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侠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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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俊、梁文龙、余栖霞、梅影仙等人,均曾听说过周冲的义举,这时俱趋身上前,行拜见之礼,周冲还礼毕,即忙奔至悟玄子面前,双膝下拜,可是身形来拜下去,已被悟玄子一股罡气托住,悟玄子道:“周壮士何以行此大礼,贫道实不敢当。”
    周冲见悟玄子既不接受他的大礼,也就不再勉强,但却恭恭敬敬一揖,然后对寒瑛道:“你们都在,何以唯独雁秋贤怪不在这里?”
    悟玄子正为这事焦急不安,想不到周冲开口便问这一件事,不由顿时大感不安道:“周壮士,我们等了已有数个更次,不见他来,正在焦急。”
    周冲失望的望了望他手中的人头,道:“我特携仇人马百武首级一颗到来,就是想同雁秋贤侄等拜祭一下我那恩兄。”
    寒瑛闻言,不由嚎啕大哭,一群少侠,顿时俱皆悲恸不胜。
    悟玄子向周冲点了点头,道:“想不到你竟带着仇人人头,作为祭礼,实在令人敬佩。”
    周冲道:“老前辈过奖,我周冲能得梁子川这贼人项上人头,无非是途中巧遇,和罗氏兄嫂的庇佑,才能取下贼人的首级来祭奠两位兄嫂在天英灵。”
    周冲指着山林一株巨松,继道:“罗大侠夫妇二人,俱皆安葬于此,我们这就下去拜祭一番罢。”说完话一言不发地前导众人,直向那株巨松所在地奔去。
    当年罗九峰夫妇尸体,俱皆由周冲收殓,自然丝毫不错。周冲率众人来到巨松之下,伸手拨了拨枝叶茂密的藤葛,复又探首向内张望了一下他当年所封闭的洞石,纹丝未动。
    这才将手中人头,端端正正的放在洞前,哽咽道:“九峰兄嫂,你们大仇已报,我们特地带上仇人人头,奠慰兄嫂在天之灵。”
    话未完,珠泪已夺眶而下。
    这时,肖俊、梁文龙已点燃他们所带来的锡箔冥钱。拿出马百武人头,与梁子川的首级并列一起。
    罗寒瑛早已哭得犹如泪人,在墓前拜了三拜。
    依次是周冲、肖俊、梁文龙、于飞琼、梅影仙、余栖霞、玉虎儿夫妇。
    就当玉虎儿刚刚拜毕,突然夜幕之中,飞来一匹快马。
    众人俱都以为是雁秋赶来,所以才都以渴望的心情望着那匹骏骑,可是当那乘骑来到近前,又不禁令人大失所望。
    原来这时所来之人,乃是一女流,并且无一人能相认。
    可是她却在众目睽睽、暗自称奇之中飘身下马,走近来望了望众人,复又望了望地上所排列的两具人头,继之蹲下身来,亦将她手中包裹放下。
    她却不慌不忙的解开她的包裹,赫然现出一颗人头。
    周冲目睹这少女所亮的人头,第一个发出笑声道:“原来是碧眼神雕胡天衢!”
    悟玄子目睹那女娃将包裹打开,亮出胡天衢人头,道:“这真是天假人意,居然三名主凶,无一漏网。”
    寒瑛眼泪滂沱,侧目看了一下胡天衢首级,心中颇感不忍,因为对方对她十数年的教养之恩,令她无时敢忘,所以,她一再在雁秋面前,替他说情。
    虽然雁秋答应了她决不杀他,不料他却死在别人之手,供奉在父母坟前。
    寒瑛将胡天衢首级供好,随后伏身拜了三拜。
    那女子裣衽一礼,道:“小女太史潇湘,请问阁下何人?那罗相公现在身在何处?”
    太史潇湘一开口便问起罗雁秋,周冲这才恍然大悟,心想,这一定是雁秋的红粉知己了,否则,她何敢冒大不韪将胡天衢首级送来,于是道:“在下周冲,罗九峰大侠义弟,辱蒙女侠赠上隆义厚典,实令我等感激不尽。”
    太史潇湘见他只顾一味说客套话,而竟未答她雁秋的何在,于是顿感不耐地继又问道:“周老前辈不必客气,那雁秋难道不在吗?”
    周冲点了点头,道:“我们以为他与肖少侠订下约会,定然不会有失,料想不到他竟未能赶到。”
    太史潇湘见周冲脸上忧色,忙插口道:“江湖多凶险,也许发生了意外。”
    悟玄子这时寿眉一蹩,道:“太史女侠之言,似乎颇有道理,今夜我们俱皆在此等他一宵,他若不来,我们再从长计议罢。”
    周冲这时闷声不响,焦急的在坟前来回的踱着大步。
    寒瑛悲伤过度,竟接连晕厥过去三五次,这可忙坏了万翠苹、余栖霞和于飞琼等人。你劝一句,她劝一句,七嘴八舌,说好说歹,才止住寒瑛悲泣。
    星移斗转,眼看便已天明,而那罗雁秋却一直未曾出现。
    悟玄子望了望发白的东方天色,长叹一声道:“看来他是不会来了。”
    周冲道:“近来江北一带谣传颇多,说罗雁秋在那里杀奸除恶,我这就打算与各位告辞,前往一看虚实。”
    太史潇湘迫不及待地插嘴道:“我也随老前辈去!”
    “我也去!”
    “……”
    一时,众人俱皆表示意欲同往。
    周冲见眼前这般年青人,俱都对雁秋这般关怀,自无话说,悟玄子因要事在身,未克与这一伙人同行,但也结队走下衡山,始互道珍重,分途而去。
    周冲这一伙人,不分昼夜,直奔江北而去。
    韶光如驹,转眼已是腊鼓频催,周冲、罗寒瑛等一行十数人,冒着严雪东打听,西打听,丝毫未曾得到有关罗雁秋的消息。
    当夜饭毕,寒瑛忍不住对周冲道:“周叔叔,近半月以来,我们跑遍江北一带,为何未得雁秋半点消息?”
    一盏通明油灯,照着她苍白而带忧伤的面容。
    余栖霞闻言,更是威不自胜,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她瞥了寒瑛一眼,瞬即把螓首低垂下去。
    于飞琼虽然是一个心地开朗之人,可是经过这一阵子的日夜折腾,终日为寻不到雁秋所恼,人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她闻言轻吁一声,道:“难道他……”
    她不敢说下去,他究竟怎么样了,为什么忽然失去了消息?
    难道是遭了不测?这是众人均所默认的,但却无一人敢说出口来。
    黄秀芷双目炯炯将全室中人打量一遭,道:“雁秋哥哥要是遭了不测,一定会有传闻,决不致默然无闻的一点动静也没有,也许说不定他已回江南去了。”
    肖俊神色始终是默然,在他心中宛如有块重铅。
    玉虎儿听完秀芷一段话,苦涩的脸上掠起一抹笑意,道:“秀芷妹不提,我倒忘记了。诸位还记得吗?我们那日与雁秋相逢,不是曾见了那聂耳聂老前辈么,聂老前辈所说的话,各位还记得不?”
    玉虎儿这一说,在座之人,除了周冲和少数人不知底细外,大部分人均都喜形于色,罗寒瑛容光焕发,唉了一声道:“我真把这件事早就忘了。”
    秀芷高兴的跳下坐位,扬声道:“敢情你们记起来雁秋哥哥的下落啦?”
    因为那日她到的较迟,未见聂耳聂老前辈,所以不知聂耳交代下来的约会。
    于飞琼性情与秀芷相近,因而甚是喜爱秀芷,但只因近来心情郁闷,是以,情致始终提不起来。
    这一刻想起了雁秋的去向,顿时心情大爽,拉住秀芷的柔荑道:“秀芷妹,让我告诉你,你那雁秋哥哥,可能到武当山七星峰三元观去啦!”
    黄秀芷瞪着大大的秀目,笑道:“你别一味的你、你、你的好不好,难道雁秋哥哥是我一个人的?你叫他甚么?”
    于飞琼羞得耳根发红,抡起粉拳,对秀芷道:“你再贫嘴,看我捶你不!”
    秀芷见情势不妙,转身便往人缝里钻。
    这一晚大家都很愉快,尤其经过两位年幼的姊妹这一打闹玩耍,更感轻松愉快,俱把日来积结心头的忧伤,驱散一空。
    周冲同肖俊、玉虎儿、梁文龙等人又谈论了一下当前武林情势,均感到道消魔长,长此下去,终有一日,白道英雄豪杰,俱被雪山、崆峒个别戕害,说实在的,当前能与雪山、崆峒抗衡者,已廖如晨星。是以,几人愈觉前途暗淡。
    玉虎儿道:“据传说雁秋师弟得获百妙秘籍真传,如若此言不讹,我们则可赖雁秋师弟的神功真传,与他们雪山、崆峒拼上一拼。”
    周冲年龄已老,所以涵养工夫要比年青人强,他这时轻咳一声道:“传说固然是如此,但我们终究仍未见到雁秋,却也不能完全相信,等待日后我们见到雁秋再说吧。”
    他们津津乐道,寒瑛等数女侠,早已分别溜出房去,集到另一房中,说笑打闹起来,因为她们太高兴了,所以兴致特别好。
    周冲等人又谈了一阵百妙秘籍之事,时已深夜,始互道晚安,分房安息。
    他们这边虽已散了场,可是那厢一干女流,是犹未尽兴,只听你调侃她一句,她揶揄你一语,礼尚往来,互不相让,嘻嘻哈哈直闹到三更过去,始被周冲相劝,各自安息。
    翌日雪霁天朗,众人一大早起来,见到这般好的天气,精神更是爽朗。
    早餐用罢,周冲付清栈钱,便与众人兴高采烈地跨上马匹,直在武当进发。
    一路之上,俱见家家户户为过年而忙,可是他们这一群直到人家打起灯笼,准备欢度元宵,方始赶到武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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