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历练

第15章


妈妈用围裙擦了一下眼睛,笑着说:“妈今天高兴,不哭。”
我不想让妈妈哭,她这几年已经哭的够多了,婶婶实在忍不住,跑到自己家哭去了。
我坐上了了迎亲的小车,妈妈、叔叔、哥哥、嫂子、弟弟、还有很多亲戚朋友都站在门前默默的向我送行,眼里流露出无限的留恋,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好在司机已经启动了车,我看到他们同时举起了右手挥动着,妈妈在悄悄地用手抹眼泪。
史冬辉家热闹非凡,宾客盈门,院子里临时搭起的灶房里响起了一片锅碗瓢勺交响曲。
九点多,我的家人终于来了。一帮小伙子,大姑娘往进搬嫁妆,挂门帘,无数次的要着小手帕,侄子剑阳给史冬辉交钥匙时,一次次嫌红包里的钱太少,拿着钥匙满院跑。惹得满院子的人哈哈大笑,空气里充满了喜庆的气氛。
中午,双方的舅舅给我们戴了花,举行了简单的结婚仪式。
我和亲戚们去后院时,被一帮人堵在了门口,桌子上的木盘里放着三个碗,里面分别放着馒头、肉和钱,碗上涂了好多油,婶婶悄悄给了我一个卡子,我终于艰难的揭开一个碗,看见里面有三枚硬币,推开人墙,跑进新房。院子里的人在议论着,翻个钱碗,预示着将来不缺钱。
吃完宴席后的娘家人要回去了,我突然间感到无限的孤独,很想和哥哥一块回家。
吃完晚饭,我很快溜进新房,新房里温馨而寒冷,淡紫色花纹的组合柜淡雅而清新,红色的沙发和茶色的茶几喜庆而沉稳,床上大红被面上龙凤呈祥的画面栩栩如生,枕头上鸳鸯戏水的图案形象逼真,墙上大红的喜字和四周挂起的花把喜庆的气氛渲染的淋漓尽致。
就在我欣赏房间的时候,一帮男女老少涌进了房间,他们说着粗鲁的话语,我礼貌地笑笑,希望史冬辉能出来解围,他们把史冬辉拉出了房间,由于我的不配合,他们手里的小棍子便一下又一下的落在了我的手上、肩上、腿上,我一边往后退着,一边抚摸着打疼的地方,高跟鞋在砖地上磕了一下,我失重的向后倒去,头重重的磕在了木床板上,我想站起来,可身子像面条一样软软的向地上倒下去,我似乎觉着房子里的人都吓跑了,我身轻若燕,翩翩的向天空飞去。史冬辉和他妈妈的呼唤似从天国传来,我终于睁开了眼,仿佛自己做了一次梦游,头疼得厉害,我忍不住哭了起来,房子里的人都长舒了口气,纷纷离开。
史冬辉摸着我头上的大包心疼不已,我突然间特别的想妈妈,我要回去,可史冬辉说,这儿就是我的家。我又一次哭了,史冬辉哄着我,我们就这样度过了新婚之夜。
第二天回门时,哥哥发现了我头上的包,顿时大发雷霆,史冬辉满脸歉意,妈妈心痛的不住地掉眼泪。
 
 
新房的墙还没有干,一股股的冷气直钻衣袖,冰冷如地窖,床单和被子似乎也水淋淋的,我温馨而寒冷的新房啊,这里曾留下我多少美好的记忆! 
好在史冬辉性格开朗,用自行车带着我走亲戚,看故事、看扭秧歌等各种庆祝春节的活动,乡间的土路上一次次流下我们幸福的笑声。 
正月十六晚上,门上挂上了妈妈买的两个大红灯笼,男女老少又一次涌进了家门,他们一边看着我的陪嫁,一边抄着碟子里的菜,有的还磕着瓜子,吃着糖果,我就和这些嫁妆一样成了展览品。 
一会儿,两个老太太画着口红,涂着胭脂,弯着腰气喘吁吁的背着个布娃娃走到了我家,一进门就说自己是送子娘娘,千万里背着孩子多么的辛苦,一会儿要抽烟,一会儿要喝酒,一会儿要我们俩抱着娃娃,一次次的搞笑把热闹的气氛推向了高超,我觉着自己和这个布娃娃一样成了玩偶。 
所有的人都走了,收录机里反复的放着《走四方》这首歌,我开始为我们俩收拾行李,史冬辉把各种嫁妆放进柜子里,明天我要去上学,史冬辉要去上班,短短的十天,我们的新婚蜜月都浓缩在这十天里。 
第二天,我先去学校报了名,发了喜糖,然后抬着史冬辉的行李去火车站。 
火车站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我们随着人群检了票,到了站台,人们纷纷的涌向已到的火车,史冬辉放下行李,紧紧地抱着我,然后拿着行李上车,我们的手还紧紧地拉在一起,站在中间的乘务员笑着说:“火车就要开了,这样很危险。”史冬辉找到了座位,一次次的叮咛和挥手伴随着火车的鸣笛驶向了远方,我的心又一次像被人掏空了一般难受。 
 为您。
第三十二章
史冬辉走了,我辞掉了所有的家教,毕业在即,好多同学都在为工作而忙碌。
叔叔为我找了人事局的一个官,可人家说,教育学院是二次学习,工作原则上是回原单位,如果想留在城里,只有例行工作调动手续。我和叔叔问了一下调动的情况,据说如果教育局有打硬人,基本上花不了多少钱,如果没人,估计最少也需要七八千元……
跑了两次,几乎一点希望都没有,我就像一个受伤的小鸟,蜷缩在床上,默默的舔着自己的伤口。七八千元,对于我来说几乎是个天文识字,记得史冬辉临走时给我看了他们家的账本,除过粮食和木头外,还有五六千元的外债,我们俩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也只有三百多元,这五六千元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的我们喘不过气来,哪有钱调动工作。
收到史冬辉的来信,我只看了一句,就已经泣不成声,不知是因为那短暂的十天蜜月,还是因为调动工作的无望,也不知是因为孤军奋战的艰辛,还是因为对对方的思念,一切都化为喷薄而出的泪水,涤荡着自己伤感的灵魂。
毕业前的时间变得更加忙碌,要进行毕业答辩,又要实习,还要考试。时间像流水一样匆匆流过,眼看着就要毕业了,李倩莹已经报了自考本科,我们都为当初的选择而懊悔,文凭一次不到位,先上了三年中师,现在又上了两年大专,以后有机会还要攻本科,哪像我哥和志华,刚一毕业就是本科,当初无奈的选择,今日窘迫的现状,这样的境况有何止我一人。
就要离校了,我们八姐妹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在人生的驿站上我们不过匆匆的相处了两年,就要劳燕分飞,今日离别,相聚无期。
两年了,度了一层金,再次被打回农村,不过这次还好,被分在一所不错的初中,离家也近,无论有多少不满,生活还要继续。
放下铺盖卷,我决定去找史冬辉,这也是他的意思。可我的提议遭到了两家人的反对,他们共同的观点是,一个女孩子去一千多里地的内蒙,那简直不可思议,听说长途汽车上有车匪路霸,火车上坏人更多,我婆婆不知从什么地方听说,火车上有一帮人专门用一种药麻醉年轻女人,然后再卖掉。我的耳朵都被他们吵破了。
可怜的长辈,他们一辈子都很少出家门,县城也只有叔叔去过几次,外面的世界在他们眼里充满了邪恶和恐慌。
没办法,我给冬辉发了封电报,很快就有了回电。
 
 
冬辉说他们在大柳塔附近施工,让我从西安坐直达车,上车前发封电报,他到时候去接站。 
双方的家长无奈的妥协了,婆婆骂着儿子,妈妈埋怨着女婿,两个人组成了同一阵线,在家给我烙馍豆豆(家乡一种很好吃的小食品)。 
临走那天晚上,叔叔来了,让我把钱放在鞋里,这样可以避免小偷,妈妈和婆婆一遍遍地叮咛着,不要和陌生人答话,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到了赶快发电报回来。我带着满耳的唠叨和叮咛上了车. 
到了西安.哥哥给我买好了去大柳塔的车票,一声声地叮咛着司机和售票员,我怀着好奇心走上了他们所认为的探险之路。 
  为您。
第三十三章
第一次出远门,感到新奇而刺激,望着逐渐远去的高楼和车窗外翻卷着的一幅幅画卷,神清气爽。后来车窗外逐渐被高山所代替,连绵起伏的群山延伸到很远很远,汽车在山路上颠簸着,有时钻进了黑黑的山洞,有时一边是高山,一边是河流,前方的公路就像一条丝带蜿蜒曲折,我吓得再也不敢往前看。有的人开始呕吐,车厢里充满了难闻的气味。
汽车在崎岖的公路上蜿蜒爬行,好多人开始疲倦,一个个打起了盹,我看了一下表,一点了,我十点钟坐的车,一晃已三个小时。
也许是我的情绪感染了我身边的两位乘客,他们也谈兴大发,坐在我里边的是一位军人,二十多岁,在北京某军大上学,现在回家探亲,在延安下车。
出门在外,看到军人和警察有一种天然的安全感。
坐在我边上的是一位西安艺俗社的老演员,说起话来乐呵呵的,他说我和他女儿一般大,非说我是陕北姑娘,让我唱陕北民歌,我哪会唱陕北民歌,可老人临到下车还不信。
下午四点多钟,汽车终于停了,售票员让所有人下车吃饭,不只是因为饥饿还是因为疲倦,所有的人都蓬头垢面。
下了车,照着镜子一看,我也是头发散乱,面容憔悴。那位军人和老艺人突然间变得像家人一样可亲,他们给我手里塞了三双筷子,并让我看好三个座位,便一同奔向卖饭的窗口。
等了一会儿,两个人端了三碗羊肉面向我奔来,我掏出钱给他们,他们都不要,说这一路上我给他们孤寂的旅途带来了无限的乐趣,这碗面就算他们请客,我一时间好感动。
吃过饭,我们一起走到外面凉快凉快,我们吃饭的地方是依山而建的几间平房,有食堂,有商店,有开水,有厕所,门前是一个很大的停车场,好多长途汽车上的乘客都在这吃饭,生意很红火,只是不很干净,所有饥肠辘辘的人都饥不择食,等到吃完了,才觉着这地方好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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