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衔歌

第55章


  林朝歌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道:“也不是什么宝贝的东西,库房里存了许多不用倒白白糟蹋了,拿出来分了,平日里当个随身的灯笼带着,倒是省事很多。”
  我默了一默,艰难道:“存了许多?有多少啊?”
  林朝歌低头想了一会:“啊,有两箱子吧。”
  我激动地伸手指住他:“你你……你哪儿来这么多?难道是劫了贡品?”
  林朝歌明显愣了一下,一瞬后失笑道:“你这脑袋里都想的什么?”说完顿一顿又低头做沉吟状,“看来以后要少寻些话本给你瞧。”
  我急道:“这原不关话本的事,你莫要同我打太极。我且问你,这鲛珠历来便是每年就是当做贡品的,民间虽然偶有小笔的交易,却也是暗暗的黑市交易,两大箱子的鲛珠,你却如何得来?”
  林朝歌笑一笑,眼角又危危险险地往上挑:“你莫不是在紧张我?”
  啊呸,我是紧张那两大箱子的鲛珠。
  见我不吭声,林朝歌将那颗鲛珠托在手心晃了两晃,道:“这原是我经过云雾县,下海捞来的。”
  我怀疑地望着他:“满嘴鬼话,那海有多险你当我不晓得,哪里能捞得来这么多?”
  林朝歌叹了两叹:“唉唉,你看我说了实话你偏又不信。”
  我正打算开口,却听到外间一阵细微的响动。我吓得不轻,这要是被人发现深更半夜我的寝殿里藏了个大活的男人,肯定得天翻地覆地闹上一场。思及此处我想也不想,将林朝歌手心里那枚鲛珠连同我手心里那枚一同往被子里裹了,扑过去便将林朝歌的嘴巴捂了个严严实实,一套动作完成得很是圆满。
  所幸林朝歌一点儿反抗的迹象都没有,我略感欣慰,面上仍旧恶狠狠地低声威胁道:“你可不要出声哦。”
  林朝歌点点头,眼睛在暗夜里散发着琉璃一样的光泽。
  此情此景,委实不是一个适宜欣赏美男的好情形,神奇的是,我居然还能于万分紧张中抽出了一分聊表扼腕,如此淡定,我不得不佩服自己。
  正紧张着,房门被“吱嘎”一声推开,其实房门根本没发出什么大响动,然因我紧张过了头,再细小的声音此刻听在耳朵里也不亚于惊雷一般,我紧张地竖起耳朵,清晰地听见有脚步声正在一下一下的走近。
  一时间,我脑子里各种念头齐齐涌上天灵:我是要杀人灭口呢还是要杀人灭口呢……
  没等我想明白,面前便出现了一张泛着绿光死气沉沉的鬼脸,我想也没想便升调“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声音发到半路被堵了回去,却是林朝歌伸手堵住了我的嘴巴。
  我不防他会在这个时候进行打击报复,因此他很轻易地便得了手,我瞪着眼睛很是悲愤。注意力被成功地转移,我便理所当然地忘记了那张鬼脸,待想起来的时候,我藏在被子里的两颗鲛珠已经被人重新掏了出来,一时间寝殿里怎“亮堂”二字了得。
  一张脸突兀地插进来,我跟林朝歌同时偏头去看,却是一张白嫩嫩的娇俏小脸,上面浅浅的两个梨涡本公主眼熟得很。
  我挣扎着从林朝歌手掌里挣脱开来,喜道:“随玉!”
  随玉微笑起来,脸颊上的两个梨涡愈发深了一些。想起方才将这样一张可爱的小美人脸硬看成了阴森的鬼脸,我略微有点汗颜。
  汗颜完了我才发觉自己的手还捂在林朝歌嘴上,他一双眼睛闪了闪,我如同被烫了手,慌忙将手撤了,转头与随玉道:“你怎的也来了?可见着伴月?”
  随玉点点头,小声道:“我们原是一起来的。”说罢瞟了林朝歌一眼,又小声道,“眼下伴月在外头守着。”
  我没头没尾地“哦”了一长声,茫然道:“那你们俩是怎么来的?”
  随玉小脸一红,表情明显有些纠结:“嗯,同公子一道来的。”
  林朝歌咳了一声。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兀自纠结的随玉,“啊”了一声道:“莫不是,莫不是,也是翻墙进来的吧?”因顾念着随玉的面子,我刻意将“翻墙”二字咬得含糊不清。
  随玉的脸又红了红,扫了林朝歌一眼没说话。
  这便是默认了。
  我突然觉得很是神奇。林朝歌自己有特殊癖好也就罢了,偏生还要带累着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小丫鬟,忒不厚道。
  如此一想,我真诚地将他望着道:“翻墙我算是见过了,翻墙还拉家带口的,我还真没见过。真是开眼,开眼哪。”
  林朝歌一张俊脸不动声色地红了红,瞬间消失于无形。
  我心情大好,正大好着,随玉已经端了一碗汤过来,我觑着那碗像是之前伴月端着的,忙道:“我方才已经喝过了,这碗就不必了。”
  随玉抽了抽嘴角,道:“这不是苦参汤,公主放心。”
  我将将舒了一口气,又听她道:“这是公子特地吩咐的。”
  我浑身一凛,警惕地将他们望着:“这又是什么?”
  林朝歌伸了伸长腿,对着随玉扬了扬下巴,随玉抖了抖:“公子说公主在艰难地减肥,特地让我送汤药来。”
  说完眼一闭,将那碗汤药端上前来。
  一股辛辣的味道扑面而来,我被冲了个七晕八素,稍稍镇定了一舜,我望着林朝歌两眼含泪道:“你你……”
  林朝歌站起身来接过随玉手里的汤药,笑得既亲切又和顺:“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随玉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当下便转了头不忍再看。
  我在砸了汤碗和夺门而逃之间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屈服下来:“我自己来吧。”
  那碗汤药的滋味和它的气味一样辛辣,灌下去之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放在热油里泡一般,我龇牙咧嘴地挠了会胸口,不一会便出了一身的汗,原本已经半干的睡袍现在已经重新湿了个透心凉。
  我在心里默默地腹诽了一番林朝歌,又默默地流了一回泪,面上堆出笑来鬼扯道:“劳烦你大晚上的来看我,我心里真是好生过意不去。”
  林朝歌好脾气地笑了笑,抄手靠在床榻边听我言不由衷的鬼扯。我干笑了两声,继续道:“现在你看也看了,药我也吃了,你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啊。”
  眼见林朝歌一副不为所动的形容,我甚苦恼,正待再苦口婆心地劝解劝解,他已经利落地直起身来道:“你说得很是,那我便走了。”
  我强忍着心花不要怒放,面上淡定道:“如此我便不……”
  不想林朝歌迅速截住我的话头,似笑非笑道:“你都说了我大半夜的来看你让你心里好生过意不去,我又实在不想你心里过意不去,如此,你便送我出宫吧。”
  我一个“送”字含在嘴里进退不得,眼角里分神扫见随玉正望着我一脸同情,只得耷拉着脑袋哼哼着应了。
  所谓乐极生悲,大约便是本公主这出。
  第五十八章 翻墙是个技术活
  我慢腾腾的打理着身上乱七八糟的睡袍,时不时以怅然的眼风将林朝歌扫着,再搭上几声真实度不算太高的咳嗽,企图能唤醒他的良知。
  然而需知唤醒一般人的良知便是一桩分外艰辛的差事,更遑论唤本公主此番要唤醒的,乃是堂堂林朝歌的良知。我磨磨蹭蹭半晌,直到那怅然的眼风递得眼角几欲抽筋,林朝歌仍旧是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形容。
  我揪着最后一丝清明打算同他打个商量,毕竟眼下是深更半夜月黑风高的光景,地点又是在十分特殊的皇宫,或者说**,最最要命的是,人物组成乃是诡异的三女一男……若是苍天有眼,传出去那将是怎样一番天地变色草木含悲的壮观景象,我顺着这思路一琢磨,不禁狠狠打了一个寒颤,更加坚定了同林朝歌打商量的决心。
  于是,我吞了口唾沫,刚准备张嘴,林朝歌便凉凉地将我从头到脚瞟了一眼,接着转头对随玉道:“将她弄得齐整些,早早出宫是个正经。”
  随玉应声将搭在屏风上的外袍递给我,眼里饱含同情。我耷拉着脑袋将外袍接了,这才不甘不愿地下了床榻。
  收拾妥当,随玉便来扶我一起走。林朝歌扫了她一眼:“你去同伴月一起吧。”
  随玉愣了一下,我也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林朝歌是不想让随玉来扶我。随玉勉强笑了笑,奈何那笑容里尴尬的意味实在太明显,她挤了半天的笑,也愣是没挤出半个梨涡来。
  我心里一把火已经烧得很是火候,但顾念着随玉的面子便一直忍着没发作,只勉强与她道:“嗯,我并不妨事,你且去找伴月,别叫她一个丫头在外头吹冷风了。”
  随玉感激地望了我一眼,又复杂地望了望林朝歌,这才出去了。
  直到听见角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我才收起脸上干巴巴的假笑,见林朝歌仍旧凉凉地望过来,我立刻垮了脸狠狠地瞪他一眼。
  谁知他并不如往常一般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反而干脆收了那凉丝丝的眼神径自往外去了。
  我呆了一呆,他这般诡异的反应倒叫我忘了生气。反应过来林朝歌已经没了人影。本公主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虽然此番是林朝歌自说自话,但好歹我也没有反驳,我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又挣扎了一会,想起他今晚不大寻常的表现和令人不爽的眼神,还是咬牙追了上去。
  我觉得脑袋隐隐的有些犯晕,脚上也没什么力道,又加上奔得有些急,推开角门的时候险些撞上对面的柱子。暗里伸过一双手将我恰到好处的一扶,待我站稳后又很快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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