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吾语之睡睡平安

41 番外一:三千相思无穷尽


“小妹,你要想清楚。”
    水清谣手里紧紧撰着那一方干净的蓝帕子,坚定地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哥哥:“我一定要嫁给他。”
    水明元叹了口气,又道:“你可想清楚,他可是一国之君,而且,父亲再这般持功而高,怕是会遭他的压制,那个时候,你也会不好过的。”
    水清谣漂亮的脸上倔强着,一双明眸里带着憧憬和无所谓:“娘已经离开我了,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也是知道,水家?与我有何干系,水品贤如此对我母女,我又何必再顾及他。”
    想到母亲临死前也念念不忘着的人,水清谣心里涌起一股恨意,直到母亲含恨而终,他也没有来见一面,只因大房名曰病房晦气重。
    晦气,是啊,她从小就是各房姨娘眼中的晦气,当年娘亲以清白之身托付,却换来了一个六姨娘的位置,因为年轻貌美得宠一时,被水品贤那些甜言蜜语哄得死心踏地,可是,娘亲为他十月怀胎受尽痛苦,他却在这时又娶两房妾室。
    水明元也是无奈,他深知这个妹子的性子,倔起来是谁都拉来不回来的偏执。
    水清谣对他笑笑:“你放心,你且安心下江南去做你的生意,到时候给我娶个温柔漂亮的嫂嫂,你妹妹我是不会被人欺负的。”
    一张绝对是艳冠群芳的脸,年芳十六,正是大好的韶华,窈窕的身韵中多是像了母亲,此番已经隐隐透出一股子艳色来。但性子也是学了母亲,认了一件事,错了也不回头。
    “可是,他是皇帝啊,他有后宫佳丽三千人,也绝不会是那沉迷美色的昏君。”水明元还是很不放心,这样的妹妹,嫁到那个吃人的后宫,他如何放得下心。
    水清谣看着他,仍然是一脸的坚定:“那又如何,他就是有后宫佳丽三千人,我也会是最有资格也是唯一能陪在他身边的女人。”她无比地自信:“我要陪着他俯瞰整个天下,只有我,能陪他。”
    满目萧索,四处皆是断臂残桓,水清谣想起往事还是忍不住地微笑,现在的她洗去一身铅华,着一件素青色的裙衫,发也只用一只古拙的攒子绾起。
    沈彦邦,就是她这一生的繁华。
    从出生起便不被待见,小时还会扑在娘亲的怀里哭着问为什么他们都欺负她,但是现实过早地逼她不得不成熟。
    姨娘们见着她都说晦气,娘亲为了水品贤当初是逃出家门的,书香之家,当时因为水品贤,她差点被烧死,而祖父母,已经被赶走不知的踪,她们母子,再无任何依靠和亲人。
    她的娘亲性子温柔,就是太过倔强,最后思念成疾,郁郁而终,当时的她只有六岁,只有水明云陪着她一起长大,不明云太聪明,这种聪明表现在他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看似温吞憨傻,却是将一切都看得太明白,若不是为了照顾她,他早离开了水家。
    他是三姨娘的儿子,三姨娘在她的娘亲去世不过一年,便也跟着去了。
    他们是相依为命着。
    如今她执意要进宫,不愿跟他下江南经商,他哪里放得下她。
    早在几年前他已经脱离了水家,她也放心了,水清谣伸手想去摘墙角那朵花,却看到自己纤细的手指上所戴的一枚戒指,是苗银所造,样子也十分普通,还有些粗糙,但是表面却是因为被人常常抚摸而非常光滑。
    她二十年从未离身过的,唯一物件。
    笑着笑着,突然眼泪便掉了下来。
    多久了,没有再掉过眼泪。
    当初,那个十八岁的少年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向至尊的宝坐,她的目光却是一直在他的身上,从未离开。
    那晚,即使再疼,她依旧紧紧攀附着她的少年,相拥的身体上尽是滑腻的汗水,疼痛和欢娱一起席卷全身,她沉沦着,只是反复地喊着他的名字。
    沈彦邦,沈彦邦。
    她以为她是特别的,因为他总是对她笑,只有两人的时候还会说些荤段子逗她,偷香窃玉不知做了多少次,一度让她以为他心里是有她的。
    可是,他对谁都如此,每个妃子,他都会因为各种原因给予最合适的宠爱。
    他是天生的君王,他懂得利用能利用的一切,包括感情。
    他的女人太多了,多得她嫉妒地整夜整夜无以成眠,只有在他在她身边时紧紧地抱着不松手,他总是说她在床上特别地缠人。
    可是她改变不了他,无论是吃醋,是嫉妒,还是幽怨,他总有办法哄得她破涕为笑,但是她知道,对每一个需要给予宠爱的妃子,他都是有十分的耐心的。
    她想了多少办法,才让水品贤答案把自己嫁进来,怎么可能就如此放弃,你有很多女人,可以,但是我要做那个让你最看得见的,最靠近你的,你最不可缺少的。
    她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改变自己去习惯他,但是却有一个女人,用三个月便征服了他。
    她好不甘心,当终于看到那个女孩子怀着身孕毫不畏惧地看着她时,她真的,好想掐死她,她不能为心爱的男人孕育孩子,那是后宫给她的教训,是站在现在这个位置的代价。
    但是她可以,这个女孩,可以拥有那个男人所有的不一样,所有的真实。
    她嫉妒得发狂,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说此什么,她听到自己在说,他有很多女人,会有很多孩子,不少你一个。
    她说了好多的话,语无伦次,像是急着要证明什么。
    是的,她要证明,这个女人也只会是其中之一。
    但是这个女人冷静地看着她,平静地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她的自信来自于沈信陵的爱,自己最渴望却一直没有得到的东西。
    她没有杀她,因为她早已溃不成军,即使她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当水品贤告诉她那个女人已经死了的时候,她却只是担心着,他会受到多大的伤害。
    他的剑,完不留情,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他疯了,他真的疯了,不上早朝,不理政务,不见任何人,自毁一世英名,宠爱男子。
    眼泪打湿了手背,指尖在戒指上反复抚摸。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时的她,还穿着洗得已经看不清原来颜色的衣服,站在饰品摊子前,看着这个戒指。
    那一年,她十五,遇到十七岁的他,他拿了那戒指逗她:“小美女,想要啊,我可以送给你,过来过来,让哥哥亲一个。”
    那个时候的他,已经高出她一个头了。俊朗的脸上是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带着几分痞气。
    戒指送给了她,但是他却是立刻又被别的事情吸引住了目光。她跟在他的身后,看到他大笑着与另几个少年打招呼,举止风流间又带着一股尊贵。
    她看得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看过自家几个哥哥,风雅者有,魁梧者有,但只有水明元内敛的沉稳让她佩服。
    冷不防拥挤的人潮中却突然被人在屁股上摸了一把,她一个激灵,鸡皮疙瘩出了一身。想要转身却被人按住了肩膀,那只不规矩的手还想往衣服里钻,从未遇到过此事的她当时便傻在了原地,回过神时连那少年的人影也都看不到了。
    “这美女可以只有我能非礼的,哪还轮到你。”一声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然后是一声惨叫。
    从那一刻开始,他便是她灰暗人生里的一抹光,是灰白的生活里第一抹色彩,是所有的繁华沧海。
    从此,便生了执念,当一个人总想着另一个人的时候,在不自觉间便会去了解,当一个人总念着一件事时,潜意识便会去完成这件事。
    他是最尊贵的少年,她就要成为配得上他的女子。
    一念成痴,三千相思无穷尽。
    她终于了解了娘亲当初的心甘情愿和无怨无悔。
    水清谣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像是对着那些曾经因为她的嫉妒夭折在母亲孩子一般喃喃:“我不后悔,他会记住我,永远记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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