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衿我心

长风正打量着，那不辨先生已经渐渐说开了。长风坐下听着，越听越不对劲，后背的冷汗阵阵渗出，直觉这个说书先生一定是熟悉自己的人，否则那些久远的事他不可能知知甚详到那个地步。
    可熟悉自己的人无非是朝中大臣，朝中大臣不可能说的。那么就是以前的旧识，旧识究竟会是谁呢？长风想不出是何人所为，但听他的说的内容并不是在诋毁自己，反而是在向世人赞扬自己。
    今天正好说到郑氏叛乱那一次，长风力排众议坚持主战。“话说顾相高堂上，威威一站，好似天神下凡一般。对着那些苟延乞讨的大臣们一顿臭骂，说道：“尔等欺主年幼，要求祈和，殊不知养虎为患的道理吗？那郑氏逆党可答应偏安一隅？尔等身为天曦重臣，不为国家社稷百姓思虑，一味考虑个人得失，岂不辜负皇帝的天恩、百姓重托。这场战咱们必须打，而且还要打赢！”
    不辨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他身上，百姓们对顾相早有好奇之心，可一直以来顾相深居简出，很少有什么可谈论的话题。可半月前，这一品居忽然来了个说书先生，说的内容竟是顾相的事。可把那些老百姓的好奇心掉的个高高的，每日来听他说书的不再少数。而且，他总是以黑纱敷面外人根本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不过嘛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偷偷见过不辨先生的面容，那真是剑眉星目、俊朗不凡，尤其是他微微一笑的神情，真是犹如神人姿容。这也引得不少未嫁之女前来捧场，想一睹不辨先生的非凡之貌。
    好不容易等到他说完了一段，刚欲下去休息。原先那几个挑衅长风的富家子弟，快一步的拦住不辨先生的去路。
    “公子，何事？”
    不辨先生谦和的问着这几个拦住他的人，这几个人笑得阴险，那个锦衣公子上前一步挑衅道：“先生好口才，好像是你亲眼所见一样，在下真的好奇您是从哪里得知的。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说是赐教，这几个人的咄咄逼人之势越加明显，不辨先生倒也没露出什么不悦和害怕之色，向他们拱一拱手，有礼的回道：“公子何必认真呢？先来听一段陈年往事，权当消遣了。在下所说有真有假，不过这人生在世不也就是真真假假吗？”
    不辨先生这一席话让这个锦衣公子和扇拍掌起来，“好一个人生在世真真假假！先生看得通透，想必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在下有心交你这个朋友，在下上官离。还请请教先生大名？”
    “哦，原来是上官公子。小人有礼了，姓名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有何没有有什么区别。公子不弃的话，就叫小人一声不辨即可。”
    上官公子也不为难他，抱拳请礼，不辨先生也在旁人的搀扶下慢慢的下去休息。长风将刚才那一幕看得个清清楚楚，那个锦衣男子气度不凡，尤其是跟着他的那几个人步履稳健、呼吸绵长，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这个锦衣男子的身份应该非富即贵吧。
    长风已经没有兴趣再听下去，她要去会会那个不辨先生，不揭开他的真面目，长风说什么也不安心。
    “咦，这位姑娘这么急着要走啊？还没有结束呢，来来来，和本公子一同坐坐吧！”长风刚起身，就被转回来的上官离拦个正着。上官离探究的眼色来来回回在长风身上上下扫去，带着一丝兴味的笑容堵住长风的去路。
    长风看都不看一眼，冷眼吐出一句话：“滚开！”作势从他身侧走去，不巧上官离的一众随从将长风的去路堵死了。上官离轻摇玉扇，貌状有礼的说道：“在下上官离，敢问姑娘芳名？”
    混账！长风星眸圆睁的怒视，牙缝里蹦出狠话：“滚！本~~本姑娘没工夫搭理你们！”长风差一点嘴误，将‘本相’挂出嘴边。这个登徒子的脸皮也真是厚，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自己。
    上官离好似对长风冷漠的态度视而不见，一个劲的调笑长风，身后的那些随从很配合的附和，不少人纷纷侧目看着这边，更有甚者居然出言附和。长风不再理他，再次冷冷的的警告：“滚开！我不想再说第三次。”
    上官离摇头晃脑的来回渡着步子，一双精眸闪动带着调戏的神色看着长风，口气轻狂的不屑：“在下就是不想走，姑娘你看怎么办呢？”上官离故意愁眉苦脸的凑近长风，很轻佻的作势嗅了嗅。
    这下不光是长风生气了，就连和长风一起同坐的那两个小官再也看不下去了，愤而起身当场喝道：“无耻狂徒，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女子，真是罔顾体统、有辱斯文。还不速速退去。”
    上官离一看居然有人出来打抱不平，更加放浪形骸的哈哈大笑：“哪里来的笨蛋，敢管本公子的闲事。来人啊，打！”
    什么？长风惊诧，这上官离是什么来头，居然当街行凶打人。太放肆了，如果不教训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况且袭击官员乃是大罪，这上官离的就算是不知道对方身份，就这放肆无忌的态度，就应该该好好教训。
    “放肆！天子脚下岂容你们这些宵小行凶放肆，难道雅中没有王法吗？你，快滚！你们两个坐好。”长风不想将事情弄大，可这个上官离为何咄咄逼人，拉着自己不放。长风要去看看那个不辨先生的真实面目，被这些人一搅，心情低劣到了极点。要是在出言不逊，休怪她手下无情了。
    可惜上官离把长风的警告当做玩笑，刚想再次调笑长风的时候。长风快如闪电般的出手，屈指一弹不偏不倚的打中上官离哑穴，只见上官离张着个嘴巴，瞪大了双眼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这下真是炸开了锅，他的那些随从们一窝蜂的将他团团围住，想解又解不了。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围住长风，威胁如果不马上解除穴道，就让长风不好过。长风冷笑，看了一眼上官离愤怒的脸色，笑道：“活该！让他哑上几个时辰，已经算是轻得了，要是再不老实，我会让他更不好受。”
    那帮人那里老实得了，一个个摆开了阵势欲对长风动粗，这点虾兵蟹将真不是长风的对手，每个三两下全部老实的趴在地上。长风冷哼，跨过他们躺在地上的身子，往后堂而去。
    那些在旁边看热闹的人们，发出一阵阵的喝彩声，上官离哑着声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踢了几脚那些随从，怒气冲冲的快步离去了。
    苏晋轩正巧和那些人擦肩而过，看着那些面色不善的人离去，苏晋轩觉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晋轩，你怎么才来？”苏晋轩一看，是他的两位同僚，一搭手抱歉：“家中有事来晚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两个年轻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笑：“是发生了点事，可惜你没看到。”
    后堂，长风找到店小二，直言要找不辨先生。店小二为难的支支吾吾：“姑娘，这不辨先生曾吩咐小的，不见外客的。恐怕小的帮不了你！”
    长风想了想，再次恳请：“小二哥，麻烦你带我过去问问，如果不辨先生真的不愿意相见，我立刻离开，不再打搅。”
    见长风态度坚决，却不像其他姑娘的那种羞涩之意。那店小二还是答应带长风过去了。“姑娘，你看不辨先生就在那里，您过去吧！”
    长风点点头，快步过去。那人静静地坐在院中对于长风的到来没有一丝的不悦，长风刚想问话，岂料他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地，首先开口：“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长风。”
    没等长风吃惊，那人站起身来转向长风，轻轻揭下头上的帷帽，一张长风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的面前。长风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出现自己的面前。
    琛衍！长风失声喊出他的名字：“你怎么会在这里？”如果长风没有记错的话，琛衍应该在宁州才对，他的眼睛不是看不见了吗。那从宁州到帝都这一路他是怎么来的。
    “呵呵呵，长风你可真叫我好等啊！”琛衍伸手，长风立即扶着他坐下，长风满腹的疑问不知要从何说起。可琛衍好像洞悉了长风的心思一样，没等长风问起直接的说出了来意。
    “你可别以为我眼睛瞎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还有耳朵呢。我在宁州听到不少关于你的消息，也知道现在在和南夏作战。对南夏，你想必是筹划了许多年了吧。可是长风，你有没有想过，南夏事情一结束，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长风不明白琛衍说的打算是什么意思，南夏的事情一结束。她心里答应先帝完成的事情就完成了三件，剩下的就是西夷了。琛衍还真是问到了，长风好像从来没有想过结束以后的事。
    “打算吗？我真的没想那么多了。琛衍怎么这么说？”
    琛衍拉着长风的手，用力握了握，轻叹了一口气颇为担忧的摇摇头：“长风，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怎么没想过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长风呼的一下站起来，不可确信的站起来，抖抖声音看着琛衍：“不会的！”不会的，淳佑不会这样对我的。“我对天曦之心日月可鉴，这么多年来，我一心一意辅助皇帝，皇上明白的。他不会这么对待我。”
    真的是这样的结果吗？短短的十二个字就是自己以后的下场，长风在心里开始动摇了。琛衍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很明白长风现在的处境是多么的微妙，所以他不得不冒险从宁州千里迢迢赶来，将一些心理话当面告诉长风。希望她心里有个准备，不至于将来她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长风，你蕙质兰心。我知道刚才的话你已经听进去了。我不妨再告诉你，皇帝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一些事不需要你在亲力亲为的为他做那么多了。
    须知‘功高震主’的道理，在每一个帝王眼中都是不容发生的。皇上也不会例外，当然他不会绝情到取你的性命，但是也会禁锢你一生。如果这样的话和坐监牢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