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伙计颠儿颠儿的来敲门了。子墨想去开门被我拦了,我上前拉开门把伙计挡在了门外,就听伙计殷勤的说道:“客官,您有吩咐?”
话未出,钱先动,我扔过去两个五两的银锭子,装着轻描淡写的说道:“替爷我和这位小爷置办两身衣服,料子中等就行,颜色稳重的,剩下的赏你了。”我心里嘀咕,是不是该收敛一点儿?这么会儿功夫我就造了好几十两出去了,想想,很有暴发户的神韵……
伙计先是一愣,转而心领神会的咧嘴,点头哈腰的笑道:“爷放心,小的这就去办。”捧了银子出去了,是个干店伙计的料,知道见风使舵。
子墨疑惑的看着我说道:“小姐,子墨觉得您变了,变得有主见了。以前有事情总和子墨一起拿主意,如今……”
我打断了子墨的话:“怎么?如今也好要与你商量才能行事么?”
子墨大惊,一个月以来的车马劳顿,多少知道了现在的我,不仅有主见的很,脾气约莫也是涨了的:“哪里的话,子墨只是替小姐高兴,早知道小姐出落成如今摸样,子墨五天前也不至于跑去通风报信。”
我打断了子墨,说道:“既然跟着我,就是我的人,爷我自会护着你。但你也得有眼力见,早点和爷有了默契才好,你可明白?”
子墨有些迟疑的点点头道:“以后,我就喊小姐少爷?喊年少爷?”
我站起身往楼下望了望,顺便敲了子墨的头说道:“年你个头啊年,大清朝有几个姓年的?得避讳这个,你以后喊我佟少爷好了,我还是喊你子墨,这名字不错,文气的很。”
子墨赶紧搭话道:“这也是小姐取的,听了的都说好呢,小姐,你可是我们汉家女子里的才女呢,要不然那四爷怎会看上您?”
我叹了口气,我这大老远的跑出来就是为了躲开四爷图个心静,她这笨丫头还要死不死的捡这茬,什么时候我的贴身丫头能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啊!!
我只好暗自翻了翻白眼没说话,当然,我也是考虑衣服快送到了,小心隔墙有耳。看来,我那些个电影和书还是没白看的。
再走出客栈时,我和子墨已经是长袍加身,不自恋的说,我们已经是文静秀美的两名游玩的主仆了。
看着维杨北郊第一佳丽之地,我心中的愤懑顿时少了许多,也就把四爷的事情暂时忘了。爽一天是一天吧,真被逮回去了再说逮回去的事情。我的为人准则就是,得过且过……
我那两锭银元宝起了作用,出客栈门时,伙计巴结的说眼下正是“虹桥灵土地庙会”。这名字稀罕的紧,土地庙也有庙会?不过,既然来了,就是为了游玩散心,管他土地庙龙王庙了。顺着伙计指点的方向,我带着子墨出门散心而去。
正值二月刚过,虹桥岸边春花姹紫嫣红,芳草新绿如茵,可这些都没吸引了我,独独一个架着双拐的残疾人,吸引了我。
他在我和子墨的前方,慢慢的踱着,缓缓的随着人流上了虹桥。到了桥头,停住了步,怅然回顾,清濯的脸泛起一丝苦笑,一副恍如隔世的表情喃喃叹息道:“白杨绿草,风雨忧愁,十年一别,这树都抱合了……”
听的我这个心酸,以我师范大学的背景我听得出来,这绝对是个有才之士,虽然衣着落魄,身形残疾,可丝毫掩饰不了那种浑然天成的清傲气质。
我佟童一直到穿越前都在寻找这等绝种男人,如今见了不由得心下大喜,拖着子墨分开熙攘的人群便要上前搭话。
哪可巧,我还未赶到那人跟前,便听旁边有人洪朗声音说道:“这位,不是静任先生么?这些年您都在哪儿了?今日又怎的又独自在这里呢?”
静、静、静仁?这位莫不就是那位纠集了四百落榜举人,大闹南京贡院,而后扬长而去,被朝廷通缉的无锡才子邬思道?虽然我选修课上的一般,可由于我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脾气,对史上一些擅于捣乱捣蛋的主儿,可是熟悉的不行不行的。这邬思道就是我崇拜羡慕的一个。
我这是遇见了顶尖大性格才子了呢!狂乱欣喜花痴中……
再回头打量那位说着熟络客套话的人,那人不过三十多岁,一张白净面皮团团拖住一张胖脸,两缕八字黑髭须,头戴六和一统帽,帽顶结着红绒顶儿,靛青夹袍套着背扣背心,腰间系着滚边绣花玄带,很精干的一身打扮。
我正寻思大清朝衣服背扣多穿着麻烦的时候,邬思道呆了一下已经回神,笑着说道:“项铃兄!哈哈,是你啊,哎,你不是与人打官司破落的叫花子一般了么,如今怎么穿着这般阔绰了?”邬思道果然是那种有什么说什么,不会逢迎拍马的人,我愈发的喜欢……嘿嘿。
那被唤作项铃的,嘻嘻一笑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况十年乎?哈哈,其中周折我就不讲了,不瞒静仁兄,我如今在北京给人家当差,来,我给邬兄引见一下。”说完就要引带这邬思道下桥。
我这个不满意,明明是我先挤过去要和邬思道说话的,你个什么项铃的不过依仗人高、马大、腿长、脚快便抢在我前面说话,说话便说话吧,本小姐站在一旁我知书达理等你说完,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说完了话还要带走人,我这巴巴的站在一旁等了许久的一个大活人,被你看在脚底下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愤然上前,抬手啪的甩开了折扇,这招“公子开扇”是我四年大学生涯练出来的,据说帅气的很:“这位项铃兄,讨饶了。也是这位静仁兄的拥簇,方才见兄台与静仁兄旧人叙话便未上前打扰,只是我巴巴的等了这长时间,项铃兄不该拖了静仁兄便走,连个说话的机会也不给我。”说完我款款回头对着两位轻巧一揖,虽然气愤,可咱也不能失了身份,另外还矜持的跟邬思道笑了笑。
那给人当差的项铃却完全没有给人当差的意思,脸上傲气彰显,刚要说话,被邬思道拦住,朝我拱手道:“这位小兄台,若不嫌弃,与我一道见个人可好?”啧啧~~果然大家风范!!况还是我学清史时最崇拜的一个隐士,虽然这隐士忒嫌闹腾了些。
我不顾子墨急喳喳的阻拦,大方的上前拱手道:“如此甚好,佟某来这扬州虹桥无非也是游玩,如今有静仁兄这等才俊可供追随,自然要舔脸而往了。”荒废了好几年的古文愈发,我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诌的对不对,反正我是打算死活追着邬思道了。
虽然见那个项铃嫌弃的皱了皱眉,我为了偶像也就装傻假装不知道了,转身摇着扇子,挤上前去和邬思道并肩前行,这一来到把那个项铃甩在了身后。
走下桥来,随着项铃的指点,果然见不远处栏杆旁一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公子,打扮却并不出奇,灰府绸配条白月夹裤,脚上一双黑冲呢千层底布鞋,但说实话,气质委实不俗,一身的干净利落纤尘不染,一条乌黑发辫直垂腰间,如果能拍飘柔广告,这哥儿很定能火。
那青年公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要说话,项铃已经一个千儿打了下去,跪着说道:“四爷,这就是您时常念叨的邬思道邬先生,可巧今儿就叫奴才遇到了!静仁兄,这位就是我们四爷,北京城无人不晓,十八家皇商位列第四!”
那个唤作四爷的公子微微一笑,八字眉下瞳仁一闪说道:“殷四,你叫我月明居士好了,敢问邬先生台甫”说完,目光幽幽的开始打量邬思道,等着邬思道说些什么。
那个邬先生笑了笑倒真想说话,我这里已经看不过去,你就算皇商吧,也不能如此托大,开口就让人喊什么月明居士,你当你诗仙李白呐!!\
我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佟童,乃邬先生书童是也。此番追随邬先生重回三吴,有幸遇得四爷,甚是幸会。只是我家先生没什么号不号的,你高兴,只管喊我家先生静仁好了。”
场面一时很尴尬,四爷饶有兴味的打量我,大概我这般唐突的他堂堂皇上轻易也不曾见过吧。
邬思道更是惊讶,远超过了见到殷四时候的表现,想必是觉得我这个闹腾劲儿比他不小。
那个项铃到是有些恼怒想拦我,却被殷四公子拦了。
子墨想拦我,却被邬思道拦了……场面有些乱,实在是有些乱。
我以为事情要坏的时候,殷四却未计较我的话,略一躬身,将手一让说道:“实在久仰大名,几位若有兴致,可否一起走走。先生的才学家父也是十分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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