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的童话

头发湿漉漉的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久久地沉默着。   
  "你错了，我要你和我在一起，并不是只是为了报复，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一直都是。"少年忽然打破了沉默，口气里带着一丝认真，"至少我的心里是真的这么想的。" 
  
  "可是……不是岚才是你最亲近的人吗？"小沫一愣，不禁有些迷惑了。   
  "你说的没错，从小到大，岚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直把她当作亲人，想要一直一直跟她在一起……"   
  少年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里。   
  半晌，他才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地抬起头来。   
  "可是……也许我是自私的……"少年的声音忽然变轻了，他转过身，缓慢地向前走去，像是对小沫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十年了，我突然发现，亲人和爱人的概念，也许是不一样的……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我也曾经一度迷惑，但是最后还是发现，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奇妙和复杂的，这种心情和我的报复计划没有关系，反而常常困扰着我。有些事情看似不可能，却是个无法推倒的事实，有些感情也许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 
  
  小沫用带着一丝惊异的眼神望着他的背影，他在说什么？   
  微风轻轻拂过，一片落叶在小沫的面前的缓缓飘落，少年的脚步忽然停住。   
  "我对自己了解其实很清楚。我希望能把你留在身边……却一直无法承认这一点，也许你觉得这是一个可笑的矛盾。我知道你了解了所有的真相之后，一定很恨我，可是很遗憾，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平淡地化解内心深处的矛盾，所以才有了这个赌局。你也许不知道，我现在不单是在和你打赌，也是在和自己打赌。" 
  
  他的声音很平静。   
  "刚才我那些话，和我的报复计划无关。你如果不喜欢我说的这些，那么完全可以当作没有听见。"他蓦地回过头来凝望着呆立在原地的小沫，眼底缭绕着浅浅的雾气。     
    
  
第98节：是陷阱还是赌局，是梦境还是现实(2)         
  那张邪魅的，年轻的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淡淡悲伤。   
  "但是有一点你必须相信，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喜欢的人，的确是你。"   
  那片叶子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周围很安静很安静，仿佛只能听到叶子落下的声音。   
  小沫屏住了呼吸。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几乎怀疑自己是否置身梦中。   
  她以为自己刚才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的这些话，和以往的任何时候所说的喜欢是不同的。   
  她想起很久之前，他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他喜欢的人是她。   
  那时候的感觉就好想是突然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一个梦境，奢华而又不可相信。   
  可是现在的感受，却是真实的。   
  此情此景，虽然自己仿佛置身梦境，但是听到那些字句从他口中清晰地说出来，感觉却是无比真切。   
  让人无法不去相信……   
  他的话是真的……   
  她久久地凝望着他那明亮而又忧伤琥珀色的眼眸，微微下垂的细长幽黑的睫毛，沾满了雨水的湿漉漉的头发，以及那颗在右耳上闪耀着异样光泽的黑耀石。   
  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现那洁白而又妖娆的花朵。   
  那能带给人希望，也能带给人绝望的花。   
  眼泪不知不觉地从她的脸上缓缓滑落，一滴一滴地打在手臂上。   
  仿佛心中的那一点点早已熄灭的奢望突然得到了满足，一下子充溢的满世界都是。   
  可是如果这是真的……   
  如果自己曾经的奢望不再是奢望……   
  自己……为什么会流泪呢？         
  
第99节：原来我们都错了         
  三十八 原来我们都错了   
  雨渐渐大起来了。   
  冰凉的雨滴不断地打在少年的头发上，肩膀上，脖颈里，沾湿了他的白衬衣。   
  他站在雨里静静地望着女孩，沉默了良久，继而轻轻地转过头去，缓缓地走到了墓碑前，脸上的笑容平静而又忧伤，如同绽放在黑暗中的那朵洁白而又妖娆的花。   
  孤独的墓碑，在雨中静默着。   
  是一年，还是十年。   
  岚再也不会带着昔日的笑容出现在他的面前，兴高采烈地喝着牛奶，和自己讲述她和她爸爸的事了。   
  还有那个关于彼得潘的童话……   
  "你叫彼得？是童话里的那个彼得·潘吗？如果你是，就请把我带走吧，远远地带到永无乡去。"   
  明亮的微笑，如同洁白的栀子花一般，永远那么纯洁而又无暇。   
  也许……再也不会有那样的童话了……   
  "彼得……我想我很快就要到你那里去了。"   
  一阵风吹来，却唯独只能听到叶子轻轻落在墓碑上的沙沙声。   
  四周一片寂静。   
  旧时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上脑海，又如同带刺的藤蔓在肆意蔓延，，美丽中却带着致命的痛苦，深深地盘踞在心底的某个角落，无法抗拒，无法磨灭，无法忘却……。   
  心好痛好痛……   
  他的眼底覆盖着浓重的雾气，在雨中缓缓地俯下身去，亲吻那冰冷的石头墓碑……   
  蓦地，他的眼睛直直地盯住了墓碑的后方，瞳孔瞬间放大，琥珀色的眸子里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露出了无比惊奇的光芒。   
  "也许……我们都错了。"他的脊背变得无比僵硬，木然地直起身来，眼睛依然定定地望着墓碑的后方，喃喃地说。   
  "你在说什么？"小沫怔在原地，脸上的眼泪还未擦干，她惊异地望着少年脸上的表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墓碑的后面，放着一大束美丽的鲜花，花瓣上的露水还没有干透，显然是早上有人曾经来过放在这里的。   
  这个地方不是鲜为人知吗？除了潘岚，还有谁会到这里来，用鲜花祭奠这个悄悄离开的灵魂呢？   
  小沫不禁迷惑了。   
  远远地，一辆车子在两人的身后停住，一个人影从车子里缓缓走了出来。   
  "小沫……"一声低低的呼唤传来，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两人惊讶地扭过头去。   
  "爸爸！"小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竟然找到了这里，可是，怎么可能这么快呢？   
  "原来你们真的在这里。"爸爸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站在雨里，表情沉痛地望着他们，脸色异常苍白，仿佛苍老了许多，"不过……还好你们都没事……"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这个地方？"少年微微皱起眉头，琥珀色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异样的寒意。   
  "什么？"小沫惊奇望着眼前的爸爸，一瞬间感到有些头晕，她转向了身旁的少年，"你不是说岚的事是一个远方的亲戚悄悄回国处理的，爸爸不可能知道这里的吗？"   
  潘岚没有说话，目光久久地落在小沫爸爸的脸上，似乎在等待他说些什么。   
  "不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们说的那个当初安葬岚的那个所谓的远方亲戚，其实就是我啊！岚离开的这一年里，我每个月都会来这里看望她，今天是她的祭日，我怎么可能不闻不问呢？"爸爸轻轻叹了口气，望着伫立在雨中的墓碑，悲伤地笑了。 
  
  "这么说，爸爸比我们来这里还要早吗？"小沫惊异地问。   
  "是的。我天刚亮的时候就来过了，在这里呆了很久。没想到就在我从这里开车回去的路上接到了你们的电话，于是就急忙掉转车头来到这里，还好你们都没有出什么事……"爸爸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已经失去了岚，不能再失去别的亲人了……" 
  
  原来……原来爸爸是知道的，他是知道的啊……   
  小沫望着爸爸苍老憔悴的容颜，眼眶不由一下子红了。   
  "那束花也是你放的吗？"少年打量着眼前他憔悴的面容，淡淡地问。   
  "是我……"爸爸走上前去，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墓碑，目光里多了一丝怜爱，"我之前就和花店预定好了，凌晨就跑到这里来，就是想要岚能看到还带着新鲜露水的，最美丽的花朵……" 
  
  "可是，我知道我不配作为一个爸爸站在岚的面前。"他顿了顿，目光里带着一丝黯然，用哽咽的声音继续说，"所以我把花放在了她的身后……不管她以后能不能在天国看到，都能感受到一个羞愧的父亲的心意--即使我不配站在她的面前，也会站在她的背后默默地爱着她……" 
  
  "所以呢？你认为这样岚就可以原谅你了吗？"少年盯住他，琥珀色的眼眸里渗着丝丝的凉意。   
  "你为什么问我那么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