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衔歌

第70章


欣赏够了,我觉得做人不能太不厚道,落井下石的事情不是不能干但也需得少干,毕竟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还是有些道理的。于是我“嗒”的一声搁了茶杯,冲白子年笑得甚亲厚道:“小白,你把我家绿莹丫头怎么了?”
  白子年许是没想到我会这般一针见血,瞬间傻在了哪里。啧啧啧,看小白和林朝歌的年纪也差不多,然而在风月之事上却委实不是一个段数。经常被林朝歌弄得面红耳赤的不才在下,居然能够反过来将万年冰山脸小白君激得白上一回脸,这不能不说是一桩大快我心的事。然而转念一想,那岂不是说林朝歌于风月之事上很有经验,也是,他长着那样一张脸不招桃花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不可否认,这个认知令我心中不大舒服。
  走神走得狠了,待我回神时白子年却仍然保持着将嘴张成圈圈的形容,令我甚感钦佩。我伸手在他面前晃荡了两下,他总算出声,却只是“你你”个没完。
  正好璇玑端着热好的杏仁捞进来,我接过来也不怕烫,直接舀了一大勺放进嘴里,龇牙咧嘴地招呼璇玑道:“来来,一同听八卦。”璇玑从善如流地在我身边坐了,热切地将白子年望着。
  白子年的脸青了又白了会,终于顺溜了:“你怎么知道?”
  我手里嘴里皆是不停,分神瞟了他一眼,做高深莫测状。
  白子年果然先受不住,主动坦白:“我亲了她一下。”
  璇玑声调“啊”了一声。可怜我呛了个半死不活。
  我缓过来颤巍巍地伸手将他指了,道:“你你,你怎么能……”
  白子年郁闷地望了回房梁:“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怎么说她都不明白,我一急,就……”见我们斜眼看他,他又补充道:“我就亲了她的脸!”
  我和璇玑对视一眼,登时了然。我自己的风月经验虽只得一回,然而我觉得很够,璇玑是个没风月经验的,但理论知识十足。如此便只余一个绿莹。她永远搞不懂话本中佳人她爹瞧不上没发达的才子,硬要将佳人嫁给富贵人家的公子时,佳人为何抵死不从。用绿莹的话来说,那就是这个年头是个物质的年头,男人远远没有一块金砖来得实在,那佳人哭天抢地的场景委实幼稚得很,肤浅得很。我和璇玑听了这个话都是大惊,而后在我一脸复杂的神色中,璇玑指天指地的发誓绝对不是她把绿莹教成这样。我甚感欷歔,如今想来,绿莹只为一颗鲛珠便被轻易收买,实在是有迹可循。鉴于绿莹根深蒂固的拜金想法,她身上没有半根风月神经几乎是必然的事。
  所以当白子年对她真情表白时,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时怎样一副草木为之色变的情形。我不禁深深地同情起白子年来,大好的一个青年,怎么就偏偏看上了粗神经的绿莹。如今看白子年的光景,真是造孽。
  第七十三章 良夜
  后来那晚我和璇玑轮番上阵好说歹说,甚至指天指地的对白子年发誓,保证让绿莹开了风月窍,他都是一副不甘不愿的纠结模样。到最后我招数使尽,就差没说出将绿莹打包送到他面前这类的话,白子年这才红了脸,不甘不愿的答应我先回去。
  我和璇玑热情地将他送到偏殿的角门边,他皱着眉看我们一脸送瘟神的形容,还不忘将大事嘱托一遍。我点头如捣蒜,白子年仍旧不大放心,于是我拉了璇玑一同点头如捣蒜。在他终于表示了妥协的同时,我对他这种执着的精神表示了佩服。他红了红脸,迅速的恢复成万年冰山脸后,钻进偏殿外的林子遁了,不挥手也不带走一片云彩,甚潇洒。
  被璇玑拖着回到偏殿,我自动自发地往美人榻上躺了,两眼一闭,浑身累得几乎要脱力。感觉到璇玑也在上来躺了,我便往里头让了让。
  璇玑的声音低柔,就在我耳边:“你同皇上说了么?”
  我心中一动,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没有。”
  璇玑叹了一口气,良久才道:“我就知道,你是不会说的。”
  我仍旧闭着眼,干笑了两声,故作轻松道:“哎,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去找他说了些什么?”
  身边一点儿动静也无。我先忍不住,睁开眼便见璇玑将头靠在扶臂上,正偏头将我望着,神色很是复杂。
  我默了一会儿,爬起来靠着墙角坐了。外头起了风,吹得身后的窗棂咯吱作响。心头莫名又浮上层伤感,我低头盯着裙摆上的绣纹:“自小暄和只要稍稍与我亲近一些,回去定是要受他母妃好一顿教训,我那时毕竟还小,又是被宠坏了的,自然不会往深了想,只当她是嫉妒母后的地位和父皇的宠爱。大了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防我防得跟贼似的,毕竟就算她再怎么嫉妒,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我顿了顿,抬头看了看璇玑,复低头伸手抚过裙摆,续道“你也知道我是个什么德行,小时候脾气就差得不行,如今大了,虽然看着文气许多,里子其实还是一样的,说到底,一个人的本性总是不大会变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我眼里从来就揉不得沙子,更不要说看人脸色了,暄和她娘看我不顺眼我便和暄和渐渐疏远了。哈,我还自作聪明地以为他只当是女儿家长大了懂规矩,不会察觉我的心思,可是他那么聪明,哪里有不知道的呢?”眼里蕴出水雾来,我捶了捶软榻,咧嘴笑道:“你说他干嘛一副忍辱负重默默承受的样子啊!搞得我多内疚啊!”
  璇玑丢了块锦帕过来,不吭声。
  我抓起帕子怒道:“你这侮辱人呢,我又没哭!”
  璇玑甚无语,只得端出一副老妈子嘴脸道:“是是是,你多厉害呀哪会哭呢,你把眼睛里的水渍擦了好么?”
  我从善如流的抓起帕子往脸上一抹,完了把皱成一团帕子往她怀里一扔。
  如果被扔的对象换成绿莹,她大约会默默的把帕子再收回去,但换成爱干净的璇玑,便委实不可能。果然,她柳眉倒竖地用两根手指提了那块苦命的帕子,眼也不眨地就往地上一丢。换做平时我定要捂着心口欷歔一番,眼下却委实没这个心情,便眼不见为净。
  璇玑伸腿将地上的帕子踢远了些,坐到我身边来道:“我原先一直以为咱们的太后娘娘她的心理不大健康,你和陛下到底是兄妹,亲厚一点儿也是很正常的,她却一直担心你们生出些别的情愫来。”说着感叹道:“如今我才晓得中间还有这样一番缘故,可看陛下的样子,他定然是不知道的,她却日日年年这般担心,委实多余。”
  我神色诡异的看着她,璇玑被我看得发毛:“你干嘛?”
  我犹豫了一会儿,道:“我虽然不待见太后,但她的担心却委实不是多余。”
  璇玑声调“啊”了一声:“什么意思?”
  我咳了两嗓子,低声道:“暄和他……”
  璇玑没听清,我便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了。说完璇玑傻了,半晌才抖着嗓子问我:“真的?”
  我叹口气:“虽然我不是什么风月场上的老手,但到底也不是绿莹那种菜鸟的级别,早些年我也只是怀疑,如今却是板上钉钉了。”
  璇玑皱着眉想了一会,小声道:“你为什么不同他说呢?”
  我道:“说什么?说我不是他妹妹,我们两个半点血缘也没有?”
  璇玑犹豫了良久,点头。
  我摇了摇头,严肃道:“这如何使得?暄和定然以为他种的情根乃是孽根,存的念想也是妄念,他那样一个恪守礼法的性子,这么多年心中定然不好受。再则他认为这心思见不得天日,便在心中藏了许多年,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不想没瞒得过他亲娘的眼睛。如此,已然是饱受煎熬了。我若是把真相告诉他,他一个受不住,只怕要走极端。大婚也不过就这两日的事了,他万一一个想不开,做些出格的事,两国的脸面往哪里放?”我沉下语气,“这件事我们既知道了却也只能压着不说,说了,保不齐就要出幺蛾子。”
  璇玑深以为然:“是我想得浅了,只是陛下他,定然不好过。”
  我感叹道:“不好过也总是要过的,自古帝王,又有哪一个是好过的?再说,如今暄和身边有王贵妃,呵呵,到底是丞相家的女儿,是个聪明人,暄和有她陪着,我甚放心。”
  璇玑伸了个懒腰,身子往边上斜倒下去,嘴里还要感叹:“什么情啊爱啊的,最麻烦了。”
  一番谈心下来便有些晚了,我今日折腾了一整日,回来又要打起精神对付白子年这尊大神,如今坐在这软绵绵的榻上便恨不得倒下去了事。
  这个想法揣在心里还没一会儿,里间便传来一声叫唤。我同璇玑交换了个眼色,只得甚没言语地从榻上爬起来。
  进了里间,便见绿莹正坐在床榻上龇牙咧嘴。她见了我们先是一呆,然后便麻利地拉过被子盖了脸。只是她忘记了身上还带着上,因此动作过大,她一滚进被子里便传出一声惨叫。
  我和璇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一阵捣腾过后,绿莹背后垫了两个硕大的靠垫,勉强还算安稳的躺在了床上。她流着冷汗要求压惊,于是璇玑灌了她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看得我心惊胆战。
  不知是不是热茶的缘故,绿莹的两颊显得红润许多。我想了想,道:“小白跟你说什么了?”
  话音刚落,她的脸便迅速红成了辣椒的颜色。我心中一动,试探着道:“那个……”
  绿莹奋力扑过来捂住我嘴,我呆了一呆,不意她竟这般胆大包天。绿莹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很自觉地就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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