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罪奴

“今天的月色真不错。”黎晓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其实根本没月亮，更没有星星。
    可是有人信以为真地抬起头。“……”
    “冷先生那一万斤药材，可是把我们折腾的够呛啊。”搞得白净心神经半夜现在还在切药，凌南星把血饮剑当成了菜刀使。
    “不处理，会烂掉。”对方惜字如金，黎晓倒也听明白了。
    “冷先生是打定主意不出去了是吧。”一万斤，累死他们也切不完，就算切完了黄花菜也凉了。
    “……门规。”
    “哦……”黎晓挑眉，声音拉得长长地，“那就没办法了。”然后她看着漆黑的夜空就笑了，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今夜真是乌云密布。
    踱步到冷莫言身边，那男子素白的衣衫黑夜里也看得一清二楚。黎晓就没把面前的男子当个人，在她眼里冷莫言就是朵白莲花，然后她就对着那朵花凑了过去，仿佛在嗅着那沁人的芬芳：“冷先生觉得我长的怎么样？”她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没等对方回答就径自说道：“虽然晓晓自认为还不错，但怕是入不了冷先生的眼吧？”
    “想说什么？”冷莫言的声音比清冷的夜风还要冷。
    “晓晓想说，如果冷先生出谷为镇民们诊治，晓晓愿意常住谷中，为先生端茶倒水，添衣做饭。”这副身子自然是极美的，她也是这几日才注意到，而且够柔弱够清纯，正是她中意的类型。“不知先生愿意吗？”
    “不愿意。”
    对方拒绝地斩钉截铁，她却没有半点难堪，“先生看来是嫌晓晓貌丑，只不过……”她盈盈一笑，说不出的阴险狡诈：“若是换成凌南星凌大哥，先生还愿意吗？”
    冷莫言目光一凝，手中扣了一把毒粉。
    薄唇轻启，凑到那朵白莲的耳边：“凌大哥一靠近先生时，先生的瞳孔会缩小。其实你是个天生的断袖！”
    冷莫言闻言却只是挑挑眉。
    黎晓掩嘴娇笑了起来：“若是凌大哥知道他的好朋友对他抱着那样的心思，你说他会怎么样？”
    “想怎样？”冷莫言的反映让她感到很高兴。
    “出谷去吧，流沙镇的镇民真的很可怜。”黎晓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威胁话已经出口了：“凌大哥表面上什么都无所谓，其实很在乎那些人的性命，你去帮帮他，他会高兴的。”
    冷莫言盯着她，试图在对方脸上找出一点点的不真诚，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夜实在太黑，她的脸模糊不清。
    许久之后，他轻轻地点点头，黎晓就笑了，大大的眼镜眯得弯弯的，冷莫言觉得好像看见了月牙，黑夜里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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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流沙镇以后，白净心立刻去见了李县令，马上安排冷莫言到医馆暗中为几个病人诊治，可是几日下来，病人不少反多，七日热已经传播开去了，小镇陷入一片混乱。
    可在这个时候李县令跑了，带着他这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和珍贵药材，可惜他没跑远，就被凌南星逮了回来，押在流沙镇的镇口。
    白净心万万没有想到她一心信任的父母官会这样夹带私逃，当着全镇人的面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然后拔剑一下子把对方给宰了。
    她的“壮举”很自然地赢得了镇民的掌声，黎晓在心中冷笑，愚昧的百姓只相信他们眼睛看见的，白净心不过是杀了一个人，却不能救他们的命，能救他们性命的是冷莫言，而让冷莫言这样做的是她黎晓。
    七日热爆发性地在流沙镇散播开去，朝廷倒也不如所料想的那般做事不管，只是经过重重克扣，救济的药材和米粮运到的时候已经少的可怜。
    白净心气的七窍生烟，当掉了自己随身的几件饰品，跑到邻县去置备了几车粮食，每日给镇民们发放稀粥，也多少是份心意，加上衣不解地地照顾病人，无论老少贫富一视同仁，被人说成菩萨心肠，差点就放到庙里供着了。
    不过白净心身娇肉贵，千金之躯哪里受过这样的苦，终是在一日昏倒在医馆中，冰玉和暖玉哭哭啼啼地把她挪到塌上，找来了冷莫言。
    神医不愧是神医，目光永远那么从容淡定，也不管谁病了，两指都那么往皓腕上一搭，沉默了片刻，收回手却只发现是疲惫过度睡着了，惊得冰玉和暖玉哑口无言，于是径自走到案前大笔一挥写张方子就要人去煎药，没有药，那休息三天也成，只是不能再劳动。
    而白净心醒后少喝了几口米汤，竟又要去照顾病人，冰玉要死要活地把她拦了下来，哭喊着要是主子休息她就去死，白净心哭笑不得地上了床，很快就睡着了。
    这是白净心睡的最好的一次，因为她从来没有这样累过，累到脑袋已经想不起任何东西，心里不用再思考任何问题，没有忧愁也没有快乐，整整一夜无梦，黑暗就是全部，然后归于死一般的沉寂，白净心死都没有想到疲惫的感觉这样好。
    她真的是死都没有想到。
    这一夜正要过去，可是太阳还没有升起，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万籁俱寂、四野无声，就连被瘟疫磨的病人也睡死过去。突然一声惨叫打破了小镇的平静，一双双灰色发亮的眼珠在黑暗中显得毛骨悚然，它们的身子只有猎狗那么大，数量却成千上万，密密麻麻地出现在小镇的镇口，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嘶叫了几声猛地便四窜开去。
    镇里的打更人是那群家伙第一个食物，他觉着灯笼，还没有看清那毛色惨绿的东西是什么就已经被咬断了喉咙，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几十只绿毛怪物就扑了上了，撕开了他的头皮，胸膛和四肢。
    白净心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拉起来，衣服都没穿就被冰玉暖玉推上了马车。
    “等等，晓晓呢？”抢过冰玉手中的马鞭，白净气急败坏地问。
    “小姐，都什么时候了……”冰玉急了，不是她不想叫黎晓，是实在来不及了，那些东西实在……
    “你等着，我去叫她！”一把将马鞭推到对方怀里，说完就跳下了马车，头也不会地奔进了小院。
    “小姐！”冰玉惊呼，看见远处几只惨绿的东西正啃食着东西，也跳下车追了上去。
    白惊醒早已将自己的小院变成了医馆，除了她自己的房间，客房里满满都是病人，有的人吐了血，药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格外吸引那些绿毛怪物。夜前因为她昏倒，黎晓暂且替她守着病人，此时正在不知哪间屋子里。
    白净心飞奔在院子里，推开一间间的房门，却怎么也找不到黎晓，她想喊，可是声音淹没在刺耳的嘶叫中，没有半点回应，于是扶着柱子不住喘气，目光投向了东处的一间客房。她记得那里安排着几个重病病人，日前有一个受了伤，流血不止昨夜还没有好。绿帽怪物似乎比较喜欢血腥和腐物，一旦发现就会首先扑上去，直到啃食的干干净净才会寻找活物作为目标。
    只是希望黎晓不要再那间屋子里。
    砰地推开房门，她的心登时悬了起来，此时黎晓已经困在角落里，手里持着把匕首护在胸前，面前七八只绿帽怪物正对着最后一具尸体撕咬着。
    “晓晓，快点过来。”白净心伸出手对黎晓叫道，再不快点她们就全完了。
    黎晓狠狠地摇头，泪水涟涟，面上一片惊惧之色。说得到轻松，要她飞过去啊。
    “晓晓，不要怕，跳过来。”
    靠，你跳跳试试。
    此时那群绿毛怪物已经啃完了最后一颗脑袋，正在舔着地下的鲜血。
    “我……我怕……”身体靠着墙根慢慢滑下，手里的匕首撰的死死的，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
    白净心见她腿都软了，银牙一咬，道：“晓晓，你等我，我过去接你。”
    黎晓一愣，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涩之意。
    她这算什么！
    白净心只穿了里衣，发丝凌乱，样子有些狼狈。黎晓以为她只是说笑，可是那女子说完就真的跳了过来。她的步子极小，双腿没什么力气，跳的很低，甚至踩在了一只绿毛怪物的尾巴上，被咬掉了一片裙角，飞身就朝黎晓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