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在异界

这是谁呀？
    我们望着这个浑身被烧得象乞丐，把头埋在地上，双手抱头，鸵鸟一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不禁面面相觑。
    怎么这个人也进来了？
    我们认识他吗，和他交情很好吗？这么不舍不弃的。
    斯特曼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往起一扯。
    我们看见了一张苍白恐惧的脸，嘴也不知是想哭还是咋地，咧着，露出两颗残缺的门牙。
    我们还真认识他，卡农。
    “该死的，你这个混蛋。”斯特曼伸手就要拔剑，我按住他的手，冲他摇摇头。
    我还有很多要问他。首先：“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我以为他是对洛克威尔家族过于尽忠，就算只剩一个人也要抓我们归案，谁知他却哭丧着脸说：“我也不想啊，我是被这大个子踢进来的。”
    “你是洛克威尔家族的人？”
    他摇头，怯怯地望望我们，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我要是说，我真的是普莱斯特留下来，给你们带信的。你们信不信？”
    我们一齐摇头。不信。当然不信了，谁信谁是傻子。
    “这个时候，你还敢撒谎？”斯特曼又要动手，他动手一向比动脑快。我却再一次阻止了他：“让他说下去。”
    卡农脸上露出一幅就知道你们不信的表情，干脆把眼一闭，说：“算了，反正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干脆杀了我好了。”
    他还拽起来了。
    “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你？”斯特曼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我冷眼望着他。
    谁都可以看出来这个人很怕死，越是说“你们杀了我好了”这种豪言壮语的人就越怕死。他们只是做出一种不怕死的姿态，来赢取逃生的机会。
    我确定，卡农就是这样一种人。
    果然，卡农慌了，生怕斯特曼手一抖，把他的脑袋砍了下来，抢着说：“等等，却果你们把我杀了，你们就听不到洛伦佐带给你们的话了！”
    这就是他的筹码？
    原来他知道洛伦佐的名字。
    我心头一动，知道洛伦佐的人并不多，他只是隐藏在佣兵团里的逃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宗佛在意他，比普莱斯特更甚。
    虽然宗佛出了问题，但洛伦佐本人并不知道，所以他应该是谨慎的，小心的，不会轻易把名字告诉别人。
    可是卡农提到了他的名字，对于一个并不熟悉的人提到自己的真名，显然是一种提醒，他在引起我们的注意。
    在双方无法沟通的情况下，名字本身就是一种讯息，一种信物。
    “那你真的是普莱斯特请来的人？可是你为什么不尽到责任，反而故意把我们往陷阱里引？”
    “这笔帐很好算啊。普某莱斯特团长走之前只给了我十银币，洛克威尔大领主却许诺如果办成此事，将赏赐给我五百银币。十比五百，我当然选择后者。”
    “五百银币？好大的手笔！”我冷笑。
    “是啊，我要早知道这是一笔连铁杖喇嘛都惊动了的生意，我至少要找他们要五千银币。”
    卡农十分懊恼，这个十足的钱迷。
    一提到钱，他竟然连自己的命都还握在别人手里都忘记了。
    我提醒道：“你别废话了，洛伦佐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等他真正把洛伦佐的话说出来，我们反而傻眼了。
    话很长，但却看不出有什么意义：我很害怕，我不在，这巷子里。消失了的信息，已经太残暴，露水浸湿了我，先去远处走走。日头都要垂暮，等待着你。
    这是什么呀？我听的一头雾水。
    “他真的这么说？”
    “真的。我发誓。”
    这就奇怪了。不过说怪也不怪，这和洛伦佐的身份很符合。一个人如果谨慎到了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当机立断搬了家的人，当然不会把地点直白地说出来。
    我问卡农：“这些话，你有没有对洛克威尔说过？”
    “说过啊，可他不相信。”卡农委屈地说：“他还威胁我，如果再胡说八道就把我五马分尸。”
    “那你怎么没死？”
    “说真话没人听，我只好骗他了。我说洛伦佐说，他们带人去西荣了。”卡农狡黠地说：“我就不信他能追到西荣，找洛伦佐回来和我对质。”
    我笑了。这可真是幸运啊，想必洛克威尔领主大人也没想到，他一时求功心切，居然忽略这个重要信息，被这个市侩小人骗了。
    卡农显然并不清楚洛伦佐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不过却歪打正着。逃往西荣，恐怕也正是洛伦佐唯一的出路吧。难怪洛克威尔会信。
    既然真是洛伦佐说的，那么这些话我自然要好好分析一下。
    首先第二句和第三句，明显是一句，但为什么要分开？
    其次他很害怕，他不在巷子里，这话有必要说吗？
    我把这些文字反复摆列，发现洛伦佐很有做地下工作者的特质。把这些话的第一个字和最后一个字连接起来，就是：我怕我在这里，消息已暴露，我先走，日暮等你。
    这种首尾相接的游戏，在地球上并不少见。
    但在这盛元大陆，洛伦佐绝对是头一份。
    得到了答案，我让嗨呀开辟一个空间通道，就去上次我们斗三眼蟒蛇的地方。那个地方接近日暮森林的中心，魔兽可不止三眼蟒蛇一个。一般人是绝不会去那个地方的。但洛伦佐不同，他可是一个高级诅咒师，有他在，普莱斯特就是单挑一头魔兽也不是问题。
    我们刚从空间通道出来，就发现卡农居然也钻了出来。
    “你来干什么？”
    “我已经看见了，你会施放魔法，你是一个了不起的魔导士，我要跟着你，做你的随从。”卡农挺挺胸，理直气壮地说。
    “我是魔法师，关你什么事啊？有病！”
    “我没病。不要告诉我，你们不是西荣人，不是回西荣。在西荣，一个十几岁的魔导士意味着什么？白花花的银币！我不跟随你，还跟随谁？”
    卡农眼睛发亮，望着我的目光，就象望着一大堆钱币。
    这是什么人啊？这是。
    望着他眨着那贪婪的眯眯眼，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一脚踹死他。
    见我们脸色不善，卡农忙道：“伊莎贝尔大人，您也不要小瞧我，我也不是白吃饭的。”
    “哦，你有什么本事？说来听听？”我来了兴趣。
    “我擅长追踪和反追踪。表面上我是一个乞丐，实际上我是一个贼。”卡农正气凛然地说：“我偷东西还从没失手过。”
    我不是没见过贼，但我从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贼。
    嗨呀高兴了，跳到他怀里大叫：“嗨呀，嗨呀。”
    一对贼兄贼弟，终于聚在了一起。
    日暮森林非常大，但这大，在我们眼里没有什么意义，我以为我会轻而易举找到那百十号人。但结果却让我们失望了。
    我们站在一块高大的岩石上，放目远眺，也只能看见满目落叶，即便是十几天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打斗，也并没给这个森林留下什么痕迹，雨水和落叶掩盖了一切。
    这是怎么回事？人呢？
    “你们那次斗蟒蛇是在什么地方？”
    “那边。”斯特曼指着一块缠着藤蔓的石头说。
    卡农走过去看了看，朝我们招招手：“这里的确有人住过。”
    他指着山壁上一个爬满藤蔓的地方：“这藤有些枯萎了，显然是有人砍下来，遮在这里做为掩饰的。”
    拔开藤蔓，果然露出一个洞口。洞口的“门”，一块石头，严严实实堵在那里。
    斯特曼推开石头，洞口很小，只有一个人能够爬进去，但里面却很宽大，是一个天然的石乳洞。
    洞里的食物很充足，除了米谷等粮食，在山洞一隅，还堆积了一堆挖出来的野土薯之类的。
    上面的泥土还新鲜，说明他们今天还在洞里呆过。
    顺看洞穴扭来扭去的缝隙通道，我们又发现了一个出口。这个出口比刚才那个大的多，显然更适合做门。
    出了门，就看见一大片平地，平地上建了一个很大的架子，架子上吊着一口铁锅，里面煮着肉块、粮食和野菜。
    地上一片狼籍，一块象是用来当桌子的大石头上碟子、盘子甩得到处都是。
    “他们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然后向那边跑了。”卡农指着地上的一个撞痕说，地上很软，但不至于能留下脚印。所以这个人跌倒时，膝盖撞下的痕迹指引了我们的方向。
    即然撞痕是由西向东，那么他们看见了什么，那东西一定山现在西边了。
    卡农在一片低矮的植物下发现了什么：“是狼群，而且全是二阶的魔兽。”他左右张望了一下，从一株长着尖刺的细藤上摘下一络毛，毛色发亮，呈棕灰色。“从这些东倒西歪的植物来看，应该至少有三十头狼。”
    三十头？我心一沉，这下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