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之月也闪亮

  她俯身拾起一块棱角突兀的碎石瓦片，侧着身子将它掷出。瓦片在一片金色中飞向水面，划开湿重的空气，带着疾驰的速度感，凛冽中奔赴了湖面的怀抱。它像一个若即若离的顽皮孩子，在父母伸手搂抱的一瞬间又脱手而去。瓦片就是如此，在我以为是休止的时候又再次起跳，像是一次全新的开始。在空中画着光滑的抛物线，反复七次，朝着水中那轮残缺的夕阳飞去。第七下时，瓦片终于沉入水中，将湖面那轮夕阳浑象砸个粉碎。我看得痴了，一个小小的动作竟然能带来这样的美景。
  我也效仿地拿起一块石子，屈膝侧身向湖中投去。湖水一下子就吞没了石子，像饥饿的动物，只发出“咚”的一声，仿佛轻轻地咀嚼。平静的湖面泛起浅浅的笑涡。
  她微笑地走近我。
  她摊开我的手掌心，轻轻递给我一块薄扁的石片，我略为拘谨地埋下头去，握着石片踌躇了片刻又再次将石片投向前方。石片凌厉地腑冲向湖面，薄浅的水面已淹没了石片的一角，却在预备的时刻破水而出，向更遥远的地方飞去。
  我情不自禁地拍起了手掌，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兴致勃勃地抬起一地的瓦片，一片片地丢出，2下，2下，1下，1下……在我准备将最后一片瓦片投掷出去的时候，她上前握住我的手，我回身看她，不经意瞥见她眼中深深的落寞，以及浅浅的纯真。她五指轻轻按住我的手腕，甜甜道：“注意手腕用力……三……二……一”
  石片箭一般滑向碧蓝的湖面，掉入水中又迅速跃起，在水中形成四个连续华丽无俦的弧度，然后漂亮地坠入夕阳里，顿时一片绚烂……
  “我叫苏绣，很高兴见到你……”
  ……
  “若音？若音？……”
  “嗯？”
  “你怎么了？”
  “没……没有……呵……”我勉强地对他笑笑。
  “呃……天观，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怎么了？”
  “没事儿，只是突然有点累了……所以……”
  “……那，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要不等我妈回来，我让她送你过去……”天观担忧地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手无足措。
  “不……不用了，我的病房就在隔壁，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我尽量让自己做得更小心翼翼，我不能在他面前泄露我已经复明的事。
  “若音……”冷天观低声喊。
  “嗯？”我转过轮椅。
  “……”冷天观温柔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他……该不会是想？
  看不到！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自然点儿，只要自己再自然点，要不会在这个时刻被看穿……
  “……小心点……”
  吓……吓死我了！
  “好的！”
  待我进了自己的病房，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可是心里头的那块石头却越来越沉……本来以为自己听到乔榕的名字会自己心痛到死掉。可是，一听到“苏绣”，我就忘记了呼吸……本来就快要失去信心的了，在这个时候，忽然迫切地期望见到她，心里的不安像波纹一样蔓延开来。我不想那个我最爱最信任的朋友会欺骗我！曾经，只有我们两个人的那片单纯快乐的土地，两个天真无暇的身影。可是，可是，现在，四大家族之一，有强大组织背景的苏绣，会是当年的苏绣吗？如果是她，她还会记得我嘛？
  希望……是她……
  “跟我结婚的心，已经在动摇了，是吧？”门外，突然听到一个落寞可是又很镇定的女声。她，也是一个为爱烦恼的人吗？
  “……”
  “我想，你的心，已经不是以前那样紧紧关闭着的了……那里面已经有人闯进去了！”那不是询问的话，而是相当肯定。
  “所以……你现在已经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冷漠地对待我们之间的事，是不是？”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冷……冷天寒的声音？他……那另外一个声音，不会就是……
  乔榕！
  “我宁愿不是冷家的人，那也就没有什么家族遗嘱什么指腹为婚这些枷锁。”
  “枷……枷锁？原来你一直认为这婚姻是……难道，我离开的这些日子，在法国的这几年里，你都没有想过我？”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打哆嗦……
  我轻轻地打开房门，探出一只眼睛搜索，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孩，眼珠儿水旺旺的，好象会滴出水来……原来这就是冷天寒的未婚妻啊！他们看起来是那么得匹配啊！而我呢？又有什么资格参入其中，去破坏他们！慕容若音……你出局了，你注定是无法走进他们的世界，你只不过是他们生命中的一位过客……
  你是局外人。是啊！一切都归于零了啊！我的眼睛失明又恢复光明，就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虽然曾经在黑暗中游荡过，曾经萌芽的情意，此时都已经凋谢了……只是，心痛的感觉，能不能也就此截断……接下来，也该离开了啊……慕容若音……
  我轻轻关上门，心一横，便下了决心。
  想让自己轻松地笑起来，可是，脸上却布满了泪水……
  
Chapter 11
更新时间2008-9-13 22:23:25  字数：3952
 天寒，天观，天宇，艳：
  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我真的很高兴认识你们，让我在这段“黑暗”得“不见天日”的日子里过得安心、快乐！我会永远记得你们的，希望你们也永远记得我。不过，忘了我也无所谓！我知道，谁会去记得一个失明又会惹祸的负担呢？对吧？呵……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哦！可不要再吵架打架了啊！有什么事大家要坐下来谈，不要赌气、伤害对方哦！
  我走了，就算今天我不离开，终有一天，我还是会离开。我，只是一只偶然间闯进你们生活的迷途羔羊，所以就在今天，这只迷途羔羊要寻回返途的路，离开你们的身边。留下这封信，只想说，不要因为我的不告而别而生气，不要问我去哪里。天寒，天观，谢谢你们，让我知道被爱的感觉，真的很庆幸今生能够遇见你们。只是，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的相遇。我没有资格再停留在你们的世界里，因为，在你们的世界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在等着你们……
  你们要过得幸福啊！一定要比我更幸福啊！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们，大家，就在这里，分手！
  珍重！
  若音留
  天还没亮，我已经从医院里溜出来了。我把这封告别信塞在冷天观的病房的门下。也许天亮之后他们就会知道，虽然心里很期待他们能够快点找到我，可是又害怕他们找到我，这么矛盾的心，快要把我折磨死了……慕容若音，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怎么了？都决定要走了，还在这里左右徘徊……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要不然，冷天寒不会耽误他的婚姻，冷天观不会受重伤住医院，冷天宇和冷艳之间就不会出现矛盾……如果你真的是为了他们好，就应该毫不犹豫地离开他们，而不是在这里等待……
  该回家了！离开家这么长一段时间，是该回去了……好想你们啊！爸爸妈妈、哥哥、静……你们的若音要回来了。从此以后，我不要再离开你们了……再也不要了……
  站在车站路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竟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就算自己再无奈、多愁多虑，也阻止不了地球的转动。在这里，自复明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孤单无助，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茫茫人海里徘徊，彷惶……
  忽然，我眼前闪过一个人，他冠冕堂皇地站在我面前，直直地盯着我看……
  这个人……他是谁？他认识我吗？
  “请问，有什么事吗？”我怯怯地问，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好……好漂亮的眼睛哦！
  我在心里感叹。
  纤细、修长却不犀利，眼角微微上翘勾画出一道温柔的弧线，如此漂亮的眼睛，深不见底，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仿佛只要一对上这双眼睛，便会沉溺在它的深潭之中，无法自拔！世上居然有人拥有这么漂亮的双眼，漂亮到几乎完美的眼睛。他……是谁？
  “你……能看见了？”他疑惑地看着我。
  他怎么知道我失明过？难道他是冷天寒他们派来的？是来抓我回去的？只有冷家的人才知道我的眼睛曾经看不见……
  跑……绝对不能被捉回去！
  他一把逮住妄想逃跑的我，连拖带拽地……
  “你跑什么啊？”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天寒的身边，你不要抓我回去……”我使劲挣扎开他的魔爪。可是，他的声音好熟哦！
  “谁会那么笨蛋把你抓到那里去啊？”
  “咦？”他不会……那他……要干吗？
  “怎么？掴了我一巴掌之后就不认帐了？”那个人脸上挂着邪邪的笑，这种感觉……
  尹旭？
  这可是比碰到冷天寒还恐怖！不要啊！我掴了他一巴掌，所以他是来报仇的，然后再利用我去威胁冷天寒……用对待天观的做法一样折磨天寒……不要，不可以！我绝对不可以让这种事情发生！
  “不要！你放手！我不会再被你利用去威胁冷家的。他们对我有恩……就算死，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使用全身力气，使劲掰开挈住我手不放的魔爪。
  “哦？小绵羊变母老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