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侠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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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攀到山巅一看,俱皆一怔,原来那么偌大一座三元观,此时直烧得剩下几垛残垣断壁。
    众人遭此意外打击,一个个潸然泪落。
    三元观被毁了,不用说是雪山、崆峒派干的好事。
    如今希望化烟,他们一个个的心,竟宛如眼前的灰土炭一般。
    黄秀芷眼中噙着眼泪,道:“这就是三元观吗?”
    肖俊黯然的点了点头。
    “我的雁秋哥哥呢?”
    黄秀芷本是要向三元观要她的表兄雁秋,因为她心头中的寄托完全在此,如今三元观变成一片残垣废墟,她焉能不肝肠俱裂,所以说话的声音也变了,变得不但嘶哑,而且还带些颤战。
    于飞琼和余栖霞二人,一见此情此景,就宛如高楼失足一般,神智一晕,便分别颓倒于地。
    周冲虽是满腔悲怆,可是看见于、余两位姑娘,俱皆悲伤过度,昏厥过去,马上吩咐万翠苹、梅影仙拯救两位姑娘。
    太史潇湘一往情深,随着大伙东奔西跑,无非想一睹雁秋面目,了却相思之苦,不意这仅余的一个希望到此时也落了空,不由一颗芳心如落在冰窖里一般,冷得全身发抖,竟连思想也被凝冻,站在那儿发呆。
    寒瑛这时也无法把持镇定,只听她嘤的一声,低泣起来。
    周冲目睹万翠苹和梅影仙将于、余两位姑娘救醒,他才过来劝寒瑛,道:“如今局势千变万化,完全出于我们意外,贤侄女哭也没有用,赶快静下心来,我们从长思量一下,三元观被毁,并不能说是所有的人,俱皆丧生于此。难道他们竟不能拼出一条生路,天下哪有这种事?竟能将武林几位名宿,一网打尽?”
    寒瑛闻言,一颗枯凄的心,渐渐焕发了生机,她拭去粉颊上的泪痕,冲着周冲道:“周叔叔,看来希望也很渺茫!”
    周冲道:“不要这么悲观,事实真象未白之前,我们都不该有这种消极的想法,依我推测,三元观虽然已经被毁,吕九皋几位老前辈,决不致遭此劫数,说不定他们这时正聚首四川峨眉山上摩云峰,共商大计,以挽狂澜。”
    肖俊首先颔首赞同道:“周老英雄所言,甚近情理,如今我们在穷途末路时节,不妨遵循周老前辈之言,碰碰运气,也许说不定便在那儿会到他们。”
    罗寒瑛、余栖霞、于飞琼等一干人,这时哪里还能拿定一点主意,既然周冲和肖俊都表示他们可能已去摩云峰,便也只好听信。
    一阵寒风吹过,宛如万把钢锥刺心,他们瑟瑟地打个冷颤,踏着皑皑白雪,漏夜赶下七星峰。
    他们来时脚步是多么轻快,而这时却觉得无比的沉重,积雪被风吹着刮在脸上,他们恍如毫无所觉般的蹒跚而行。
    且说罗雁秋被关在囚车之中,在刘利和傅顺等押送下,到了十二连环峰。傅顺先将此行目的奉告新掌门吕萱。说明奉马寸才堡主之命,押罗雁秋前来听命。
    原来雪山派几经大变,老一辈人物大部分死亡,紫虚道人的二弟子吕萱便接掌了雪山门户。
    吕萱听说捉住了罗雁秋,便命带到议事厅。
    刘、傅两人领命而去。未几,便抬着一人进来。
    吕萱凝视那被抬进之人,看了又看,终于,由那枯瘦腊白的脸上,扑捉到了他的原来模样,频频颔首道:“不错,果然就是他。”
    吕萱怜惜地上前两步,道:“罗雁秋,确实苦了你了,你今后若好生听我的话,我会好好待遇你的。”
    罗雁秋这时出声不得,睁眼瞪了吕萱一眼,便又合起双目。
    吕萱见雁秋满面敌意,不但不恼,反而更慈祥地道:“假若我不拿事实给你看,你决不会了解我的用心。”言此一叹,转身向身后一小童道:“你去将一飞抱来。”
    过了会,那小童抱着个哇哇哭泣的婴儿进来。
    说也奇怪,那婴孩原来哭闹得非常暴戾,可是他一见到雁秋,竟禁声不闹了,不知是他怕雁秋那种人鬼不如的模样?还是另有原因?
    吕萱接过小童抱来的婴儿,对雁秋道:“雁秋,你知这婴儿是谁的吗?”
    罗雁秋脑中闪电般的兴起一个念头,心想:大概是师兄诸葛胆的遗孤了,否则,他何以在我面前卖弄?
    他睁开眼瞧了瞧吕萱怀中的婴儿。
    吕萱嘿嘿一笑,道:“你师兄、师嫂在世之日对你不错,他们的遗孤,你该不该抚养,这是你的事,到此贫道的责任已了,今后则不关我的事了。”
    雁秋凝瞪双目,望定吕萱怀中的婴儿,不知是悲是喜,是麻是辣!
    他的生命已如油尽的残烛,这时怎么能抚养孩子呢?
    雁秋心如刀绞地流下两行清泪。
    吕萱道:“后山有雅斋一间,便赠你作为养生之处罢,若需要何物,只须吩咐小童前来讨取就是。”
    仇恨的火苗在他心内生下根,他要复仇!他要雪恨,他默默地容忍了囚禁生活。
    虽然他像是与世隔绝了,可是他在那小小的天地中,正独自专心琢磨百妙神功无时懈怠。
    一月时光,他已将全身被制穴道逐一打开,不但能开口说话,并且也能起身行动,可是他却仍装作如以前一样,以免小童泄漏机密。
    无知小童虽然见雁秋渐有起色,可是却未将这情形告知吕萱。
    料峭山风,吹得窗棂格格作响,罗雁秋久未见那伺奉他的小童进来,便悄悄地走下石床,替熟睡着的孩子又加盖了一些衣物。
    这时,那孩子虽然正在熟睡中,可是嘴角却荡漾着迷人的微笑。
    罗雁秋望着孩子这般醉人的睡态,不禁伏身在孩子的粉颊上轻轻地吻了一吻,然后站起身来,直向室外走去。
    罗雁秋一出房门,便发觉今夜十二连环峰与往常两样,只见满山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再一凝神静听,欢笑行令之声,不时遥传入耳。
    罗雁秋轻唉一声,转身走进房去。
    他这时下了个最大的决定,将孩子包扎起来,背在背上,便直向十二连环峰的主峰奔去。
    这时雪山派总坛的大厅之中,正是兴高采烈,共庆开坛十四周年纪念,各分堂舵稍有点地位之人,差不多均已到齐,西域喇嘛也有不少在座,像这样热闹盛大场面,实属罕见。
    就在众人俱皆兴致勃勃之际,忽然大厅之中,飘然进来一人,众人仔细一看,不由为之一愕。
    因为,倜傥不群的罗雁秋,谁会想到今日竟落得这般狼狈不堪?
    只见他蓬头垢面,衣衫褴楼,乌黑的血渍在衣衫上结了厚厚的疤,穿于肋间的两条铁链,垂挂胸前,两条链尾却分握在他两只手内,他无声无息地闯进厅来,错非在座之人有大半人都认识他,否则,不被疑为魅鬼才怪。
    他慢步踱于厅心,哈哈一阵朗笑,宛如龙吟虎啸。
    在座之人无一不皱起双眉,吕萱更是马脸变青,气得浑身发颤,未待罗雁秋笑声停竭,便霍地站起身形,指着罗雁秋,大声喝道:“罗雁秋,莫非赚命长了不成?”
    罗雁秋怒声道:“不错,我罗雁秋正是活得不耐烦,才特地来找你评理。”
    吕萱先是双眉一剔,瞬即哈哈笑,道:“你来找我评理?
    你有甚么理可评?你先说说看。”
    罗雁秋神色庄重,道:“你不择手段,贻害同道,是何道理?”
    吕萱不屑的轻咳一声,道:“你问的这话,未免太过幼稚,我为统率武林,自该顺我者生,逆我者死,难道还该留下这般叛徒,跟我捣乱不成?”
    雁秋道:“你有甚么真才实学?你又有甚么公德众望?仅仅只凭了一些鬼魅伎俩就想统率武林,如果武林被你统率,天下人岂不俱皆变成衣冠禽兽……”
    吕萱岂能容他辱骂下去?倏地一拍桌子,只听哗啦一声巨响,一张八仙桌分裂为数块,桌面上的盘碗匙勺,俱皆被震得飞上天空,然后坠落地下。
    吕萱顿时身形一晃,飘身到雁秋身侧。
    他还以为雁秋全身功力已失,所以仅抡掌用了二成功力,直向雁秋面颊打去。他无非想泄泄胸中这口闷气,并无致雁秋于死地之心。
    雁秋见他只用了二成功力向他打来,便知他仍存了对付残废之人的心,并未将他放在眼内。
    所以他也未提功凝气,轻轻的出手一格,吕萱向后退一步,惊惧地道:“你……”
    他不知说什么才好,因为变故太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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