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娇百媚(盛世清梦)

第35章


    谁来救救她!
    是那药,还是那糕点?她明知道此时是关键时期,明知道那件事情事关生死,任何的意外都可能会要命,她为何还会如此大意!
    怀里的人不停地抽搐,鲜血漫染,触手一片猩红黏腻。景宁不断地呼喊,嘶哑了嗓子,也不见半个人来。是自己害了她,若不是自己处心积虑地试探,若不是自己的逼问,也许这个佟太妃会好好地在这冷宫活下去……
    景宁死死地抱着不断抽搐挣扎的佟太妃,死死地抱着,直到怀里的人渐渐地停止了抽搐,衰竭了,不能再动弹了,任凭那黑色的血染透了自己的衣衫……怀里的人依然是温热的,前一刻,她还在对自己讲着过去的事情,可下一刻却变成了一具麻木的尸体。
    失神地盯着佟佳氏□珍扭曲的面容,盯着那双透着猩红的可怖瞳孔,她甚至能从那已无生命气息的眼底看到自己的影子……
    第一次,她离死亡是这么的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西厢的,只知道自己的脚步很重很重,那绣鞋鞋面上浸染了浓黑的血,仿佛是不愿散去的孤魂,而秋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失魂落魄、满身血污的人。
    “主子,你这是怎么……”秋静大惊失色地跑过去,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死了……”
戒严 戒严(5)
    景宁脸色煞白,身上的衣衫早被黑血染得浸透,那表情却是紧绷的,紧绷得吓人。
    “谁死了?主子不要吓奴婢!”秋静有些慌,她何时见过景宁这般模样,一向从容淡定、信手化解危机的她,如今这是怎么了?
    景宁缓缓地抬头,冰冷的目光落在秋静的脸上,“谁死了,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那药,经由的是御药房的手,由孙蓉伺候佟太妃喝下;那糕点,是秋静弄来的,然后由自己带进东厢……除此之外,佟太妃就再没吃过任何东西。想那孙嬷嬷伺候佟太妃二十余年,倘若果真存有二心,早就动手了,不是吗……
    面对着她寒若刀锋般的质问,秋静有一瞬的怔忪,半晌,却是低下头,默默地接过景宁手上的食盒,然后,一声不响地朝着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儿?”
    “主子满身是血地从外面回来,一路上一定惊动了别人,奴婢不能让那些人乱说……”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是缥缈烟雾,转眼就散了。
    风,拽落了一地花叶……景宁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纤细、伶仃,却是那般的寂寥萧索。
    “是你吗……”
    身后,有零落的几个字,从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唇角滑落。
    秋静脚下一滞,好半晌,才转身满眼复杂地看着她。
    “若奴婢说,不是,主子会信吗……”
    她的话,幽幽地飘荡在院落中,景宁咬着唇,惨白的脸上蓦地漾起了一抹苦笑。
    后宫,是个险不可测的深渊,人命,在这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她该信秋静吗?她敢信吗……面前这个人,与自己朝夕相处、共患生死,她真的不愿意去想,她就是那个将佟太妃置于死地的人……
    秋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离开。转身的刹那,颤抖的眼睫,凄然而悲苦。
    如何能让你相信?
    奴婢是真心地在乎你,只是在乎你,与旁的身份地位无关……
    漫长的夜,就这样在细细碾磨中过去了。
    第二日清晨,雨霁月明,红砖宫墙都仿佛焕然一新,碧色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夺目。平静的北五所亦如往日,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昨夜,秋静做得很干净。
    当心慌过后,当伤感过后,剩下的唯有安身立命的问题。佟太妃死在符望阁东厢,当时,就只有景宁一个人在场,佟太妃也是在吃过她带来的东西后,才死于非命……有心也好,无心也罢,都太巧了,巧得不能不让人以为就是她动的手脚。
    所以,不得不为佟太妃重新布置一个死法。
    就这样,到了第二日的晌午,北五所的空气开始变得异样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一种隐忍惶惑的神情,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连那流动的风都变得微妙了起来。
    因为符望阁出事了。
    死人了。
    先帝遗留的妃嫔之一,住在西厢内的太妃镶黄旗佟佳氏□珍死了,就死在了西厢的莲花池里。
    冬漠来禀报的时候,景宁刚好坐在福兮那里喝茶,听到这个消息,她缓缓垂下眼帘,沉声不语。倒是福贵人,手一抖,那茶盏没拿住,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好端端的,怎就死了呢?”福兮错愕地抬眼,询问地看向景宁。
    想来自从搬进这符望阁,就属她与那个佟太妃走得近了。
    景宁的目光有些冷,却是扯唇,摇头,“我也不知,不过,前几日倒是曾去探望过她。”
    “刚搬过来,就又出事了,真是不让人消停……看来就算是住在这符望阁里头,还是得多留个心眼,要不,万一哪一天不明不白地没了,岂不是冤枉……”耳畔传来了福兮沉重的叹息。
    景祺阁的那场大火,没要了她的命,可不想在这符望阁里头,又莫名其妙地出什么事。
    “姐姐觉得,佟太妃死得蹊跷?”景宁漫不经心地问道,眼角余光却是审视地盯着她。
    福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半晌摇头,“想那佟太妃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是其他的太妃和太嫔相邀,也是拒人于千里。像这种顾影自怜的人,如何会有什么心情去赏莲花?况且,就算是突然来了兴致,也不会去那个已经荒废了许久的臭水池吧!”
    半生贞静,如今死了却是深陷泥淖,真不知,是该替她讽刺还是惋惜。
    景宁的目光越发冷了下来,“福姐姐的话在这儿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恐怕这冷宫里的日子就不再那么好过了……”
    平淡的语调,没有丝毫的起伏,可听在福兮耳畔却格外的耐人寻味。握着茶盏的手一紧,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肚子,她喉头哽了哽,却是点头,再点头。
    “还……还是妹妹心思细密……”
    那佟太妃,可不仅仅是纯妃娘娘的姑姑,也是当今皇上的嫡亲姨母啊,出身那么高贵的人,倘若果真死于非命,那这一贯寂寞的北五所,怕是眼看就要掀起滔天巨浪了!
    东厢寝房。
戒严 戒严(6)
    闲话家常,景宁和福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个若有所思,一个焦躁难安,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坐着。一直到了申时,热茶喝了好几杯,眼看天色不早了,景宁起身告辞。
    刚拿起那菲薄的披风准备系上,就看见秋静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抹少有的凝重。
    “怎么了?”
    秋静放下手中的托盘,低低地沉声道:“主子,符望阁被戒严了……”
    符望阁被戒严了,或者说,是整个北五所都被戒严了。
    景宁和福兮相携走出东厢房去探看的时候,果然看见殿门外面把守着一队大内侍卫,个个面目森严,手执兵器,看到她们出来立即冷厉严肃地阻拦。
    “大内意旨,查封符望阁,所有人等一律不得擅自走动!”
    “放肆!”
    秋静上前一步,一把将横在景宁身前的刀鞘挡了回去,“我家主子乃是宫中妃嫔,你们胆敢无理!”
    她的话很严厉,但这些守卫却仿佛充耳不闻,目不斜视,不管眼前究竟是何人,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
    “符望阁已被戒严,请两位主子速回寝殿!”
    景宁抬眸,沉吟辗转,朝秋静递去了一个眼色。
    “那你还不让开,我家主子住在对面的院子,不是在这里……”秋静再一次开口,却不防话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大内意旨,所有人等不得私自走动,否则就地正法,请两个主子速回寝殿!”守卫再一次重复,绷得紧紧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身体笔直矗立,岿然不动。
    这么说,就只能留在这边了……
    景宁与秋静对视一眼,两人心中俱是一沉。
    “主子,那些守卫是军营里的人……”关上寝殿大门的一刹那,秋静凑近景宁的身侧,低低地道。
    他们虽然未着甲胄,但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森寒凛冽的气息,这种气息,她再熟悉不过,是来自于战场上的杀气。
    景宁敛着眉目,轻轻点了点头。
    她是禁军参领的女儿,并非不识兵戈,却也从未见过那般冷酷慑人的气势,行事严谨,作风冷厉,不带一丝个人感情,绝对不会是一般的禁宫侍卫。
    况且,还有那句就地正法……
    “会不会,是因为佟太妃的事……”福兮兀自心惊地扒在窗棂上向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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