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清朝当戏子

第73章


正打量柴房,身后就传来脚步声,转头,正是壮三,憨厚老实的大块头抱着被褥子,咧嘴朝苏倾池一笑,“俺娘说让你们盖这床,新弹的棉花。”    “劳烦了。”苏倾池笑道。    壮三挠挠头,“这里灰巴拢耸,就怕你们睡不习惯。”    汉子的腔音很重,苏倾池理解得有些慢,大约猜出了他说的是这里灰多,点头笑了笑,“没事,已经很好了,谢谢。”    “嘿嘿,那我走咯,你们有事就喊我。”    夜色深了,外边安静了许多,偶尔能听到不远处几个聚在一起拉家常的妇女挥手告别,也有板车轱辘碾过的吱呀声,夹杂着几声犬吠。柴房的窗户破损不堪,四周只有几片褪得瞧不出颜色的纱布随风荡着,中间就一根木棍撑着,从小窗口向外望去,入眼一片黑,待适应了屋外的黑,借着从云层探出来的月光,依稀能瞧见几步之外是个猪圈,风一吹,吹来一阵不浓不淡的骚味。    商承恩进来的时候,带进了些寒气,屋里的烛台上插|着短短一小截蜡烛,蜡烛油积了很多,微弱的烛光颤微微地将柴房染得昏黄。    “刚去干什么了?”苏倾池随口问。    商承恩动作顿了一下,大约没料到苏倾池会主动同他讲话,“去河边洗了一下。”    苏倾池没吱声,伸手将床铺铺好,然后伸手便解了自己的衣服叠好放在床头当枕头,“你睡那头。”    “我睡地上就可以。”    苏倾池看了他一眼,“随你。”    蜡烛油漫过烛芯,烛光晃了一下,安静地熄灭了。    床是临时搭建的,只有一块不宽的木板,上边虽然铺了一层褥子,依旧硬得咯人,在军营中睡硬板床睡习惯了,此时倒也不觉得什么。木板只有一臂多宽,一条被子,两个人,如何能不挤。    “不是说地上睡么?”    “……没褥子。”    两人不再说话,小窗外的月光透进来,光晕朦胧,只能隐隐约约瞧见外头景物的轮廓,远处村子里的狗吠此起彼伏,村南村北地呼应着。被褥是新的,但是身下的木板却有一股淡淡的霉味。商承恩感觉到身旁的人翻了个身,他的视线在黑暗中往身旁偏了一分,待对方没了动静,又收回来。    夜明明很静,心却静不下来。    一夜里,那人翻了几次声,叹了几次气,掖了几次被子,他都清清楚楚,明明无心关注,却偏偏上了心。    左边的肩头隐隐地疼,傍晚在河边清洗了一下,行装不在身边,身上也没有治疗刀伤剑伤的药膏,便只能用布条草草包扎了事,商承恩徐徐吐出一口气来。    天近拂晓,外头光线依旧昏暗朦胧,商承恩坐起身,那人还未醒,依旧睡着,一手枕在头下,一手随意地横在腹前,面色平和沉静,身上的白色衣衫没有一丝凌乱。商承恩知道他是个讲究的人,平日里操练再累再忙,每日他也要换洗里衣和净袜,乌黑的发辫不似营里其他士兵那般干枯散乱,他从来梳得一丝不苟,细细的辫梢绑着一根练子,练子的颜色一向素雅,通常是水色或是茶白。    说他讲究,他却能同营里那帮粗莽的兵士一起席地而坐,端起粗陶琬大口喝酒,抑或在教练场同那些莽汉近身搏击,弄得灰头土脸满身草屑,亦能畅怀大笑。    商承恩望着那人安静柔和的睡颜,嘴边勾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天亮,两人起身洗漱,同老夫妇和壮三用了饭,随后同他们道谢道别,便上路了。    依旧走水路,平静无波的河面上,小舟缓缓前行,带起层层渐远的涟漪,河边的芦苇映在水里,青青翠翠,远处水天一色。    苏倾池坐在船尾,商承恩立在船头,摇着橹板。    “我们还有几日能到?”苏倾池抱着膝盖,单手伸进水里,河水从细长的指间流过,水纹无声无息地勾了几道涟漪。    商承恩停下动作,抬手随意擦了把脸上的汗,回头道,“不出意外,明日就能到了,前头还有一座山,翻过山……怎么了?”    苏倾池指着河那边,“你看那边漂着的是不是个人?”    商承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前头河岸芦苇荡里果然漂浮着一个什么东西,隐隐看去,确实像一个人,商承恩伸手解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丢给苏倾池,“拿着。”    苏倾池接过,就见商承恩一头扎进水里,没片刻,商承恩已游到河岸边。    苏倾池赶紧摇着橹板将船靠过去,商承恩已将那人抱到岸上,苏倾池上岸一看,不由惊异,对方竟同他们一样,也是个绿营兵。    两人对视一眼,将人弄到了船上。    这里四处是山,两人却没像之前那样幸运,这次并没能找到山洞,周围也没有村庄,于是这夜注定要露宿野外。两人坐在篝火前,先前被两人救起的男子躺在一边,已无大碍,两人猜测这人大约是从山上掉下去,只是具体原因却无从得知。    苏倾池看着火堆,手里拿着一根树枝,随意地挑着火,“莫不是这附近有促浸土兵埋伏?促浸利用其内的赞拉人勾结赞拉和其余部落,四处犯乱,这里已离两地不远,难保不会遇见土兵。”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商承恩沉吟片刻,“不过这人身上虽有几处伤,却不像是被刀剑弓弩所伤,倒像是……”    “像是什么?”苏倾池抬头看他。    商承恩正要开口,一旁就传来一声虚弱的呻吟,然后像是说了一句什么,两人听得不甚清楚,于是凑过去,苏倾池问,“你刚刚说什么?”    “……”那人又说了一边,然后歪头不醒人事了。    商承恩连忙伸手要探他的气息,苏倾池伸手拦了他,“不用探了,没死。”    “他刚才……”    “……他说他想吃肉。”    商承恩打了一只野鸡,拔毛去了内脏,架火堆上烤了,虽然没有盐巴,气味却很香。    方才还不醒人事的某人此时正抱着野鸡胡吃海啃,弄得一手油腻,实在同对方清俊的相貌不符,那人一边撕啃一边口齿不清,“好吃,好吃。”然后伸手扯了一只鸡腿递给两人,“你们也吃啊。”    “不用了。”苏倾池不着痕迹避开他油腻腻的手,看了眼商承恩,问道,“你怎么会掉河里?”    “啊?”那人模糊地应了一声,埋头在烤鸡的肚子里。    苏倾池无奈,觉得还是等这人吃饱喝足的时候再问比较明智,便坐一边不作声,火堆那头的商承恩看了他一眼,扔给他两只野果,“洗过了。”    苏倾池点点头,肚子也的确饿了。    “呼……好久没吃这么痛快了。”那人吐出一堆鸡骨头,把油腻的手指舔了个干净,转头笑嘻嘻地答谢两人的救命之恩,“在下潘安,多谢两位兄台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需要小弟帮忙的,尽管开口,小弟上刀山下火海,滚钉板淌油锅也在所不辞。”    苏倾池被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笑道,“实在不必了。”    “那怎么行,怎么说二位也救了小弟的命,我怎么着也该……”他忽然住了口,盯着苏倾池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亲娘诶。”    苏倾池用眼神询问他,潘安知道自己失态,立刻端正姿态,念经一样自言自语,“色即是空,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苏倾池知他说的是什么,面上亦没什么动静,倒是商承恩几不可觉地皱了下眉毛。    潘安起身跑到苏倾池跟前蹲着,咧着嘴笑,“嘿嘿,兄弟相貌真好,哎,兄弟叫什么名儿?”言语之间倒没有任何轻薄之意。    苏倾池笑笑,“赵苏阳。”这是他在军营中的名字。    “哈哈,赵兄弟。”潘安拍着苏倾池的肩膀,转头又问另一位,“大哥,你呢?”    商承恩恍若未闻,拨弄着火堆。    潘安尴尬地挠了挠头,转头又对苏倾池笑了起来,“赵兄弟哪里人?我扬州的。”    “扬州?”苏倾池笑了一下,“我曾经也在那里住过两三年。”    “当真?”潘安掩饰不住激动,顿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苏倾池弯了下嘴角,“以前在金雀巷,后来搬去了芍药巷。”    潘安一只手还搭在苏倾池肩膀上,两人交谈之余,难掩兴奋便又向他靠了靠,“我住灯笼巷,逢年过节,满街的花灯笼,可好看了,哎,对了,我大哥原先就住芍药巷,指不定你们在巷子里还见过。”    苏倾池笑笑,没说话,潘安又道,“对了,我们营地就在前头,从小路走,半天就到了,你们……”    他忽而定神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衣着,啪地一拍大腿,“你们两位别也是咱绿营的吧?”    苏倾池笑了笑,潘安低头想了想,“我听大哥说这两天川北镇标左营要同我们营会合,赵兄弟可是那个营的?”    “这下倒真巧了。”苏倾池看向商承恩一笑。    商承恩点了下头,“先歇着,明日一早出发。”    潘安向商承恩投去一道视线,暗道,原来不是哑巴啊。    因为没有山洞避风,夜里难免冷涩难熬,三个人围着火堆坐在一起,皆没有什么睡意,便坐在一起聊天解闷,潘安手舞足蹈地讲着天南海北的事,苏倾池听着,偶尔也应上几句,两人说说笑笑,相处得甚是融洽,商承恩在一旁闷着不吱声。    第二日一早,三人上了路,潘安带他们走了小道,果然不出半日,远远便看到前方山腰上一处营盘,营地四周插着绿营旗帜。 
绣花鞋
    苏倾池和商承恩到达目标营地的时候,他们营别的将士也到了,苏倾池正奇怪,从潘安口中才晓得原来是他们营里的人昨日就去接应了,这样行军速度大大提高了不说,也省去许多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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