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酿/佳酿正浓

第3章


好像也不是。
  
  韩小暑只觉得背后窜出一阵冷风,鼻血也不流了是傻笑也没了,从容地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快要凝固的血液,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谁都不看,那姿势,就像刚才那个流鼻血的花痴狼不是她似的。
  
  段悦安抿了抿嘴唇,转过身不再看一直坐在凳子上擦血的人,“宝宝,近来可有好好读书?”
  
  韩玖歪了歪脑袋看韩小暑没什么事儿了,就冲着段悦安露出一口小白牙,“有。干娘快瞧瞧娘吧。”说完还是呵呵笑。
  
  齐长信低头退出去,段悦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没说什么。
  
  屋里突然很安静,段悦安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小孩儿的额头,“又长高了些。”坐到床上后,段悦安欲言又止地低下头,“对不起,这几个月有事,没能来看你。”
  
  也不敢喘气儿,韩玖也轻轻退了出去,融进一片知了声里。
  
  齐长信靠在回廊的栏杆上闭目养神,听到风声不紧不慢地开口,“宝宝这是要去哪里啊?”
  
  韩玖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瞪完看他还是不睁眼就想走过去扒开他的眼皮,不等伸出手就吓了一跳,“吓死我了,你怎么突然睁眼睛!”想了想反应过来,“不许叫我宝宝!”
  
  “这是我的自由吧。宝宝?”
  
  决定不理他,韩玖继续往前走。
  
  齐长信轻松地追了上去,跟在他后面保持着最妥当的距离,“你去哪里。”
  
  “出去。”
  
  “同夫人说了吗?”
  
  “我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事。”
  
  “不是都三年没出去了嘛,怎么想开了?”
  
  韩玖定住脚步,回头发现跟屁虫也停下,感觉自己也没什么可生气的就缓下语气,“你忙你的去吧,我想出去散散心。”
  
  “管家陪着少爷,天经地义。”
  
  韩玖看了他一眼,抬脚不再说话。
  
  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依旧在各忙各的,有的抱着坛子,有的挑着扁担载着货,见到少爷同管家一前一后走着,都微笑着问好。一切都和以往没什么不同,按照规律,服从法则,都一样。
  
  知了越叫越凶,韩小暑觉得烦,拿着染了血的帕子站起身,不等走出韩玖的屋子,就被抓住了手。
  
  “放开。”
  
  “对不起。”
  
  “你我之间已经不存在对不起,段悦安,我请你松手。”
  
  段悦安没松手,就那么直视她,几个月不见还是那张细腻的娃娃脸,只是瘦了不少。越看越想笑就真的笑了出来,“唉,你有瘦哦。”
  
  撒娇的语气也没用,韩小暑只能这样想。
  
  “看看我嘛。”
  
  声音清的很,韩小暑还是没忍住抬起眼,开始看她。
  
  还是那样,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的挑衅,还是那样明亮的眼和俏挺的鼻,还是那副欣喜的表情,还是那张,薄的看起来很薄情的唇。
  
  “你也瘦了。”说着不自觉摸上那弧度美好的脸庞,摸到后韩小暑微微皱起眉来,“说,谁欺负你了。”
  
  段悦安和她几乎同样高,还是直直地看着她笑,只是眼神较刚才多了很多温柔。握住那只覆在自己脸侧的素手,轻轻地,近乎贪婪地想从那只手里吸取一些温度。
  
  “知道你前一阵子出门今日才回,就也从那边赶过来了。韩小暑啊,我很想你。”
  
  被看得别扭的人紧忙抽出手,故作镇定地开了门,“谢谢你想我啊,小的没那福分。”
  
  段悦安追上去,可巧,一路上半个人都没有遇到。
  
  多少年没出门早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当初的原因很简单,韩府同酒坊是连着的,仅仅是为了一坛酒,便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守在坊里,再不曾踏出过韩府半步。韩玖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商贩,觉得自己好渺小。
  
  “齐长信,你进坊里多久了?”
  
  “忘记了。宝宝记得吗?”
  
  “不许你叫! ”
  
  齐长信忍住笑,加快脚步跟上暗自握着小拳头的人,“生气伤身,不合算。”
  
  “那你不许叫我宝宝,就同你说话。”说完看到刚刚还得意忘形的管家无奈的点头,韩玖才逐渐平静下来,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齐长信?我真的那么像姑娘吗?”
  
  他出来就是为了这个?齐长信有点无奈。
  
  其实也不能全怪他吧,又怎么能怪他?
  
  从来都没有见过亲生父亲,加上自小较之其他孩子长的小,再加上被韩小暑那脑子里一些奇奇怪怪的思想。
  
  韩家五代酿酒,原本传男不传女,却独独韩小暑一人打破了祖训。不为别的,就为她真的有本事。如今韩玖专心学着独门酿酒的技术,生意上还不曾上心,若是十几年几十年后让他当家,那样温温润润个少爷,如何是好。
  
  “也,不是很像。”说着齐长信看了看他一身茜素红的衫子,觉得骗孩子其实是个技术活,“时间长了,就不像了。要不?你换个颜色的衣裳穿吧,也许有用。”
  
  韩玖慢下脚步,良久才抬起头,“不换。”
  
  恨不得当街把他按到的齐长信很纠结,那双眼睛明明不是妖媚,怎么就那么湿漉漉的呢?脸上明明是一团的肉,怎么那么让人想咬一口呢?
  
  “韩玖,你在意的是什么?”
  
  想了很久一直垂头丧气的人才开口,慢慢地,像是哭诉般,“不知道,就是觉得自己除了在酒坊里,都没有什么用了。孙亭师傅的小儿子都成婚了,新媳妇虽说不是很俊,但至少那是一个家了啊。我知道自己很幸福,可我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哪里不对呢?”
  
  齐长信看着他说不出话。
  
  这样跟着他已经走到柳堤附近,周围都是烟波翠柳,映入眼帘的是绿,可身边那一抹红,却不知怎么更让自己觉得,惊艳。
  
  说什么?
  
  说不要紧,我可以给他一个家,只要他点头,自己所有都可以给他。可就算说了,他会不会吓到,那样连看到杀只鸡都吓傻的人,听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会是个什么反应。
  
  “齐长信,我是不是个累赘?我爹不要我,我娘,我娘也有干娘了。我还这样不懂事,我好羡慕你,你一定有个很疼你的爹爹对不对?”
  
  皱起修长平整的眉,齐长信依旧无法言语,儒气的一张脸上都是温柔,带着心疼的温柔。这是看他第一次这样哭,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哽咽着哭,这几年虽说他习惯的撒娇,可从未有眼泪货真价实般的流出来。
  
  “你不是累赘,你是夫人的宝贝啊。坊里所有的人都疼你,你是我们的宝贝,真的。”
  
  韩玖不抬头,还那么抱着膝盖,将头埋进手臂里。
  
  “韩玖你很好。其实我,连亲娘都没见过呢。”
  
  这次韩玖抬起头,肿着眼睛看着面前微笑着的男人,伸出右手从地上拾起一颗小石头,“对不起。”
  
  “没事,不怪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长信,你别哭行不?”
  
  哭?那是不可能的,齐长信又不是韩玖,不会有福气流那种所谓的眼泪。听到这软软的撒娇声,也不再想那些以前的事,用手给他小心地抹了抹眼泪,刚要扶他站起来,不料身后有隐隐的杀气,顿时将韩玖挡住。
  
  韩玖哪里会知道危险正逐步赶来,这样哭过才反应过来腿麻了,尝试着站起来都不等直起腿,刹那间觉得膝盖一麻,直直地跪倒地上。快的连齐长信都来不及扶他,就生生跪到不平整的地面。
  
  还是慢了一步,齐长信自然是又心疼又自责,“疼不疼?还能站起来吗! ”
  
  倒吸了一口气后韩玖咬咬牙点了点头。
  
  齐长信谨慎地用最快的速度扶他起身,刚站稳将人搂在怀里,脚步声渐渐逼近。
  
  竟是一个轻柔的声音,不过细听就会发现,那声音是很不满的语气,带着桀骜,恼怒,还有浓浓的妒意。
  
  “原来你也会对男人感兴趣啊,齐长信。”
  
  因为眼睛肿的不成样子,韩玖也看不清不远处的人是谁,可是最先想到的是终于有人认为自己是男人了,一时忘了膝盖处的酸疼傻傻笑起来,可越想越迷糊,什么叫,“对男人感兴趣”?
  
  齐长信盯着慢慢靠近的男人,真正看清男人的脸不由快速将头再转回去,本能地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一些。“你小心说话。”
  
  男人慢慢走到齐长信和韩玖面前,有些好笑似的看着两人,“两位,我有那么可怕吗?”
  
  
4
4、少爷,你要小心 ... 
 
 
  方才韩玖突然膝盖一软,齐长信知道是被一颗米粒左右大的砂子打到了,也更知道这罪魁祸首是谁 ,本能地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一些。
  
  “你小心说话。”
  
  男人慢慢走到齐长信和韩玖面前,有些好笑似的看着两人,“我有那么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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