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桃花开

想来司箫的职位也是个闲差，众神只有在宴会游乐的时候想起我来，平日里依旧无所事事。看着哥哥每天忙忙碌碌为东界大大小小的事物伤透脑筋，不由感慨，我还真是个闲人。话说人闲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比如说我，最近总会时不时地想起那位上元殿君。
    这日，慵懒地坐在桃花树下，想着不知上元殿的那位此时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像哥哥一样为了大大小小的琐事伤透脑筋。想念他微蹙的眉角，想念他身上的气息，想念他全身散发的孤独冷傲，说不出的想念。脚步似是受了心灵的召唤，不由自主地移动起来，晃晃悠悠地就这么飘向了上元殿。
    上元殿，还真是和它的主人一样，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凝重。没有仙兵守卫，没有仙娥打点，没有一丝人气。让人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冒出诸如人走茶凉，人去楼空，门前冷落鞍马稀这样的字眼。门沿上的一盏宫灯，突兀地摇荡着，散发着远古的气息，手下意识地摸着那宫灯，煞是小心，怕惊了它，也惊了自己千年之梦。
    “箫神求见上元殿君。”声音颤颤巍巍地从喉咙里冒出来，如此的没有底气，没有生机。
    “请进。”声音从风里飘出来，清晰有力。
    心里闪过一丝喜悦，脚步也变的轻快了，上元殿很大，亭台楼阁，花墙曲廊，假山池沼，无论身处何处，宛如自在画中，美不胜收，这种美让人忘了寂寞，忘了自己。空中出现一只小纸鹤，引着我来到了上元君面前。
    桃花树下，那个玄色衣衫的男子，正透过花枝的罅隙仰望天空。一瓣桃花从枝上飘落，擦过他的脸颊，似是诉说着缠绵悱恻的离别。
    “□□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伊开。”男子手里轻柔地摸着那瓣花，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我说。
    “箫神来此，所谓何故？”他看着我，淡淡地笑着，笑容融化了空气里的凝重，真希望时间就此凝固，永远在此定格。
    我一时语塞，失了神，不经意地扫到了那株桃树。“哦，上次折桃之事，沁訫很是过意不去，还望殿君见谅 。”
    我能感觉出来上元君非常想知道我来此地的意图，但是当这个理由说出口后，他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不妨不妨，桃花，也只有箫神能配得的了。”他对我说话的时候永远是笑的，和他平时不苟言笑的姿态背道而驰，在他的眼瞳里我看到自己的倒影，笑的一脸的幸福。
    “殿君爱桃花，比之沁訫，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一样，箫神是爱桃花，而我则是借桃花来缅怀故人。”
    “沁訫倒是很好奇，什么样的故人让殿君如此上心，想必定是殿君心爱的女子吧。”我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嘴角闪过一丝苦笑，哥哥说的一点不错，我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主，不知道什么事当讲，什么事又不当讲。
    良久，上元君都没有出声，继续在桃枝下仰望天空，看的如此的深情。“箫神心直口快，倒是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人很像。”
    空气中的桃花香气愈来愈浓，“的确是缅怀一位女子，我和她相伴了百年，可她却因我而死。”没有波澜的声音，里面却含着无尽的悲怆，我真不相信，这声音居然是从上元君的口中流泻出来的。
    心抽搐了一下，是在痛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居然能让这样的男子念念不忘？
    上元君看着我，似是回忆，似是无奈，似是希望从我身上获取一点慰藉，又接着说：“她为我掌了一百年的灯，给了我一百年的温暖，有她的时候，真好。”说完又是一笑，笑中无限凄凉。
    此刻，我多么想上前摸平那眉间的轻蹙，可是我，无能为力。
    此刻，我多么希望能抛弃我所有，只为换来他真心的展颜。
    我看着上元君，喃喃地说：“殿君的笑，好心酸。”
    他别过脸来，脸上笼着月华般的光晕，给了我一个颠倒众生又意味深长的笑容：“怜儿，是你回来吗？”
    原来，美轮美奂的上元殿可以让你忘了寂寞，忘了自己，却没办法让上元君忘了那位叫做怜儿的女子。
    我生涩地说“斯人已去，殿君切勿为念。沁訫还有要事，不便叨扰，就此别过。”说完逃也似的走掉了。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是在说我吗？呵呵。痴痴地笑着，眼神涣散，没有一丝焦点，无处排遣，遂拿起袖中的箫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