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离歌

不过，我也绝不会让你如愿的！”
  说完，便猛的伸手按上那黑衣人手上的剑，狠命的往脖子上抹去。那黑衣人未得皇上命令，自不能让他就这么死去，下意识的发力收剑。这一用力，不但轻易收回了剑，且因用力过猛，身子亦极速往后退去。
  而这边的赫连将军，则迅速拔出腰间的剑，直直的向我刺来，原来他刚刚自杀本是诈举，而实际目标根本是我！
  “阻住他！”皇上惊恐的声音传来。
  可是此刻，在场的龙廷卫皆被缠住而抽不开身，再加上赫连将军功力也不弱，那剑来势快绝，即便是离我最近的龙廷卫，想救之已是不及。
  而我此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剑越来越近，这种情形我已经历过好几次，可从没那次像这次般害怕。
  想到赫连将军之前所说的那几句话，似是隐指，我的存在与解东方歆之毒有莫大的关联。而且，他刚才又说‘死也不能让皇上如愿’，而皇上最大的愿望便是能让太子继位了！再加上皇上此刻惊恐的喝阻声，皇上当然不会在意我的生死，那么就只剩下之前的猜测了，我的心愈加害怕了起来！
  眼见那剑尖就在直刺入我的胸堂之际，只见一道红影一闪。
  “殿下！”
  我没有等到剑入胸堂的疼痛之感，却听到赫连将军那带着惊恐、懊悔痛呼声。当眼中触及那一片艳红时，脑中便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胸中窒闷，随即一口鲜血喷出。
  “快叫太医！快叫太医！”
  慌乱中是谁在叫唤，我已分不清楚了，只觉那深深的恐惧已传遍四肢百骸，此刻我已分不清是有人替我解了穴道，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手脚似是有了知觉，心中痛意也逐渐袭来，努力扶起已倒在我身上的人，哑着声唤道：“沐……”
  他此刻脸色苍白，听我唤他，似是想对我笑，可嘴角立时有血丝溢出。我这才看见，那剑已刺入他的胸口，流出的血将他身上的红衣染的更深。心如刀绞一般疼痛，不觉将他抱的更紧，口中喃喃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傻？”
  “因为一直以来我都在做错事，在诺儿你属意于我的时候，我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而在明白自己的心意后，仍眼看着你去涉险，甚至做出暗杀太子的事，以至让诺儿心灰意冷……”
  他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将这番话说完，然后，又是一口鲜血溢出。
  我早已泪流满面，心也痛的拧了起了，慌乱的用手抹去他嘴边的血，哀求的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诺儿别哭……我选了这条路，就早已料到会有这种结局……诺儿千万别难过……以后的路……诺儿一定要坚强……”
  我拼命点头。
  只到怀中人了无声息，我却已哭不出声，只愣愣的呆坐在地上。
  “好了，已经死了一个，难到你要让第二个也得此下场？”
  皇上那冷漠的声音传入耳中，我茫然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房中已只剩下皇上和李豫将军，其它人早已不知所踪。
  回味他刚才的话，他所说的第二个，无疑是指东方歆！当下急道：“东方歆？他怎么了？”
  “那日自桃园居回来之后，他便陷入了昏睡！”皇上回道。
  “昏睡？为什么会这样？”
  “那只是服下一半解药后必有的症状，并无大碍！不过你若仍只顾着为逸王之死伤心，那么用不了多久，你便要接着为太子悲痛了！”皇上的语气虽是冷酷，可却仍透露出对东方歆的关心。
  闻言心中一震，不错，东方歆还等着解药呢！当下强忍住心中的悲痛道：“你让我坚持到今晚，原来就是为了逼他们尽快动手，你好借机一并除去！现在，你已经达到目的了，该给东方歆解药了吧！”
  “听沈小姐的口气是在怨朕？其实以你的聪明，应该早就想到了这点了吧，只不过你心中已选择了太子，故而装作不知而己！”
  心中似猛挨了一锤，皇上冷冷的话语，却道出我不愿去想的事实。不错，我只是选了东方歆，所以眼看着方沐一步步走向这个结局。可此刻那撕心裂肺的感觉让我明白，无论我决定如何，我都从没想过要让他死！可是却没有去深想，自己所做的决定，必然会将他摧向这条路。
  皇上看了看仍躺在我怀中的方沐，眼中渐渐流露出哀痛之色：“你真当我是冷漠无情的君主吗？身在皇家，有些事情是必须面对的！”
  不错，最是无情帝王家！任是谁进来，都有要面对或是做出无情决定的时候！
  当下将方沐缓缓放在地上，擦干了泪，站起身道：“解药呢？”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就是那另一半解药！”
  我就是那一半的解药？猛然抬头，呆愕的看向他。
  “风魂是引月族第一奇毒，也是天下第一奇毒，相传是引月族毒圣为报复其情敌而研制的。其毒需随刀剑一起入体，此后伤口不腐不愈，只要触动，便会血流不止，直至体内血液流尽的一天！这其间，中毒者除了忍受肉体上的痛苦，还要目堵自己体内血液一点一点流出的情形，这是需要极大勇气的，否则这精神上的折磨便能置人于死地！”
  幸好，东方歆就是那种有极大勇气的人，否则，他也挨不到今天！
  “我们有解药，不是吗？只要你告诉我解毒方法，只要解了他的毒不就可以了！”
  心中因方沐的死而带来的哀痛，在得知自己便是那另一半解药后，而稍稍有所减轻。只要能解他的毒，只要他能活着，要我怎么做都可以！甚至于，心中竟隐隐渴望为此付出生命，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对方沐如此歉疚了！
  皇上闻言，神色却突然黯了下来：“其实若没有解药，就这样结束生命的话，或者更好！”
  我略带诧异的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时候发出这样的感叹？
  正疑惑间，他又继续道：“这解药名为‘牵引’，且为两粒，但并非是直接给中毒者服下，必须由另一人和中毒者同时服用，而这二人又必须是相互深爱对方之人！二人服下牵引之后，需等待一个月，让解药完全溶入各人血液之中。这时，将另一人血液放出一碗，给中毒者饮下。”
  “你之前给我吃的毒药，便是‘牵引’？”
  “不错！若非对太子用情至深之人，即便有解药也是枉然！”皇上点了点头。
  难怪他当日以那种方法逼我吃下毒药，却原来只是为试探我是否对东方歆的感情，既然现在解药也有了，只要我放出一碗血便可救东方歆，那还等什么？当下心急的看向他。
  “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他看了看我，忽又转身望向引凤公主的画像，突然道：“你知道引凤公主当年为何突然离开皇宫吗？”
  我急着想赶紧去救东方歆，听他阻拦，本以为他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交待，不料却听到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正想打断他的话，却又想起他也中过此毒，当日定是引凤宫主为其解毒，而他现在提起她来，也必然有其用意，于是便决定先听他说完。
  “因为凤魂毒解之日，此二人从此必须天各一方，今生今世不得再相见！否则，之前的伤口会再次裂开，再无痊愈之法！”皇上说完，看了我一眼，又继续道：“引月族的毒圣当初研制这毒药自是怀着不良用心，可他留下这‘凤魂牵引’之解药，其用心却更加狠毒！他要让他的情敌在得到解药之后，仍然饱受相思断肠之苦！”
  要么生离，要么死别！我有些傻了，呆呆的道：“难到就再无其它方法？”
  皇上摇了摇头：“凤儿当初离去之时曾发誓，定要找到真正解毒之法，回宫与我相聚！之后每年，她都会有消息带回来，只到三年前，她说她找到解药了！我满怀欣喜的期盼着她的归来，可她却自此半点音讯也无，直到太子带回她的死讯，我方才明白她的意思：她死了，便不再需要解药了！”
  说完，难得的露出哀痛的表情，整个人似是苍老了许多，他慢慢走向方沐道：“其实沐儿落得如此下场，实非我所愿！只不过，身为一个帝王，我绝不能因儿女私情，而让一个不适合的人坐上这帝位，那样，只会贻误天下苍生！”
  “你快去太子府吧，歆儿正等着你呢，其余的事情林太医知道该怎么做！”说完，便抱起方沐，向里间走去，李豫则紧随其后。
  我目视着目视着他们往里间走去，心中为方沐的死再次抽痛起来，也为皇上刚才的话而生出绝望！这算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方沐为我而死，上天便罚我不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出了引凤宫，便看见龙潇站在那里，见我过来，他毅然跪下道：“龙潇请小姐恕罪！”
  “你何罪之有？”我呆望着他。
  “当日太子昏睡之前遣龙潇去见小姐，实是让我龙廷十八卫带小姐离开康城的，可宋公子却坚持小姐不能走，否则太子便无救了！龙潇为救太子，便擅做主张留下来与皇上合演了这场戏，以至差点让小姐丧命！”
  原来还有这茬，东方歆在昏睡之前，竟还念着我的安全！当下道：“你并无做错，无需请罪！”
  “龙潇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为救太子，那怕要我的性命，我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眼。只是身为十八卫首领，这决定是我一个人下的，太子若要怪罪，只罚我一人便可，与其它人无关！”龙潇坚定的道。
  原来是为他十八卫其它人求情，看来他也是个有血性有承担的人，当下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跟太子说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