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罪奴

“你的孩子是病死的——”
    晓晓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那个男子和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
    秋心绝身影一晃，掠下地面，来到她的面前：“你的孩子是病死的。”
    他的声音很轻，也清晰无比，交杂着残蝶殇可怜的呜咽在空旷的黑暗中反反复复地回荡。
    凌南星沉默着，脸上有着悲悯的的感情。
    她的孩子是病死的……晓晓闭上眼睛，片刻后再次睁开，已看不出任何情绪，徒留一片清冷。
    她的孩子是病死的……她当然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她见到夜玄镜的时候，没有立刻杀掉他的原因。
    “你的女儿没有被拿去祭天，她天生残疾，脸部从鼻端开始裂开，一直沿到下颚。”秋心绝慢慢地说着冰冷无情的话。
    是裂唇……凌南星沉默，脸上带着悲悯的感情。晓晓生了个残疾的孩子，甚至是怪胎，所以夜玄镜一眼也没有让她看，是怕她受不了。
    “她的心脏不好，从你的身上带了蛊毒，蛊虫长的飞快，她在出生后的三天就死了，陛下和冷莫言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没能救得了。”
    “可就是救得了，冷莫言说，你的女儿恐怕心智不全，生在皇宫那种虎狼之地，怕是日后会更惨。”
    秋心绝怎么说，晓晓就这么听着。这些话，在她被蚀魂蛊折磨的呆呆傻傻的那两个月里，夜玄镜也曾不止一次地对她说过！不是听不见听不懂，那个时候她的心智迷乱，脑袋却是清醒的。
    他说要拿他们的女儿祭天的话不过是吓吓她，其实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说第一眼看见女儿，他几乎难过的要死；他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孩子死掉，他比谁都伤心难过，却还要故作冷漠，因为身为皇帝他不能被感情左右……
    他的苦闷和无奈她感受到了，所以才无法真正地恨他。
    “陛下并不知道自己种了阴蛊，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替他解毒，你不要这样想他。”
    晓晓脑子里很乱，越来越糊涂。如果不是知道苏千雪能解蛊，夜玄镜为什么会想要娶她，风舞城布庄里明明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可是在那之前，苏千雪是逃婚出来的，她又是被谁追杀，怎么会死在那片林子的洞穴里……
    太乱了，简直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从何理起。
    晓晓觉得头疼，不想问了，只好顾眼前的一点点。于是抬眼看着秋心绝：“你来干什么？”秋心绝这样个高手能跟在他们身后而不被发现并不难，可是他想干嘛呢，似乎并不是为了带回残蝶殇。
    秋心绝看了眼倒在地上要死了的残蝶殇：“我有话要问她。”
    晓晓未说话，S首先呸了一口：“放屁，你是想救这贱人吧。”
    “我若是想救她，就不会等到现在。”秋心绝瞪了一眼S：“劝你不要立刻将她弄死，她是暗影的核心，很多事情都要靠她弄明白。”
    “你……”S不忿，想说话，却被晓晓出声阻止了。
    “够了，姐，去把老头子叫来。”晓晓扶着头，脚下几欲不稳，身子摇晃了几下，被凌南星扶住在将将站稳。她很累很烦很痛，可是绝不善罢甘休！
    S如何不明白这其中的得失，长出了一口气，人已经落在她手上了，还怕日后出不了这口恶气么。这样想着又狠狠地往残蝶殇的指上踩了一脚，她的脚力如何是常人能及，只听咔吧几声，是指骨断裂的声音，紧接着是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S只觉一阵快意舒爽，脚并未离开对方的手指，而是就着这一步迈过她的肚子，进屋去找老头子。
    秋心绝看着S离去，转头对凌南星和晓晓说道：“这里不安全，官兵随时会到，我们最好离开这里。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很安全。如果你们信得过就跟我走。”
    “哪里？”
    秋心绝目光古怪地瞧了一眼凌南星，道：“帝都城外三十里，长亭剑庄，那里是凌云山庄的一处别庄。”
    凌南星身子一僵，看向秋心绝，却发现对方面目不善，对自己似也有几分恨意。联想起往日他于自己的态度，越想越是古怪，然后猛然清醒。
    秋心绝……秋！
    他是……凌南星脸色瞬间煞白，想问，话却卡在喉咙里出不来，等到终于发出第一个音，秋心绝又转身走了。
    这是一个无眠夜。
    老头子睡梦中被S从床上拎起来去看残蝶殇，一边直呼着作孽一边给她施诊用药，晓晓和凌南星站在门口，分别靠着门框各自若有所思，S则跟着秋心绝瞪上了，瞪了整整一夜。
    终于东方鱼肚白，将残蝶殇架上马车，稍微乔装了一下，又有秋心绝的令牌，几人轻易地混出了城外，行了半日，到了长亭剑庄。
    名之为长亭剑庄，便以铸剑闻名，为各路江湖门派甚至朝廷机构提供铁剑，暗影阁便是其客源之一。令人惊奇的是，剑庄并非料想中的森冷，没有满地的生铁和燃料，反而种满了各式花草，这个季节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而且，冷莫言竟然也在这里。
    他是听说附近的深谷中长有一种珍惜草药，为了方便寻找借住在此处。
    秋心绝卸了残蝶殇暗影阁的信物交给剑庄的管事，对方一见便以为是客人，而当他看见凌南星时，险些惊得跌坐到地上。
    “大……大公子……”那一袭青衣，这般的英俊潇洒，不正是他们庄主的公子么，可他不是已经和凌云山庄断绝关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