他，只是哭喊：“呜呜……爸爸……”
  也许这个小家伙已经没有爸爸了。没有爸爸是怎样的感觉？他不知道，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双亲，自然谈不上失去了。
  小家伙起码有过父亲，起码知道那个可以被称为“父亲”的人是谁，若与那个人失散了，总还有重逢的机会，就算那个人已经死了，至少还有可以怀念的记忆。
  可他什么都没有呢！
  两只细细的手臂有意无意地抱住了他粗厚的脖子，这令阿克雷德混乱无比的脑袋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古怪的问题。他还没来的及去思考，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怎么，又在欺负小孩子了吗？”
  “我，我没有。”他下意识地辩解完，才发觉那个熟悉的声音离自己有多近，“露……卡？”
  女孩站在他面前，注视着他，看着他的表情从怔愣到错愕，再从错愕到疑惑的一串连锁反应，微微一笑。
  “可算谁追上你了，大个子。”
  第九章
  再次见到露卡，阿克雷德喜出望外，有很多问题想问，又怕露卡还在恼他，只好皱着眉头望着她。
  露卡上前抱住他，同时轻轻地抚着那个孩子的后颈。
  “别问。”她轻声对阿克雷德说：“我会告诉你的。”
  “露卡，我不是……”
  “我没有生你的气，雷，从来没有过。”露卡捧着他扎手的下巴，轻轻地吻着他的前额，“不要相信那些人说的话，我在这里，一直和你在一起。”
  仅仅是几句话，阿克雷德的情绪和紧绷的身躯奇迹般地缓和下来。
  露卡在他的腮帮上轻轻地捏了一下，佯怒道：“我一不在，就闹成这样？你还真是个让人放不下心的家伙。”离开一会就差点没翻天覆地，若不是及时赶到，恐怕远古神教的秘密武器没打过来，反叛军的根据地就要毁在这个发脾气的男人手里。
  阿克雷德的蓝眼睛里流露着委屈，同时还有些埋怨的意味，这个女孩明明知道她对他有多重要，同时对他有着多么大的影响，为什么还要这样？但露卡叫他别问，说以后会告诉他其中缘由，他便乖乖地保持沉默。
  “别再生气了。”露卡抚着他拧成疙瘩的眉头，“你这样会把小孩子吓哭的。”
  小男孩的惊惧还未完全消除，却见露卡对那大块头连哄带训，而那壮得像座山的巨人竟然任由她摆布，甚至她故意扯他的眉毛，揪他的胡渣，也只是发出一些抗议的哼哼声，两只巨掌分别护在她和自己的腰上，小男孩突然觉得这巨人一点也不可怕了，甚至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一幕，猜测着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那强大而愤怒的巨人平静下来的，只有两个人对此了然于心。
  独眼男子笑道：“露卡医生，你能亲自赶到阿斯卡扎罗，我实在太高兴了。”
  露卡抬头望去，也报以淡淡一笑，“泰米尔先生。”
  泰米尔身边有两个人，她都认识。一个是休，曾经到那个小岛上向她传达泰米尔指示的人，对于这个像台机器一样一丝不苟的男人，露卡印象非常深刻，大概他是那种为了执行泰米尔的命令而不顾一切的人，正如反叛军里其他将这位最高指挥官视为偶像，不，也许不仅仅是偶像，而是当做神来崇拜的人一样。
  另一个人一直站在泰米尔身后，之后来到了光能照到的地方，虽然他似乎想要躲避露卡的视线，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斯洛队长。”露卡的表情看起来又惊又喜，“真没想到，那么快又见面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斯洛队长动了动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那个小岛被炸飞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和其他人一样也都粉身碎骨了呢！”露卡一脸欣慰，“真想不到你还是逃出生天，并且毫发无损地来到了阿斯卡扎罗呢！”
  斯洛队长别开脸，没有再回应。
  “而且，好像比我还要提前到达这里？”露卡微笑道。
  泰米尔使了个颜色，旁边的人便纷纷退却，同时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小心翼翼地上前，拉起了那男孩的手臂。
  “不……我……我不要……”惊恐再次笼罩了那孩子的眼。
  阿克雷德不明白那女人为什么要吧这个孩子带走，但露卡轻轻地朝他摇了摇头，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让那孩子离开了自己的怀抱。
  “呜……爸爸……爸爸……”男孩又哭了起来，拼命回头看他，海潮他伸出手。那简直就是在求援，阿克雷德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但他同时赶到露卡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他的腰，最终他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护士打扮的女人带着那孩子慌慌张张地闪出了自己的视线。
  见周围再无他人，泰米尔轻轻地咳了一声。
  休面无表情地开口，“露卡医生，有些事情我们大概需要交换一下意见。”
  “在那之前，我需要和他单独谈谈。”露卡的语气骤然转冷。
  “噢，露卡医生，我想我们大概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花在私人问题上。”说话的是泰米尔，他的语气温和，神情平静，但那双发着绿光的人造眼看起来有些狰狞。
  “这些问题不解决，可能接下来也无法再进一步了吧？”
  “如果你不想再让数以百计的无辜者继续丧命的话。远古神教的武器每隔二十四小时发动一次持续十分钟的攻击，也就是说再过……”泰米尔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还有不到半小时的时间，这里将再次遭受攻击。”
  “既然连对方攻击频率都了如指掌，难道就不可以采取应对措施吗？”
  “我们没有办法让那么多平民及时撤离。”泰米尔说：“事实上我的很多士兵们是在协助疏散民众时受伤的。”
  休接过了泰米尔的话，“阿斯卡扎罗是整个外域最大的城市，目前我们控制的区域就有近百万人，这还是战火波及阿斯卡扎罗后粗略统计的数据，如果不是有很多平民提前撤离，这个数字大概需要翻上两番，远古神教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人的生死，只要能消灭反叛军，让这百万人陪葬也没有关系，他们的秘密武器虽然每次攻击时间不超过十分钟，但对于那样的威力和肆无忌惮的攻击方式来说，十分钟已经足以造成巨大的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