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翼天使-自由之章

  泰米尔说：“露卡医生，远古神教在孤注一掷，而我们不能失去这座城市。”
  “所以你们想要利用他？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地来到这里，甚至对我用麻药，将我囚禁在黑暗的储藏室里？”露卡冷笑道。
  阿克雷德的蓝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后背有开始隐隐现出光纹。
  “那个小岛已经不存在，如果不是我侥幸逃脱，早已粉身碎骨。”露卡伸手制止阿克雷德的行动，讽刺地道：“我好像总是在你们最需要我的时候出现，嗯？”
  “他们伤害你？”阿克雷德低沉的声音里传递着他重新聚起的怒火。
  “我没事。”露卡握住他的手。
  “即使不参加作战，难道面对这么多无辜受害的人，作为一个医师你也可以无动于衷么？”泰米尔冷冷地说：“现在任何形式的帮助对我们都是雪中送炭，泽诺先生拥有治疗那种伤痛的能力，为什么不能救救那些濒死者？我的确是采取非常手段，但那是因为你，露卡医生，你对这个男人的保护欲已经妨碍你的正常判断。”
  “真是严厉的指控，原来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露卡哑然失笑，“你们看中的无非是我在无意中对他产生的影响力罢了，既然你们可以利用我将他骗到这里来，那么接下来也可以利用我让他义无反顾地上战场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很简单不是吗？”露卡轻描淡写地说：“我在这里出现本来不在你们的预料之内，所以在那东西发动下一次攻击后，你们只需要告诉他我在混乱中死了，大概他就会失去理智，像疯子一样扑上去把那东西摧毁吧？”
  泰米尔和斯洛队长都没有说话。
  “现在我出现了。对你们的计划也没有什么影响，只不过你们需要多做一件事，那就是把我囚禁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露卡讥讽地笑着，“或者，干脆把我悄悄干掉，也许更省事？对吗？泰米尔先生。”
  她的话令阿克雷德不安，他不太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当他听到“囚禁”和“死亡”一类的字眼后，有些紧张地将巨掌掴在她的肩上，生怕一不留神这女孩就会突然从自己面前消失。
  这里的空气里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他说不出来是什么，但他非常确定自己更喜欢夕阳下宁静的海滩——有露卡在自己身边的海滩，他想离开这里。
  “露卡。”他低声道。
  露卡证目光凌厉地与面前的两个军人对视，她的眼神里甚至有着浓浓的挑衅。
  “我们走吧！”他说。
  露卡说：“是的，我们立即离开这里，从此这场战争与我们再无任何关系。”
  “你太自私了！”斯洛队长恼怒地吼，“露卡，你真是让我失望！”
  “这不是属于我们的战争。”露卡冷冷地说：“先令人失望的，是你们。”
  “露卡医生，要是这么简单就可以脱身，你不觉得未免有些太天真了吗？”泰米尔看起来一直很平静，“你以为有多少人心甘情愿打这场仗？现在外域里的每一个人都被倦了进来，没有人是干净的，露卡，没有人，包括你和我。”
  “他是。”她坚定地说。
  “所以你为了他连那些无辜受害的人也视若无睹？”
  “你还有什么手段都尽管用出来。”露卡轻蔑地哼了一声。
  “不许你对泰米尔先生这样说话！”斯洛队长大怒。
  “请注意你的态度，露卡医生。”休的眼睛里透露着危险的光。
  “你们都给我闭嘴！”露卡狠狠地回瞪，“真是好笑，你们要我骗他上战场做你们的杀人机器，后来见他还能疗伤更是觉得他利用价值比想象中的大的多，于是干脆把我弄晕关进储藏室，把他骗到阿斯卡扎罗来，结果来了些奇怪的家伙把整个小岛炸平，要不是我运气好早就死了，斯洛队长，你的所作所为……啊，不，你的一切举动当然都是经过专人授意的，你们差点害死我，现在还要让我心情愉快地帮你们做事？到底谁比较天真了？”
  “露卡医生……”
  “不用再说了！”露卡声色俱厉地说：“我现在就要带他离开这里，我才不管你们是不是会在半个小时候被那玩意炸个底朝天，我也不管是不是有成千上万的‘无辜者’会变成焦炭，我不是工具也不是奴隶，对反叛军我已经做了一切能做的，无论出于任何立场也没有人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我现在一点也不信任你们，所以我不会再帮忙，剩下的烂摊子你们自己收拾，别再来妨碍我！”
  接着，她拉起阿克雷德的手腕，怒不可遏地又说：“我们走！”
  对于这个消息，阿克雷德感到很高兴，被露卡拉走的时候，他甚至回头朝那三个面部紧绷的男人做了个鬼脸。
  “那个孩子的父母都死了。”泰米尔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昨天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父母的尸体就在他身边，全身漆黑，蜷缩在一起。”
  露卡停下脚步。
  “像他这样的孩子，我们这里还有很多。”一只眼睛闪着绿光的泰米尔说：“他们依旧需要未来，当然在战火中夭折也是未来的一种。”
  露卡没有任何反应，但阿克雷德的神色却黯淡下来。
  之前他还在为能够离开这里而欢喜，然而泰米尔的话却成功地引起了他的不安，因为他忘不了那个孩子被带走时满脸的绝望和惊恐。
  小孩子们不都应该是像艾玛和小红帽他们一样，成天无忧无虑地嬉戏打闹吗？
  “露卡。”他问：“如果我们走了，他会不会死了？”
  “……”
  “也许会死，也许不会，不知道自己是否睡着之后就再也无法醒来，也不知道自己和亲友间的短暂分离是不是永别，时刻都在死亡的阴影之下活着，如此境地令人绝望，这一切本来不该是那样的孩子必须经历的。”泰米尔直视着对方的蓝眼睛。
  “如果战争结束了，大家就可以安稳地生活了。”阿克雷德似懂非懂。
  “是的，而且这场战争本来就快要结束了。”泰米尔微微一笑，“可是就在这紧要关头，出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形式甚至因此有逆转的可能，泽诺先生，你的决定会影响到整个外域所有人的未来，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只要……”
  “对。”泰米尔点了点头，“只要将‘那个东西’毁灭，一切就可以结束。”
  “只要在‘那个东西’半小时后再次来袭时将其彻底破坏，远古神教便会失去唯一的王牌，他们在阿斯卡扎罗最后的据点也将再也无法抵抗我们的进攻，接下来他们除了退守审判之城外别无选择，而那样一来就基本上盖棺定论了。”
  泰米尔又说：“泽诺先生，将‘那个东西’毁掉，你就可以和露卡医生一起离开过自由的生活，而因为你的帮助，我可以让战争在一个月内结束，届时整个外域将摆脱远古神教的控制迎来新的时代，这样不是很好？无论如何，尽快结束外域的混乱，重新确立秩序，相信是绝大多数人的共识吧？反叛军能够接连取得胜利，除了远古神教本身不得人心外，对更加公正的制度的渴望，也是一大原因，不是吗？”
  露卡拽起阿克雷德的手腕，却发现自己拖不动他。
  “露卡……”他看起来显然是心动了。
  只要毁掉那个带来了‘死亡之光’的东西，一起就可以结束，这场战争便与他，还有她再无关系，他们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开阿斯卡扎罗，不会因为自己在享受自由的同时想起那些浑身漆黑的人而感到愧疚。
  但是，事情会这样简单吗？那样的东西，远古神教只制造出了一个？
  审判之城真的像那个男人说的那样不堪一击？
  失去了最后王牌的远古神教，真的会在一个月内从外域消失？
  新的秩序真的可以把外域变成大同世界？抑或是另外一个苛政机器？
  这些问题盘踞在露卡心头，但她不动声色，她很清楚自己的立场和处境。
  为什么可以如此肯定阿克雷德能将‘那个东西’消灭？
  她很清楚他比一般人类强大得多，然而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有完全弄清，便将事情说得这么轻巧，好想要对付‘那个东西’对阿克雷德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同样是赌博，用一个人和用大家的，用别人的和用自己的，很容易就能做出正确抉择。
  够了。
  “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
  在他的手被放开的瞬间，阿克雷德觉得自己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我会支援你。”她说：“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我会支援你。”露卡重复着，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沉默片刻，阿克雷德正要开口，四周却突然震动起来。阿克雷德扶住露卡，警觉地扫视四周，泰米尔、休和斯洛队长背靠墙壁，极力稳住身形。
  震动过后，泰米尔使了个眼色，休立即转身离去，但他刚走了没两步，一阵比刚才更强烈的震动再次来临，隧道里的电路似乎受到损坏，四下漆黑一片。
  两秒钟后，应急电源接通，暗红的光将隧道一节一节地点亮。
  “难道那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