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罪奴

黎晓的嘴角漾开一抹笑容，很淡很淡，微微扬起的嘴角带出一个讥讽的弧度，她便端杯欲饮，将那一抹刺目的笑容这挡住了。她清冷的眸子如一潭淙淙而流的清泉，眼波流转，在那纸醉金迷的场景里飘了一圈，却蓦地停住，落在那角落里，一抹玄青的颜色上。
    凌南星……
    他怎么会在这里。
    被注释的男子依旧一袭青衫，目光低垂，左手正握着一个精致的汉白玉酒杯，轻轻晃动，望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摇曳生姿。他本在极僻静的角落，享受着皇宫大内最上等的美酒，倒也怡然自得，却突然觉得有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微微抬眼寻去，正好撞上黎晓的灿灿的双眸，嘴角的笑意便荡的更开了。
    他这漫不经心地款款一笑，好似阳光穿破了云层，黎晓远远地看着，连日来积压的郁气霎时烟消云散，把心中的芥蒂忘得一干二净，只想那人能靠的再近一点，跟她说上几句话。
    什么进宫，什么妃子，什么麻烦，什么国主，关她屁事，大不了跑路是了。
    若是那人，大概会这么想吧。
    同桌的苏引只觉身边的女儿气场一变，竟是说不清道不明地一股春意荡漾，不解地瞧看过去，就见女儿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也不知在笑些什么，方才她也笑，却远不如此刻的如沐春风，便更不懂女儿在想些什么。可莫说他不懂，黎晓这番心思，怕是连自己都不懂呢。
    那角落里的男子举着白玉杯晃了晃，似要与她干杯一般，她便也轻啜起杯中的清酒，方才还辛辣呛人的口感奇迹地变得好似琼浆玉液般甘洌香醇。
    黎晓不知自己此刻的表情简直如少女怀春了一般，放下酒杯还回味着个中滋味，嗯，果真是好酒，不过他怎么还不过来与她说话呢。
    苏引一旁看的莫名其妙，可他是何等阅历，顺着她的眼神往远处一望，就见一男子正冲着女儿“淫笑”着，要命的是那小子长得也忒英俊了，哎呀，眼看着把他宝贝女儿的魂给勾走了。
    “咳咳，咳咳，咳咳。”重咳了几声，你可不要忘了正事。
    黎晓这才回过味来，忙去拍苏引的背：“啊？爹，你慢点喝，别呛着了。”
    苏引一阵猛咳，胡子一颤颤的，其实根本没喝酒，方要说话，就听一道尖锐的嗓音传来。
    “皇上驾到——”
    “太后驾到——”
    黎晓的心猛地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引拉着跪拜下去，惊呼万岁千岁。
    这辈子还没给任何人拜过，心中难免有些不服，偷偷抬眼看向那个角落，见那点玄青竟然也安分地叩首，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一点。
    并没有看见料想中的明黄，今日国主一身玄黑色宽边的锦袍，头戴金冠，腰束金带，别了一枚晶莹剔透的龙形玉佩，脚上蹬一双滚了金线的黑色朝靴。正是这双靴子从黎晓的眼前经过，并且稍稍顿了一下，黎晓许是因为喝了酒有些醉没有看清，等到国主和太后入了座，又被苏引拉起来坐到位子上。
    “既然众爱卿都已经到了，那便开宴吧。”夜玄镜倒也不多废话，说着还向坐下瞟了一圈，尤其对侧手边第二个位置上的人额外多看了一眼。
    黎晓偷偷地看向龙座上高高在上的男子，那男子还如初见时一般绝美，风流韵致、空灵俊秀，只是那时男子儒气叫浓，此时则贵气较重。单以长相来说，他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子都要俊美，相比于凌南星的英挺，他五官更为精致，也不若冷莫言的俊逸，他气质更为冷峻，又与秋心绝的那种凌厉不同，他看起来更加的温润儒雅。
    此时他正看着台下的歌舞，目光淡漠又不失兴致，黎晓见他没有注意自己，正要放心大胆地观察开去，那皇帝却突然朝她看过来，还眨了眨眼睛，黎晓浑身一毛，手里的杯子差点掉到地上。旁边的苏引更是如坐针毡，他一个太医坐在这么往上位子上实在不好受，国主眼中的意味他又何尝看不出来，还有那些大臣小姐们的，都齐刷刷地往他们父女俩身上瞧，要命的是连太后都笑眯眯看着他，不，是看着他女儿。
    古代的宴会节目无外乎就是些歌舞杂耍，无趣的紧，殿里的气氛自从国主和太后驾临后就不活跃，大抵是群臣畏惧国主的龙威不敢太过喧哗，连瞅着场中舞娘的目光都收敛了许多。不过这其中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那写舞娘一眼，虽然他的眼神确实落在了场中，可是却透过那些艳丽的裙摆，盯着冰冷地地板。
    一舞过后，舞娘徐徐退下，纳兰博再没了目标，端起白玉酒杯凑到嘴边，却又放下了，转而看向旁坐的苏引：“苏大人觉得今天的宴会如何？”说完，尽管微微一笑，却也是说不出的威严。
    苏引惊得一身冷汗，慌不迭地点头称好，纳兰博又隔着他看了一眼黎晓：“早闻令千金至孝美名，今日一见，看来不仅德才兼备，还生的倾国倾城。”
    黎晓“惊慌失措”地缩了缩脖子：“大人谬赞了。”
    纳兰博闻言又是微微一笑：“苏大人有此女，可真大人的福分。”说着又看了眼苏引，有些阴恻恻的道：“不知令千金可有人家了？若是没有，本官倒想做个媒。”
    苏引冷汗直流，说话都结巴了。“额，这个……小女……小女已经……”犹犹豫豫，磨磨蹭蹭，终是把心一横，好，就按照事先编好的说，于是咬咬牙，大声说道：“小女千雪，已经许配给这位冷莫言冷神医了！”
    此话无异于往湖心投下一颗石子，龙座上的夜玄镜一愣，隔着一张桌子的冷莫言嘴里本含了一口酒，闻言扑哧一声尽数喷了出来，动作之大，引得全场的人，包括太后都齐齐地看向他。
    “失礼。”冷莫言闹了笑话，用袖子擦了擦嘴，说话仍是不紧不慢。
    大殿里安静了半晌，而后随着国主的几声轻笑又复热闹起来。纳兰博面上也没有任何不快，淡笑着与苏引碰杯，苏引哆哆嗦嗦，黎晓一边都替他着急。
    而冷莫言面色就没那么好看了，且不说他有断袖之癖，就是没有，莫名其妙被人编排了个未婚妻，相比谁也不会高兴。端子酒杯将里面甘洌的醇酒一饮而尽，酒杯砰地一声，重重地砸在桌面上，然后起身走出了座位，离开大殿。幸而酒宴上喧嚣吵闹谁也没有注意，除了黎晓。
    黎晓可是一只暗中观察者冷莫言的脸色，一看不好，得安抚，也马上起身跟了出去。
    西昭殿的后院，是一片墨竹的林子，晚风轻拂，竹影摇曳，此时银灰色的月光流淌一地，透过满园墨竹的枝叶，在院内投下一片斑驳的随影。
    黎晓见冷莫言那饮酒的架势，便知他不会喝酒，这会想必是跑出来吐，在院中寻了一圈，方瞧见一个细长的影子，刚要过去，却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正在低笑着。
    “呵呵，冷神医果真好福气，人家苏太医的女儿可是出了名的孝顺，只是冷先生上无高堂，夫人空有孝心却无处尽孝，真是可惜。”那人的声音很是奇怪，分明清甜，却比女人来得低沉，略显沙哑，但是有很柔软，听起来不男不女的，就像……额……人妖？
    “你误会了，假的。”冷莫言的声音在暗处传来。
    “莫言，你话变多了，不会是苏千雪让你变的吧。”不男不女再次说话了。
    黎晓一听这话也忒酸了，忍不住想上前看看这家伙长什么模样，刚要动身，却发现正有人靠近自己。
    猛地回头：“谁？”
    “苏姑娘莫怕，是朕呢。”夜玄镜含笑着说道，背对着月光黎晓看不见他目中的光亮。
    心中微微失望，那人得了美酒，还在殿中独自畅饮呢吧。却见夜玄镜正在靠近，黎晓连忙福身，向后退了一步，也制止了对方的脚步：“臣女苏千雪参见陛下。”
    夜玄镜果然就不往前走了：“苏姑娘不必多礼。”顿了顿，又道：“苏姑娘可否不要站那么远，离朕近一点好吗？”说完他便笑了，他笑的时候眉目有多么好看，眼前的女子怎么就看不到呢。
    黎晓心里咯噔一下，夜玄镜是想色诱她？不过皇帝陛下的话不能拒绝，还是上去瞧瞧，国主大人此等高贵，想必不会做什么出格的，如果他敢，就让他血溅五步！
    “苏姑娘，离朕近一点好不好，朕想看看你的样子。”夜玄镜又道，果真看见黎晓朝他走了过来，眉目便笑得更美了。
    “国主，臣女……”黎晓边走边要说话，却听从西昭殿内突然一阵喧哗，蓦地停住了脚步。
    夜玄镜细长的剑眉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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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度好慢，小生果然废话多多，╮(╯▽╰)╭只好尽快进入主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