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神经。生怕在这至关重要的转折点上,一个疏忽大意,顷刻局势大乱。
江湖之人,以武犯禁,最是难以约束。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也无法保证,没有半点差池,不会发生万一。
看似轻松的我,其实像个扯到极限的弓弦。然而,我的紧张和不安,没有人会察觉,也不能让人察觉。
很累,但不敢说。因为在旁人眼里,我必须是云淡风轻的,是成竹在胸的,只有这样,才更能镇得住局面。可是,真的好累。
本以为,如今大局已定,形势平静,就更不会有人在意我隐藏的疲惫了。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问我辛苦。拂去那层刀枪不入的假象,叮咛我心疼自己。
心底暖暖的,身上暖暖的,鼻尖却有点发酸。我用力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蓦然回身,对上那双灿若星辰的明眸,笑得眯起了眼:“我要吃刚做出来的八珍糕!”
“好。”
“莲子不能放少!”
“好。”
“芡实不能放多!”
“好。”
“不能太甜!”
“好。”
“不能太腻!”
“好。”
他回答的语气轻柔温软,我带笑的声音越来越大。每说一句,我就笑得更开心,直笑到眼角泛起潮湿。
挥舞双臂欢呼了一声,我嘻嘻哈哈地奔向阁内,旋身之间,披风翻飞飘扬,从肩头滑落。北风扑面而来,却丝毫不觉得冷。
刚才,就在刚才,仿佛跨越时空回到了最初的时代,一股几乎忘怀的熟悉感觉,毫无预兆地直入心田,将一切瞬间融化。那是小时候,在家里,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呵护宠爱的感觉。
一口气奔入阁内,跑上楼梯,推门进房,我两手撑在妆台上,连连喘气。不经意间抬头,对面铜镜中,素衣素裙的女孩垂鬟稍斜,鬓发微乱,红扑扑的脸颊上,眼角水光隐约,嘴角却还扬着开心的弧度,十足像个傻丫头。
呵呵,我莞尔,摇了摇头,抬手揉着眼。
鬓边忽然一阵暖意,温热的指尖蹭过脸颊,缓缓理着我散乱的发丝,轻轻的,柔柔的。苏合香的味道恬淡缥缈,无声无息环绕在身侧。
“半年多了,我第一次见到云儿这样开心呢。”耳畔的声音软软似呢喃,吐息拂过腮边,热乎乎的有些痒。
我一怔,放下揉眼的手,轻笑出声。
第一次?或许吧。因为终于放下心头一块大石,所以禁不住喜悦。只是没想到,和我分享喜悦的人,竟会是他。更没想到,我竟也乐于和他分享。
双手被轻柔握住,我不由自主随之转过身来。有琴听雨眨着眼,一脸笑嘻嘻:“云儿,不若以后我们开个点心铺子,去卖八珍糕可好?”
“好啊。”我瞥他一眼,抱起暖炉,走过去窝进软椅里,“我便专司配料,包管所有吃过的人,吃了第一块还想第二块,一发不可收拾,再也不能不吃。”
“唔,如此可谓神糕了。”他拖一张椅子,挨过来坐了,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八珍糕这个名字便不合适,需改换个响亮些的,改叫什么好呢?”
“叫福寿膏。”我半倚半躺,半眯着眼,跟了他一起闲扯淡。
正在胡扯,落雁敲门进来,托一盘热腾腾的糕子。
香甜的味道化进嘴里,带着软糯的口感。我接过有琴听雨递来的茶,喝一大口,满足地品着齿颊间的余味。
连吃几块之后,我抬眼瞧了□边人:“对了,以前你接管赫连家业的时候,那些商铺经营事宜,他们定期来向你回报么?”
“不是。”他摇摇头,“那些掌柜们长年打理事务,于经营一道,各项谙熟,无需常来回禀。我只是每年将他们召集一次,例行算会,查查账目罢了。”
“哦。”我点点头,转着手里的茶盏,“那你都在什么时候召集他们?”
“每年正月,新年过后。”
“哈,新年过后?”我瞧着他,莞尔挑眉,“这般时间安排,可是为了让人先过个安稳年么?”
“唔,也算是吧。不过……”他歪头一笑,“我想,此刻于云儿看来,八成觉得这个时间不妥。”
“是么?你可真会想。”我撇撇嘴,不置可否。
过个安稳年?那也要分是谁。行得正坐得端的,自然应该安稳,可是,行不正坐不端的,如果也让他安稳,那岂不太没道理了?
手里的茶盏慢慢冷却,我望着窗外萧瑟的枯树,在心里盘算。新年将至,一般人家腊月就要开始忙年,眼下刚入十一月,时间正好。今年的新年,我倒想看看谁能过得安生。
“云儿在想什么?”身边的声音柔柔含笑。
“我在想,我还真是个不厚道的人呢。”
次日,我破例地早起,卯时便已坐在了东园的偏厅里。而我的面前,除了厚厚一摞簿记之外,还站着四个人,毕恭毕敬低眉顺眼。
“四位掌柜辛苦了,如此寒天,还劳烦大家匆匆赶来,甚不过意。”我扫一眼面前那些蓝皮簿子,声音淡淡。
“小主人言重了,我等既为下属,自当殚精竭虑,谨遵差遣。”为首的周掌柜躬身垂首,回答得谦卑谨慎。其余几个跟在后面,唯唯称是。
我瞧着他们,微笑不语。
昨日傍晚,命人前去传话,让他们今晨一早,便带着今年的所有账册过来见我,没有留下更长的时间叫他们进行准备。只为四个分堂的这阵风波,已经彻底卸了我此前的伪装,这些掌柜定然也已探知。兵贵神速,未免他们私下动作手脚,我必须赶在前头,先一步下手。
“几位掌柜历来辛苦,单看这些账册如此之厚,便可知事多人忙了。”我站起身,随便捡起一本翻着,“听有琴公子说,以往历年皆在正月集合诸位。只因我诸般不熟,初次算会,更觉繁重。是以提前了时候,今日就将诸位召来,万望包涵。”
“哪里哪里,小主人心系家业事务,实为我等之大幸。诸般账册皆已在此,今年各项账目收支,俱是清楚明白,请小主人放心查阅。”周掌柜脸上堆笑,说话之间,眼角瞄过那摞簿记,神色中似乎有一丝轻蔑掠过。
我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册子。
你等之大幸?别先把话说得太早。世事往往出人意表,不要随便自以为是,打错了算盘。等我看完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这是你的大幸,还是你的不幸了。
“诸位远来辛苦,我已命人打扫了客房,这些账册太多,我又是初次查阅,不免诸多陌生,只怕要花费两三天呢。就请几位先在容园住下,待我看完,一并将簿记带走。不知几位可愿意么?”
“自然自然,小主人如此有心,我等感佩不尽。”
“那好。”我微微一笑,指了指旁边侍立的婢女,“你们两个带几位掌柜去客房休息,余下的人将这些册子搬去容云阁。”
“是。”
阁内垂着厚厚的暖帘,瑞碳烧得通红,不时迸出一两颗火星儿,发出哔剥轻响。
落雁捧来暖炉,又沏上一杯热茶。桌上摆满了蓝皮簿子,有薄有厚,清一色地线装齐整。
我靠在椅子里,双手抱着暖炉,视线从一本本账册的封面上滑过,不由自主扬起嘴角。
伸出一根手指,在那些蓝皮封上轻轻摩挲,本以为,这一世的自己,再也不会和这些东西打交道了,没想到……呵呵,忍不住轻笑出声,看起来这时运造化,还真是个爱捉弄人的主儿啊。
“落雁,取纸笔来,另外再拿几个信封。”我盯着桌上的东西,眼皮不抬地吩咐道,忽然发觉自己竟有些心潮澎湃。今天摆在面前的东西,勾起了久违的熟悉感,恍若一瞬间时空错乱,我又回到了穿越之前。
翻开最厚的那一本,泛黄的纸张上小楷工整,清楚标着:旧管,新收,开除,见在。
啧,我不禁眉毛一挑,想不到竟是传说中的四柱清册呢,这样更好,多少可以省些力气。
一行行的文字夹带数字,在我眼前接连滑过,翻开一页再翻一页,看了一本又是一本。手边的素笺上,也已写了好几张,分门别类装入信封里,在封面上填好收信一方的名字。
整整一天,两顿正餐我都没有下去吃,随便扒了几口,便又埋头案牍。不知不觉中,还没看的账簿越来越少,看过的堆在桌边,高高摞起一叠。
眼睛开始发酸发胀,我揉揉太阳穴,微微抬头。面前烛火跳动,光晕朦胧,窗外一片暗沉如墨,竟然已经天黑了。
叩叩--房门轻响。
我以手支额,闭着双眼休息,随口应道:“进来。”
房门咿呀一声推开,随即重新关好。进来的人没有说话,脚步也放得很轻,只有一阵苏合香的味道缓缓飘来,淡淡的,似有若无。
我靠在桌边,没有出声,也没有睁眼。苏合香的味道越来越清晰,两侧的太阳穴同时一暖,柔柔的指尖落在我皮肤上,带着轻缓的力道,慢慢打圈儿。
疲惫的感觉渐渐放松,我合着眼静坐不动,嘴角随着越来越舒服的感觉微微扬起。打圈儿的指尖又转了几下,忽然向内按压,力道不大不小,正带起眉眼间一阵酸涩。
“唔……”我不禁双眉略蹙,哼哼了一声。
“唉……”身侧的人轻轻叹气,温柔的声音透着无奈,“云儿,你总是不知疼惜自己,何必非要这样劳神?你是主人,吩咐一声,让他们多等几日也就是了。一年的簿记,难道你要一日看完?”
“没什么,这些分量还好。”我挥挥手,索性趴在桌上,由始至终闭着眼睛,感觉有些乏力。
的确还好,不过是一年的记录而已,若在以前,其实不算什么,可是现在……隔得太久了,再加上条件受限,让我确实觉得有些累。
身畔微风轻动,衣袂窸窣,而后,桌上的纸张发出簌簌的翻动声。
我趴着睁开眼,烛光下,有琴听雨拿起那些被我写上字的素笺,一张张慢慢打量。
随着素笺在他眼前一页页翻过,他的神情开始有些诧异,而后变得沉静,带着一丝难以描摹的玩味。
“怎样?”我仍旧懒懒趴着,嘴角轻挑,“有琴公子可有何指教么?”
他放下素笺,认真凝视着我,片刻后,缓缓摇头:“没有。”
“呵呵,是么?能得你的认可,倒不容易呢。”我坐起来,伸个懒腰,靠在椅背上,定定望着他,“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
“也没有。”他忽然轻轻一笑,烛火明灭映在他含笑的眼瞳里,闪烁出星星点点的光彩,“云儿就是云儿,是我心之所系。不管是现在的你,过去的你,还是将来的你,你总是我的云儿。”
我不禁一怔,望着对面光晕笼罩下的美丽身影,有些恍然失神。
他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密,谁又能够尽知谁的一切?他可以包容我的未知,而我,却不能包容他的未知。水至清则无鱼,或许,真的是我要求太过了。
这一夜,我伏案埋头,看看写写,片刻不曾停顿。他就坐在我的身边,安安静静不来扰我。只不过,案头的烛火一直燃得很亮,而我手边的茶盏也始终都是烫的。
次日一早,我将那些个装了素笺的信封分付大哥二哥,随信一起交给他们带上的,还有昨夜有琴听雨特意留给我的一枚信物。详细叮嘱之后,大哥二哥便离开了。
我想,如果没有这枚信物,事情多半不会如愿。毕竟,柜坊要替客人保密,没有他家主人的命令,是拿不到我想要的信息的。
傍晚时分,大哥二哥返回,带着各方对信函的回复。我一一拆开看了,不觉在心中冷笑。
晚饭过后,我再次将那些掌柜召集在东园偏厅。这一次,没有多余的铺垫,直接开门见山。
“周掌柜,你家的账上,八月有批上等锦缎卖出,一万两的货价,怎么不见记载啊?”
“是,小主人明察。”周掌柜拱着手,神色平静,“此项货物乃是出脱给一家往来许久的老客商,对方一时难以筹措许多银子,只因其信用极好,于是便出脱了,货价暂且不曾收到。此一笔账目中已自记载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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