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魂缠身

第33章


月光撒在微风掠过的水面,波光粼粼,如一条条鲤鱼背。
    马忠的伯伯哭丧着脸,自言自语:“妈的,就是淹死了,到现在尸体也应该浮起来了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水里的人冻得嘴唇紫了。马忠的伯伯只好招呼大家上岸,放弃了搜救。
    我没有把他和马忠偷窥那对男女的事情告诉别人,那是我跟马忠心里的秘密,只说马忠是钓鱼的时候滑到水里的。我当时认为偷窥的事跟溺水的事是毫不相干的,告诉他们不但没有用,还会被大人们笑话一番。
    一连等了三天,水库里还是没有见马忠浮起的尸体。马忠的家里人只好扎了一个稻草人,使其穿上马忠生前的衣服,哭哭啼啼的放进棺材埋葬了。那年过年,水库里的鱼获得了大丰收。网上来的鱼有扁担那么长,两三个人才能摁住。
    由于地理位置原因,我们那一带经常发生水灾。为了防止水漫出来,河堤逐年加高,高出了一般的山头。到了多雨的季节,河堤一旦崩溃,河堤下的村庄小镇整个儿被洪水吞没。许多人在毫不知情甚至在睡梦中葬身水底。
    等到洪水退去,各个池塘各个水库各个河流的鱼异常活跃,鱼长得惊人的大。有的人在鱼嘴里发现人的手指,有的人在鱼肚里找到金戒指。
    那些被水溺死的人,让我想起没有壳的鸭蛋。十几年前,有这样一种养鸭人,他拿一根长长的竹竿,赶着一大群的鸭子从这个村走到那个镇,跟居无定所的养蜂人相似。如果这么多鸭子养在一个固定的池塘里,很快池塘里的水会变黑发臭,所以养鸭人赶着鸭子顺着有水的地方走,一路拾捡鸭蛋,并顺路卖给当地的人。
绿毛水妖的故事(6)
一些小孩子在养鸭人经过的地方寻找漏掉的鸭蛋。由于水长久的浸泡,捡到的鸭蛋往往是没有了壳的,外面只有一层软膜包着。拿起来对着太阳光照,还能看见中间圆圆的蛋黄。
    洪水过后的地方,很多尸体就如这样的没有壳的鸭蛋。
    当然,更多的人已经成为了鱼的食物,促使鱼疯狂的生长。
    马忠的妈妈看见水库网上来的大鱼,哭得成了泪人。
    马忠溺死之后,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独守着那个偷窥的秘密,不过我再也不敢去那里偷看那个男的和那个女的了。
    故事听到这里,燕子略微有些尴尬。胡柳的妈妈却感叹道:“哎,小孩子哪里懂事嘛!那两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居然这么大胆。”
    “事情还没有完呢。”那人敲了敲筷子,像个正儿八经的说书人。
    “还没有完?”胡柳的妈妈立即提起精神来。燕子也被那人的故事吸引住了,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聚精会神的听那人讲话。那人在演讲台上演讲时,燕子都没有这么认真听过。
    “事情的起因是那个被血色染红的床单。”那人说。
    “血色染红的床单?”胡柳的妈妈和燕子异口同声问道。
    “对,都怪那个被血染红的床单。”他说,右手捏住左手的大拇指,用力的搓揉。
    时间的刻度重新调回到他的小时候,他们村里一个叫马路平的人大喜日子之后的一天。马路平就住在他家的对面,只有几十步的距离。
    马路平在广州打工多年,那年回来,带回来一个外地的女人,说是准新娘。马路平没有出众的长相,也没有出色的能力。偏偏带回来的女人柳叶眉,樱桃嘴,水蛇腰,操一口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马路平一直穿绿色的假军装或者灰不溜秋的中山装,那是八十年代就已经淘汰的着装。那个外地来的女人却穿的非常时髦,盖不了肚脐眼的短装,艳得耀眼的短裙,这穿着在当时的社会已经算很前卫了。她还画上眉毛粉上胭脂涂上口红,这本来应该是锦上添花,但是在土头土脑的马路平衬托下,妖艳的像个妓女。
    村里人当着马路平的面都直夸他有出息,讨了个城里的漂亮老婆,真是命犯桃花,艳福不浅。可是背地里却盛传另一种说法--那个外地的女人是马路平花钱买回来的妓女,是城里其他男人玩腻了骚婆娘。
    马路平和那女人的差距确实太大,也难怪闲来无事的长舌妇长舌男这么想。马路平早已猜到大家会这么想,原因很简单,如果换作别人带来这么个女人,他看见了也会这么想。
    马路平结婚的那天,很多人来道喜,真心道喜的当然有,但是其中也不乏说些风凉话一语双关的人。马路平不管来者有何居心,一一爽快的敬酒倒酒喝酒,故意夸大的把喜庆的气息挂在脸上,见了每个人都哈哈大笑,又是拍胸脯又是拍后背,像凯旋庆功的大将军。
    我当天也在马路平家喝喜酒。在众人的簇拥下,一身红装的女人更加显得妖娆动人。
    晚上喝完喜酒闹完洞房,各人回各自的家。即使有些男人看着马路平的媳妇眼馋,也只能对家里的黄脸婆发泄一番。
    那天晚上,马路平家的灯一直没有熄灭,照着粉红的纸窗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经过马路平家门前的人都看见了一块床单,中间一块血色像腊月的梅花一样绽放。那块床单晾在晒衣的竹竿上,随着清冷的晨风招展,像一面胜利的旗帜。许多人看到那面旗帜自然想到那个被怀疑成为妓女的女人。
    马路平端一把凳子坐在床单下面,得意的抽烟。见了熟识的人还要拉倒床单旁边来,恭恭敬敬的递上一根上好的香烟。只差要人家摸摸那块血迹检验是真是假了。
    传言自然销声匿迹。
    那天,我也起得很早,出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面红色中心的旗帜。那面旗帜的红色像火一样引燃了我压制已久的欲望。我很自然的想到了马路平和新媳妇叠在一起的情景,那情景就像我跟马忠在半山腰看到的画面一样。
    顿时,我的脸上腾腾的像烧了火一样躁热。
绿毛水妖的故事(7)
马路平和新媳妇叠在一起的画面怎么也消退不了,我仿佛亲眼看见马路平律动的身体和冒汗的皮肤,看见新媳妇在马路平的底下哼哼唧唧。我抑制不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我想象着自己趴在马路平一夜未熄的窗前,从空隙里偷窥马路平和新媳妇的交欢。
    我继续想象着,呼吸急促。我没有注意到马路平正在缓缓转头,向我家的窗户这边看过来。我想躲藏已经来不及,马路平看见了偷窥的我。马路平没有责怪我,而是投给我一个笑。
    我立刻产生了幻觉,恍惚看见马路平变成了山上的那个男人,我再看躺着的女人,也变成了山上那个女人。我又看见那双像水豆腐一样荡漾的乳房,看见了男人背后的刀疤。我不禁额头冒出冷汗。
    正当我天马行空的想象时,我妈在后面吼了一声:“儿子,你傻愣愣的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被这一声惊醒,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慌忙钻回屋里。
    我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皱了皱眉头,又摇了摇头,提起一桶衣服去了洗衣塘。我马上关上门,独自一人躺在床上,两眼直愣愣的盯着屋顶。
    终于我在家里呆不住了。出于侥幸的心理,怯生生的脚步引领着我回到水库旁边,又引领着我走到马屠夫屋后的山上。
    在那棵茶树后面,我犹豫了好久,我作了无比艰难的思想斗争。可是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那个飘荡的染血的床单,就想起一对男女交欢的画面。画面里有时是马路平和新媳妇,有时是原来偷窥的男女。
    我就这样傻愣愣的在茶树后面站了一个上午,神游太虚。
    突然,一阵脚步声将他惊醒。我条件反射的躲藏到茶树后面,轻手轻脚伏下来。
    原来是那对男女。他们又来了。
    我屏住呼吸,静静等待。他们又一次在我的眼前黏合在一起。这次是真实的,不再是他单纯的想象。那对乳房,那条刀疤,又重新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个女的紧紧抓住身边的青草,尽情享受男人给她带来的幸福。
    我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回到了伙伴马忠还没有溺水之前。我恍惚看见了身旁的马忠。马忠目光炯炯的盯着前方,脸上出了豆大的汗珠,一手捏住裤裆。
    一阵风拂面而来,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脸上凉冰冰的,我抬手摸了摸脸,是津津的汗水。我心头大疑!
    以往都是马忠脸上出汗,我自己却从未有过这样的状况。我自己顶多呼吸加快,下身难受而已。
    那一刻,我以为我自己就是马忠。我掉头看了看旁边,我看见了自己!我的浓密的眉毛,我的略塌的鼻子,我的长痘的脸。我像坐在镜子对面一样,看见自己就在自己的旁边。
    那一刻,我以为马忠附在我身上。
再去湖边
“你还觉得有别的灵魂附在身上吗?”我问董亮道。董亮两眼空洞的站在原地,略显痴呆。
    “现在比以前好多了。不过偶尔觉得我不是自己。比如在物理教授家里发那么大的脾气,现在想想觉得不应该是自己能做出来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