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衿我心

“你混蛋！”沈煜像一头发疯的公牛，爆红双眼怒向许正之，说话和拳头一样快，风雷霍霍的向许正之招呼过去。许正之结结实实的得了一拳，利落的出手还击。两人毫不客气的当着长风的面大打出手，显然对长风在一旁记得跳脚的劝阻，理都不理。
    “住手！你俩给我住手！”长风见劝是劝不下来了，一个旋身跳入阵中，张开双手挡在许正之面前，看着脸上青青紫紫的沈煜，长风大喊：“阿煜，住手！”然后转过身去，看着也没得到什么便宜的许正之，无奈的请他离去：“正之，你先走吧！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不过请你不要擅自臆断了好吗？”
    长风现在头大啊，哀叹这是流年不利，让沈煜听见许正之的疯话，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安抚他才好。许正之咬牙看着沈煜，冷哼：“沈煜，你胆敢殴打朝廷命官。你给我小心点！”
    “老子等着，姓许的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阿煜，你冷静点——”长风再也忍不住了，这个沈煜怎么如此冲动，人家三两句话就把他激得口出狂言。许正之这是在刻意挑衅，阿煜怎么不明白还傻傻的落入他的陷阱里。
    “你叫我怎么冷静！”沈煜气急败坏的猛地甩开了长风的双手，眼眸中的伤痛看中的长风心里一阵阵抽痛，沈煜一直以来就在自欺欺人，这些道理他岂会不知。大哥军功显赫，他们一家在帝都受到了不少的实惠，再加上他沈家的家财万贯，尽管平日他们低调处事，可树大招风，他们也只有谨慎小心。
    突如其来的赐婚，沈煜觉得这是皇上对他的试探，皇上知晓他对长风的情意，所以用长风作为试探他的棋子，来证明他的忠心。他不想说出来，因为他怕影响自己和长风自己的关系。可他没想到的是长风是否真的喜欢自己，这赐婚中间的含义长风又岂会不知。
    “秋儿，皇上的赐婚，你可愿意？”
    这？沈煜目光凿凿的看着自己，那份深情叫自己怎么实话相告。如果告诉他，这圣旨是她想皇上求来的，用他沈家一家老小的性命作担保，让沈煜知道后，长风根本不敢想象那样的结果。
    所以暂时先瞒着他，将来待时机合适再告诉他。眼下长风要安抚他的情绪，不得不强颜轻松的的说道：“你胡说什么呢？我能抗旨吗？再说了，我愿不愿意你还不知道吗？”
    长风故作气恼转过身去，不让沈煜看见她微变的脸色，一颗心咚咚直跳，上下忐忑难定。身后沈煜一动不动，长风自是不会回头去看，两人就这么僵直站立着。好一会一声幽幽的叹息从身后传来，长风身子被一股大力往后一拽，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沈煜将脸埋在长风的秀发之间，双臂环着长风腰肢，低低细诉：“秋儿，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许正之的话是我一直想要忽略的，让你嫁给我是委屈你了。皇上的意思我岂会不明白。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也希望你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
    “阿煜，我————”长风的喉咙里好像塞上了一团棉花，堵在那里怎么也说不出话。阿煜，你相信我，可是我却骗了你。让你和你的家人陷入困境，对不起、对不起，阿煜，对不起。
    长风回过身，大力的回报沈煜，任眼泪打湿了沈煜的前襟，“阿煜，对不起！”
    沈煜不知道长风为什么要向他道歉，他以为这是长风替皇上说的，呵呵的轻笑并没有在说什么，只是手上用力的搂紧长风，好像只要一松开长风就去飞去。这一刻有种说不出的惆怅涌上心头。
    半年后，天曦举国有一件大喜事，内阁宰相顾长风出嫁，皇上体恤顾相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特赐金银珠宝、良田豪宅为贺礼。又念顾相高堂不再，特将顾相接至宫中待嫁。
    这也是宣德帝在位期间第一件喜事，宫中上下全都喜气洋洋的为顾相出嫁做好一切准备，长风则被安排到上明宫中暂住。
    长风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从这里出嫁而去，如果淳昊在天有灵看到自己从这里出嫁，会不会觉得好笑。是挺好笑的，天下间有哪一个待嫁的女子，是对未来夫婿存在欺瞒之心的。莫言每天都来报告沈煜的情况，知道他全家上下为他的婚事忙得是人仰马翻，就连远在纯州的沈韬也在急忙赶回来之中。
    可是长风却没有一点待嫁女子的羞赧之心，相反越发的心情沉重起来。上官离的大军已经在落霞关外集结了。好快的速度，朝堂上下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氛。尽管他没有一丝动静，但足以让边关火药味渐浓、让天曦人人紧张。
    长风倒是觉得这是上官离的一个讯号罢了，让她快点准备的讯号。当初自己兵行险招和他立下约定，帮他治理西夷内政，促使天曦与西夷两国之间长治久安的和平。
    上官离给出条件要长风在西夷待上三年，帮助自己平定内患。而长风将这个事情告诉给淳佑，希望他能准自己出使西夷，自然免不了淳佑的一番怀疑。
    那份所谓的密信那个时候来，是上官离玩的一些小把戏。无非是离间长风和淳佑之间的君臣关系，他打定如果淳佑迁怒长风通敌，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长风拉纸自己麾下为他效力。
    可是他没算好，长风会拿沈煜的性命为赌注，以此来取得淳佑的信任。
    “长风，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难得有一天的清闲，上明宫外长风和淳佑向往常一样花下对弈。淳佑舍不得长风，舍不得她离去、舍不得她嫁给沈煜、舍不得往后长风的心里不再只有他。
    长风轻捏一枚棋子，稳稳地置于棋盘之中。似笑非笑的坦言：“微臣想清楚了。用我一人之力就可换两国百姓长久的和平，值得！”
    “可是你这样做，沈煜知道了的话，那你们——”淳佑忧心的看着长风，太监们每次从沈府回报都说沈家上下高兴不已，沈煜更是喜上眉梢的得意之情。连连询问长风在宫中的情况，吃喝是否不畅。还请他们传话给长风要她保重身体，不要太过操劳。
    的确，长风已经将手中大部分交至给心腹大臣去办，而阁部的公文如果是阁臣定下后皆可直接送呈皇上，不必再交由她查看。长风这是在放权啊，这是她将手中的权力一点点的交还给自己。
    淳佑觉得怅然，看着长风气定神闲几次想问她这是何故，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反倒是长风像是知道了他的心思一样，说出他的心里话：“皇上，如果三年后我还能活着回来的话，希望陛下准许微臣辞官。”
    “辞官？！”
    “是的。辞官！微臣已经完成了该做的事，是时候离开了。当初先帝让我出仕，是为了稳固天曦皇权，令我辅助幼主，安抚朝纲。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刻忘记过自己的使命，现在皇上已经能独当一面，完全可以驾驭朝廷。微臣的责任已经完成，不该再待在这个位置了。
    皇上睿智，朝中大臣大部分都是忠心可靠之辈，而且影卫也已经恢复，人员都由微臣亲自把关，陛下可以放心。再者这禁军统领一职，也需要一个可信之人担任。微臣斗胆推荐一个人，请皇上决断。“
    见淳佑点头，长风便推荐青衣担任禁军统领一职。显然，淳佑对这个人选颇为满意，点点头，问道：“为何选他？”
    “一来青衣的忠诚是我所信任的，二来青衣影卫出身，武功胆识过人，对皇上一片赤诚。三来，青衣在军中也积累了一些人脉，可以由他挑选一些武功过人的士兵进入禁军之中。不但加强了禁军之力，而且这些人是由皇上亲自甄选，便不会存在又居心叵测之人借此浑水摸鱼。”
    淳佑泛着一丝赞许的笑意，也唯有长风能清楚地揣摩他的意思。他的确属意青衣来担任这个禁军位置。青衣与沈煜的关系，更加掌控得了沈家的动静。当然青衣是个人才，自当为他效力。
    “陛下将来加固皇权，是需要提拔任用官吏，有微臣在那里杵着，会碍着很多事的！”长风难得玩笑一下，让淳佑凝重的神色稍稍轻松了些。
    “胡说！你从来没有碍过朕什么事！”长风一直以来你都是为朕着想的，可朕一次次的怀疑你。你可明白吗？朕不想你离去啊，淳佑不甘心他想在一次确认长风的心意，如果可以拼了一切，就算背上夺人之妻的恶名，他也不会让长风嫁给沈煜。
    “长风，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长风手中的棋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清脆的声音让长风抬眸看着一脸忧伤的淳佑。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淳佑的心一点点的沉下去，这不回答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呵呵呵，你看我问的是什么呀！长风可别介意啊，开玩笑的！”长风打量着哈哈掩笑的淳佑，叹了一口气，“陛下，微臣喜欢你，但这是犹如亲人般的喜欢。微臣亲缘浅薄，自小入宫，亲近之人寥寥无几。除了大殿下之外，微臣和陛下最为亲近。说句逾越的话，微臣将陛下看做自己的弟弟。微臣可以为陛下筹谋一切，但却不会喜欢上陛下。”
    长风眉目清朗，眼神中不含一丝的戒备，就如同清澈的溪水缓缓流过淳佑的心间。刹那间，仿佛又回到闵州的那段岁月，无忧无虑的尽情疯跑。却怎么也追不上长风的脚步。
    也许从那一开始，长风就拿自己当成弟弟般看待，而自己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却不知道。也许是那一颦一笑之间，又或者是鲜衣怒马的指点江山时，淳佑的心也随之沦陷。尽管知道会遭到拒绝，可他却不会生气。
    忽然间有种心明气朗的感觉，忍不住撇嘴嘟囔：“真是冷淡！”随即哈哈哈大笑一番：“长风，要是你三年后平安归来的话，朕就封你为长公主，你永远是朕的姐姐。天曦的肱骨！”
    一句长公主！听得长风愣在原处不知作何回答，而淳佑呵呵的举着旗子落下，神情倨傲的说道：“兵临城下，姐姐我赢了！”
    棋盘中，黑子大获全胜。长风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冲淳佑行跪拜大礼，“谢皇上！”
    “不过，朕可是不会叫沈煜是姐夫的啊。他又不是驸马。”长风一个没忍住，扑哧的笑出来。前一刻还是君临天下、睥睨四海的豪气，后一刻就是一小孩子性情。长公主么？还是等自己有命回来再说吧！
    “什么人？出来！”长风袖中寒光一闪，一只银针飞射出去。结束了一天的公务，长风刚回到上明宫，感到身后一阵气息掠过，长风立即转身喝斥，袖中的暗器同时飞去。
    “哎呀！”好熟悉的声音，是沈煜。糟了，长风循声上去，焦急的问了一声：“阿煜？！”
    “秋儿，你好狠！”真是他，不会是中暗器了吧。长风这下慌了神，急忙想去点亮蜡烛。却被一道肉墙堵住了路，沈煜健臂一捞将长风稳稳地箍在自己的怀里，不由分说的欺身下去，吻个正着。
    长风被吻得天旋地转的，呜呜之哼哼。良久沈煜放下了长风的樱唇，气喘吁吁的假意不悦：“叫你看不清我，这是惩罚！还对我用暗器，还要惩罚一次！”说着才不管长风的惊愕，再一次吻去。
    “阿煜——放开我，这里是禁宫啊！你怎么随便进来了？”长风好不容易挣开了沈煜的钳制，脸色潮红的看着沈煜。沈煜点亮了蜡烛，柔和的烛影下，长风面色绯绯，像抹了上好的胭脂，秀丽可人。
    沈煜觉得自己小腹一紧，有种热气在体内乱窜，咽了咽口水，不满的说道：“皇宫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没来过！秋儿，人家好想好想你哦！”忍不住这样的秀色立在眼前，沈煜揽过长风，翘着薄唇又想亲去。
    长风一个眼疾手快掐住这撅起的嘴，用力捏了捏，斜眼瞅着：“乱说！要被人看见该如何是好！快些回去吧！”这是随性惯了，竟敢夜闯皇宫，也是被他人看见自己又免不了被御史教训一番了。
    沈煜才不管那么多了，这已经是多久没和长风见着面了，自己快被这磨人的相思给逼疯了。再也管不上那么多了，今儿趁夜无月，悄悄潜进宫中，就是想见见长风，一解多日来的相思之苦。想着还有蛮长的一段日子，沈煜就忍不住的叹气。
    “秋儿，人家想你，你想不想我！”说着还撅着嘴像是个讨要糖果的顽童，看得长风不住的发笑。对于沈煜来说，还有一段日子就能和自己在一起，而对于长风而言，更长的等待还在后头。可他却不敢对沈煜直言，看着他一脸幸福的样子，叫自己怎么开得了口。
    “阿煜，你会等我吗？一直等我吗？”长风靠在沈煜的怀里，梦呓般地低语。沈煜整个心像喝了蜂蜜一样，甜得吱吱冒气，拉起长风纤柔的手指，一只只细碎的亲吻，像是许了诺言的回应长风：“等，我会等！我等一辈子！”
    柔谧的烛光映照在两人的身上，此刻多希望时间就此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