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之双姝物语

  小莫用她一贯的冷漠表情：“所以你就认为我是被明修亲王收买了吗？所以你认为有人值得我付出我的鲜血吗？”这些话下来，藤原逸的面色缓和了下来，她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忠心是什么，但是，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就像是抹布一样可以轻松地丢弃，藤原逸，其实我们都是自私的，不是吗？想想你当初来这里的目的，真的是为了一展你的抱负吗？想要扬名，想要威望，还是地位呢？你，其实不过是想要逃避些什么吧，否则，以你的聪明，又怎么会去揽上这样的烂摊子呢？”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我想说的你其实都明白，放弃，就是这么简单，至于所有的骂名，由那位亲王去承担，不是很好吗？当今主上，势必不能够应付这场局势，为什么要让自己涉险呢？”
  藤原逸，那个与她一同长大的少年，如今已是个温文儒雅的美男子了。他的狡猾，他的淡漠，他的浅笑，他的怒意，他的一切一切，都成了她最值得珍惜的记忆。
  第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呢？
  不记得了，模糊中的印象，他总是笑着的，微微的，只是浅浅地勾勒一个上翘的弧度，像极了雪地里机灵的狐狸，美丽而哀伤，敏感又聪慧。
  只有真正地认识他，才能明白那个掩盖在面具之下的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笑的，也许笑的时候是他最悲伤的时刻。
  “为什么要去争那些东西，你不在乎的，为什么要让自己置于危险中，你明明知道，这样的你会让让我担心。”直视他的眼，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就是你希望的吗？”我放弃，就等于成全了他，这样的结果就是你想要的吗，还是，还是……
  一点点的思绪浮现心头，他可以奢望是她在关心他吗？
  这样的想法是可以的吗？
  满身都是他灼热的气息包围，小莫本能地想要去推开他，谁料他的手臂像是钢铁般无法动弹，温热的呼气来自头顶：“不要动，就这样，只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让我安静地抱着你，我有种感觉，错过了这次，似乎是终生了。”
  过了好一会儿，藤原逸莫名地发现小莫在自己的怀里异常地扭动着，他放松了力道，问道：“怎么了？”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你……你的衣服咯着我了……”是小莫委屈的声音，听到这样的答案任谁都会发出内心得一笑。
  第三十八章
  --> 投降！
  他……真的投降了！
  藤原逸放下了手中的剑，小莫在城墙上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事实，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愕然的军队纷纷让出一条道。
  心，在微微发痛，纠缠着，有那么一瞬间呼吸都被他的眼神带走了。
  抚上还残留他温度的红唇，临走前的吻，浅浅的，柔柔的，仿佛是绝望地倾注了他蕴含的所有，真像他的作风。
  他，就这样站在风中，任凭所有人歧视的眼光投射到他身上，他会是在怎样痛苦的抉择下选择了放弃。在自己身旁的明修，浑然的霸气与势在必得，也许他就是天生的王者，用双手去掠夺，去争取。
  “我要进去了。”
  转身。明修没有挽留，她看他的眼神已经让他有些怒意了，她只能是他的，让她休息一下也好。
  离开。小莫觉得仿佛浑身的力量都抽离了身体，差点连支撑的力气都没有了，在倒下来的时刻，明修急步走上前，托住了她，不由分说地抱起了她。
  “明修……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明修停下了脚步看着涨红了脸的小莫，面色柔和了下来：“你需要休息，我带你去休息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当然不对啦，既然是带怎么会是这样的动作？”小莫伸出手指指了他们现在的诡异姿势，太暧昧了好不好！
  “小莫……”明修的声音忽然温柔了下来，让她差点认为自己听错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会带你去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地方，你，会成为唯一站在我身边的人，能陪我一直走下去吗？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想要那个位置吗？人人都说那是个最寂寞的，但是，我想，如果你在我身边，也许……”
  “可是，我只说过让你威胁藤原逸，而你的目的也达到了不是吗？”冷淡疏离，她的眼望向了他望不到的地方，她，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的瓜葛，因为，她承受不起。
  “不可能！”
  随即加快了脚步，任凭小莫在奋力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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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表示对投降的事实，明修安排藤原逸的军帐在城内，他的军队也被人接管，至少少数极其近身的人才能接近他。
  藤原逸并没有被这种处境所困扰，而是自得其乐。
  当怒气冲冲的将士闯入帐中时，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画面：一身淡绿色的狩衣的他，静如莲花，安静地拿起书一张一张地翻，修长手指所到之处是无尽的优雅，仿佛任何一丝动静都会破坏了美感。
  藤原逸缓缓放下书，走上前，这个举动让原本想要骂出口的将士蓦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来兴师问罪的。”随意地摆弄着身边的小物件，看了一眼惟光，他用一种看似打量却小心的眼神望着藤原逸，笑，其实，他们都是疑惑的吧。
  “大人既然知道，为何？难道想要帮助亲王推翻现在的主上吗？大人想背负千古骂名吗？”
  藤原逸略过他们认真的表情，黯然，他当然知道忠义二字对于一个将士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灵魂，他的生命，都可以为此付出。而，他轻易的一句话就颠覆了一切，或许在他们看来自己像极了不知廉耻的无耻小人吧！
  “如果你在我的位置上，会怎么做呢？是保全所有人，还是明知道是死路一条却要为了面子送上你们的生命呢？”他从来就不觉得人的命是可以轻视的，他的声音，轻轻的，正如他淡漠的神色。
  “至少可以一试，我们做将士的本来就不怕死！”藤原逸转身扫了他，身材魁梧，是个难得的好将才，可惜太莽撞了，难道他认为自己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吗？
  “如果我怕死，我当初就不会来了，我不过是臣子殿下想要争他的天下我又能做些什么呢？何况，”藤原逸顿了顿，直直地看着他，“连主上都未必有能力阻止，为什么我要在明知道结果的还要送你们死呢？”
  何况，他还有个好兄长……
  “如果告诉你们，所谓的动乱也是明修亲王一手策划的事端，根本没有什么伊豫叛变，你们能相信吗？”藤原逸的声音仿佛是在慢慢变轻，他们也许不会知道朝廷上的勾心斗角，一心想要驰骋沙场的他们怎么会想到，明修亲王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否则，平安京的太后是无缘无故被禁足的吗？
  藤原逸靠在了塌上，惟光想要上前也被他一个手势制止了。
  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事何时才是尽头呢？
  如果不是小莫，或许他会拼死一搏，但是，但是，那张至今思忆成狂的脸就会完全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中，只有活着，才能延续那份爱。
  周围都陷入沉默。
  一个士兵打扮的男子走过惟光身旁，悄悄地将一样东西交到他手里，并在耳边附上一句话，惟光顿时怔了怔，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大人。
  “惟光，有什么事吗？”
  “这……大人，王爷那里派人来了……留下了这个……”惟光呈上手中的东西，毫无意外地看到大人脸上异样的神色，对于刚才士兵传的话，左右为难。
  “惟光，看来我们是走不了了呢。”藤原逸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般，就连刚才气势磅礴的将士也看不下去了，问道，“大人，要紧吗？”
  “没有事的，倒是你们，可以回家了。”
  “我们可以回家了吗？真的吗？”将士开心地忘掉了自己前一刻还是在责问藤原逸的事实，“大人，是什么时候出发呢？我还真有些想我的女儿了……”
  “是你们，而不是我。”淡淡地回了一句，仿佛那是无关痛痒的，“王爷那里来了消息，大军马上要回平安京了，恐怕你们回去也是一战。而我，则必须留下来，处理伊豫的事物。”
  什么？
  这道来自明修亲王的命令不亚于藤原逸投降，自古以来，从来没有班师回朝让将军留任的先例，亲王此举无非是提防藤原逸投降的忠心，绝对不能后背受敌。
  将士看了看惟光的神情，大概确定了事实。
  “惟光，送他出去吧，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来得这么快吗，连准备的心情都没有，有些事，没有主动权。他的兄长已经投靠了明修，他的小莫被明修软禁，或许他可以不顾一切地去争取她，然后，携手天涯。是啊，这不是梦，凭他的手段的确可以办得到，但是，他的家族会怎么样呢？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会如此之痛？
  痛到快要无法呼吸。
  那一个浅浅的吻，足以证明小莫，可能，或许真的是有可能喜欢他的，那么，那么，是不是代表他可以奢望一下？他舍不得，真的舍不得，没有一丝希望不是最残忍的，活生生被掩埋在希望之下的，才是最绝望的选择。
  注定要……分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