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翼天使-风吟之章

“有没有家乡又怎么样？当你停下脚步，脚下的土地就是你的家乡，”嘉兰小姐以前说过的话回响在阿第耳边：“自己是什么又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你现在拥有我们，而我们也同样的拥有你，你不孤单，我们也因为你的存在而更加快乐和充实，这就足够了……”
“这就足够了……这就足够了吗？我……我……我想和大家在一起……真的很想啊……”回想着曙光号上的各位，回想着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阿第慢慢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用嘶哑的声音叫喊着：“以前的回忆什么的，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最想拥有的，是现在的大家啊……”
周围的景物逐渐变清晰，是一个小房间，确切的说，是少年的卧室。阿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自己非常熟悉的小房间，看着床，看着桌子，看着柜子里的玩具，开始变得语无伦次。
“我的，这些都是我的，”他一一用手去摸，生怕那些东西都是幻影，他打自己的耳光，拧自己的大腿，生怕自己是在做梦，激动的泪水滚滚而下，布满整个脸颊：“这是我的床，这是我的桌子，这是我的玩具！这些都是我的东西，这里是我的房间！”
“爸爸、妈妈，”阿第转过头，手握到门锁，猛地推开门：“你们在哪里？！”
冲出门，阿第来到了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自家客厅，白色亚麻布铺的餐桌，屋角边摆放着父亲最喜欢的椅子，空气中还飘散着鲜花的芬芳气味，那是妈妈最喜欢的花……
一个柔和的声音，真切的回响在阿第耳边：“阿第，欢迎回家。”
转过头，阿第看到一男一女站在自己身侧，他们在微笑，正是自己记忆中的父母。
“我……”阿第抹去眼中的泪，哽咽着回答：“我回来了。”
“这次演出可看得长了，是吧？”腰间还系着围裙的妈妈把一杯热饮放到桌上：“坐下，我们有话要对你说。”
“坐这里，”爸爸笑眯眯的走到桌边先坐下，指着身边的座位说：“你的老位置。”
阿第心中有千言万语、有无数疑问，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乖乖的坐下。
“阿第，对于我们的身份，对于发生的一切事情，你心里一定有非常多的疑问吧？”爸爸把热饮推到阿第面前，微笑着说：“但这些问题你都不需要问出来，我们现在就会把一切事情都跟你说得清清楚楚，你会知道所有想知道的事情。”
听到父亲这样说，阿第激动的心犹如被浇了一盆凉水，父亲说出这样的话，难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心情深深的藏了起来。
“用最简单的说法，虹翼天使系统就是监督、控制着人类文明发展的绝对力量，是人类所不能反抗的存在，人类的每一步都要按照虹翼天使的意志行事，如果违反规则，就会有严厉的制裁降临。”
“这关系到我吗？”阿第说：“我在这其中又是什么角色呢？”
“看你，这性格跟你父亲一样的急躁，”妈妈说：“喝点东西，听下去。”
阿第依言拿起了水杯，微热的饮料散发着香气，让他的心安定了不少。
“虹翼天使回归之初，飞船上有很多远古人类的后裔，都是在宇宙中繁衍的，他们肩负着重建人类的重任，为了让重建的人类不走远古人类的老路，他们不得不从根本上进行一次自我审视，企图找出并除掉人类的恶劣根性。”父亲说：“但是，这些人是在宇宙中繁衍的，在漫长的岁月中，一个不到两万人的简单群体已经和整个人类社会格格不入。他们所设想的、所计划的规则都不适合庞大的人类社会，所以才导致了前三次新人类重建的失败。”
“这三次新人类重建计划却耗费了大量的资源和时间，还直接导致虹翼天使号成员的大分裂，一大部分人选择了离开，只留下很少的人进行重建计划，而且在这些人中，又因为一些问题产生了新的分裂，”母亲补充说：“到最后，还依然在从事重建计划的，就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爸爸和妈妈，就是这些人的一员。”
“这样说起来的话……”阿第几乎连被子都拿不稳：“我是人类？！没错吧？我真的是人类？！”
“你当然是人类，”妈妈笑了，而后又正色回答：“正确的说，你是远古人类的直接后代。”
“都叫你不要激动了，把我们的话听完。”爸爸摸了摸阿第的头：“重建计划是一件非常耗费时间的工作，我们的生命是有限的，虽然发展处了很先进的科技能够延长生命，但自然规律却无法违反，所以，我们还是会逐渐死去的。”
“逐渐……死去？”阿第的惊讶，全部都写在了脸上：“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将近一万年前。”阿第迷惑万分的看着父母，又用指头指了指自己：“那么我……”
“没错，你已经快一万岁了呢，”妈妈笑着说：“骄傲吗？”
阿第一点骄傲的心思都没有，一万岁的年龄，自己是不是已经死去了呢？
眼前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也已经不再人世了呢？自己呢？一万岁的自己，是不是也早已经不再人世了呢——想到自己可以随意变换形态的特殊能力，想到自己变换出的特殊形态所拥有的特殊能力，阿第的心直往下沉。
第三十六章
“不要难过，也不要愤怒，阿第，我们的确是你的父母，或者更准确一点说，现在坐在这里的我们，是一万年前爸爸妈妈的投影。我们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但你不能激动，”母亲看出了阿第在想什么：“你得听完所有的事情，有什么疑问等下再问我们。”
阿第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也知道，不到百人的群体是无法自然延续的，何况我们又遇到了事故，资源已经极为有限，不足以再维系虹翼天使号的生命保障系统，所以我们孤注一掷，决定建立一个电脑系统来代替我们执行重建计划，”爸爸的声音听来是那么的陌生：“这就是虹翼天使系统。”
“这段时间以来，我真切的感受到了虹翼天使系统的存在，”阿第回答：“在新人类的社会中，虹翼天使是一个拥有绝对力量的的管理体系，管理着新人类的一切。”
“没错，这是我们赋予虹翼天使的任务之一，管理新人类的发展，但是你要知道，管理新人类是一个艰巨复杂的事情，就算远古人类还存在的时候都有失败，换了电脑系统来当管理，失败的几率就更大了。”爸爸接下去说：“虹翼天使系统有很多评断程序，当这些程序判断新人类的发展已经倒了一个危险地带时，就会以强制性的手段去阻止。小规模的，可以使用清除记忆，大规模的就要用灾难，当某些特殊情况出现时，系统就要毁灭掉整个新人类。”
“毁灭掉整个新人类……”阿第怔望着父亲：“毁灭整个？”
“是的，以前就曾经有三次毁灭，那还是远古人类还存在的时候。其实远古人类对于毁灭行为本身有很激烈的争论，但最后还是科学家的冷酷和现实思潮占了上风，”母亲说：“从某个角度来说，这样的行为有其必要性。”
“所以呢？”阿第额头上出现了一层冷汗：“这次，又要毁灭了吗？”
“是的，毁灭是由虹翼天使系统来完成，之后再利用生命基因库重建，”父亲点了点头：“但我和你母亲认为这样的做法过于残忍了，作为最后的远古人类科学家，我们掌握着一切，我们是否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新人类留下？在自己的生命的最后阶段，我们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反思的最后结果，就有了你的诞生。”
“我？”阿第又有些茫然：“我的存在可以给新人类机会吗？”
“你当然可以，你身上所蕴涵的能量远超过你现在的想象，当时我们遇到了事故，能源即将耗尽，我们选择了留一个机会给新人类，于是把虹翼天使号最后的资源全部用在你身上，让这些能源暂时保护着你，又创造了一套能源收集系统，保证你休眠时的消耗。”母亲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阿第脸上：“这一切都是争分夺秒的完成，慢了一步，你都有可能夭折。”
听完这句话，阿第心里颤抖了一下——把所有能源都用在自己身上，这就意味着所有的远古人类都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虽然他们都到了生命的尽头，但在这样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轻易放弃哪怕是一分钟的时间吧？
“当系统决定推动毁灭计划的时候，你就会出现。所以从某种角度来看，你的苏醒，你在新人类中的出现，就是毁灭开始的标志。”父亲说：“毁灭的准备过程很长，在这段时间之内，你会在新人类社会中生活，去看，去感受，最后回到这里，以看到和感受的一切为资料，做一个最后的判断。阿第，你就是新人类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你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
“我？是我吗？”阿第惊慌的摇起头来：“我怎么可能去决定……”
“你可以决定的！因为从你诞生的那一刻起，你就在自行学习虹翼天使的一切知识，当然，这些东西不到时候不会苏醒。同时你还具备很强的自卫能力，在新人类中，没有人能伤害你。”父亲的语气加重了些：“你所看到的一切感受到的一切，都会毫无遗漏的记在你体内的芯片中，当那个时刻到来的时候，你就要担负起自己的使命，去和系统做直接交流。”
“一切都会依据你的资料为基础，如果毁灭，你要监督系统完成重建；如果不毁灭，你得用事实去说服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