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花档

第49章


他愧疚不已,无颜面对许欢儿,还有这份沉甸甸的爱。
  小梅走了那么多年。他明知道许欢儿还是一个人,可是他却不敢去找她。
  他知道许焕儿的骄傲,他知道这个时候去找她,等于侮辱她。
  他一直都很怕她。可是此时,他才知道自己多愚蠢。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替这个女人想想,这个女人这辈子一直活在他制造的痛苦中。
  最后这几日,余惊鸿不分昼夜地照顾着她,陪伴着她。说着当年他们相遇的种种美丽的回忆。
  直到他见到了自己的儿子---许北修。
  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一个孩子存在。只一眼他就肯定了,这孩子就是他余惊鸿的儿子。太像了,只是比余惊鸿更加的冷酷和高傲。
  医院门外,被儿子许北修痛斥着,他无言以对。可是心里却很温暖。他觉得这一辈子里今天最圆满了。他有爱人,自己的儿子。虽然一个即将撒手人寰,一个刚刚相认。
  看着北修倔强的身影。他知道,他欠这个孩子太多了。有生之年,他要好好去尽一个父亲的责任,好好去照顾他。
  他能体会到从小没有父母的痛处,他不想让他的儿子再走他的老路。
  那日他去海岛找北修。带去了军区领导亲自批示的《军事指挥院校录取通知书》他要带北修去上军校。他要给这个儿子一个好前程。他觉得这是他做父亲的责任。可是北修拒绝了。没有理由,就是不接受。
  看着儿子被海风吹起的衣襟,他想起了年轻的自己。
  他欣赏儿子的自立和自尊。不要像他一样,被懦弱拖下了水。
  月光下,一对酷似的背影静静地伫立在延绵无尽的海堤上。
  完
  旧影--余乡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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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乡音,是当年余家镇药铺余大掌柜的掌上明珠,打小掌柜的就请先生回家教乡音琴棋书画,识字念书。余大掌柜的是南方边城人,自幼随父母来余家镇落户,后父母辞世,扶柩回乡。再回余家镇时,正巧宝贝女儿出生了,就这个意就取名余乡音。
  小乡音聪明伶俐,写了一手好小楷,大了些就跟随父亲直接在药铺柜台上写写药单,算算帐什么的,药铺坐堂的两位先生看乡音生的灵秀,手又轻巧。时常也让她来搭把手。
  那一晚,坐堂的先生都回家了,父亲也因战乱,该到的药品迟迟未见发来,就带着管家出门崔货,走了两三天了。一天的营业结束,乡音还像往常一样把一天的流水详细核对入账。这一坐天就晚了。
  正当她一笔一笔帐勾对着时,店堂的门被拍的山响。乡音心里一惊,这个时期外面乱的很,即使父亲在家都不敢开门,乡音惶恐之极,手握毛笔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拍门声嘎然而止。
  乡音战战兢兢地从门缝里往外看了看,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就大着胆子拉开了门闩。只听咕咚一声,一个人滚了进来。吓得乡音跳着脚的大叫起来。那个人浑身是血。已经昏迷过去了。
  大叫之后,乡音就着灯光看着这个卷缩着一动不动的人。想是受伤后来就医的吧,最终心不忍,还是把他拖到了病床上。
  外科清理和包扎对她来说已经驾轻就熟了。很快,这个人的轮廓显现了出来,说不上何等的英俊,确是让人一目不忘,宽宽的额头,倔强的嘴,棱角分明的轮廓。全身的伤痛让他的浓密的眉峰紧皱,消瘦的脸颊有青青的胡须露出。很是一张英武的脸。
  乡音趁他未醒,好好地打量了一番。估莫着他这会该醒了,站起身子想去端杯水来给他。却被一只手抓住了。他,醒了,醒目朗眉,很是耀眼。
  “是你救了我?谢谢!”声音似有些沙哑但不失醇厚。说着就翻身下床,一阵剧痛迫使他弯下了腰。乡音无奈,只好再把他扶上了床。
  乡音毫不客气地对他一顿训斥,要知道她好不容易才把那些数不清的伤口给包扎好,这一下估计又挣开了。很是气恼。
  躺在病床上的那人竟然抿嘴笑了,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有意思。乡音给他端来一碗水,喂他喝,他就这么边喝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乡音。乡音有些尴尬,假装咳嗽了两声。拿起碗走了。
  那个人闭上了眼睛,笑容却挂在了嘴上。一个时辰后,他挣扎着起来。“我不能躺在这里了,我要回去了。”
  乡音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怪人:“你不要命了?”
  “躺在这里才是真正要我的命呢。”乡音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好打开门让他走。
  他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从腰间摘下手枪,递给了乡音。把乡音吓的倒退了两步,说道:“我救了你的命,你不是想要了我的命吧?
  ”
  那怪人立刻明白他的举动吓坏了小姑娘,嘴角一咧,露出整齐洁白的牙。
  “我没有钱,这个放你这儿抵药费。”
  乡音慌忙摆手推辞:“不用不用,免费,你赶紧拿走。”
  “我还会回来拿的,你先替我保管着。”说着就抛了过来,吓的乡音赶紧捧着,跟捧着个炸弹差不多。
  那人笑笑抽身就走了,关门之即还没忘抛来一句:“等着我,我会来找你的。”
  乡音捧着那大盒子枪,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第二天她父亲就回来了,乡音早早就赶回家睡觉去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敢告诉她父亲,要是她父亲知道了,一准关门闭户,携带家小跑路不可。
  乡音不想惹那么大麻烦。一夜未眠,实在是疲惫不堪,一直睡到日头西下,醒来又想起那大盒子枪来。拿手里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这个把上还有字:
  端木逸夫
  难道那个怪人叫端木逸夫。好奇怪的名字。真是怪人用怪名。乡音还拿手绢把枪擦了擦。放在了枕头底下。
  这个怪人就是端木逸夫,他那日带着一小队人马冲出包围找援兵,结果两边夹击,负了重伤,眼见不支,副官从后面一把把他推落下马,纵身上了他的马,引开追兵扬长而起。端木拼了最后一点力气爬到了药铺。就这样昏了过去。
  小半个月过去了,乡音渐渐把这件事情也淡忘了。每天照旧去药铺当班。她虽是女子,也不想让进出的人觉得扎眼,每天去药铺都跟伙计穿一样的衣服。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也没把她当成大小姐。
  这一天吃了早饭,乡音就快步出了家门,赶着去药铺,刚走到街口,就看远处来了一伙人,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
  当时那个地段还是国民党把手着,这样的人很多,她也不奇怪。可再近点一看,只见乡音“啊”的惊叫了一声,撒腿就跑,一口气冲回了家门,然后叫管家“关门,关门”管家一时弄不清楚这大小姐怎么了,还以为土匪杀进家门来了,立马把门给杠死。
  乡音直冲进自己的卧房,伸手从枕头底下抽出那只带字的枪来。紧跟身后而来的管家吓了一个趔趄。连声说道:“大大大……小姐,你哪来的这个玩艺,快,快,快给我扔了。”
  管家的话还没落地,大门已经被拍的山响。屋子里的人同时惊呼起来。谁也不知道门口来了什么人。
  巨大的敲门声惊醒了余大掌柜的,他今天本不打算去药铺,因此起的就晚些。当他惊慌失措地到了大门口一看,管家下人一个都不在,只好自己开门。
  打开门的一瞬间,两排荷枪实弹的人冲了进来。幸亏扶着门,否则余大掌柜的非倒下不可。这年头谁不怕当兵的?
  最后迈过门槛的是一双锃亮的高统军靴。一个星眉朗目的军官走了进来。
  “请问这是余记药铺掌柜的府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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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来的军官客气地问道。
  余大掌柜的听了此人的口气不像是来找碴的,赶紧接口:
  “是,是,是,正是陋室。”
  “请问府上是否有一位小姐?能否一见?”
  找乡音的?余大掌柜的顿时傻了。这哪对哪儿啊,乡音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来者仿佛看穿了余大老板的心思,笑着道:“我欠她人情,今天来还债的,顺便把我压给她的东西取回去。”
  那日他离去后,汇合了大部队,又是一番征战,终于他又杀回来了。早上去了药铺,一问伙计,才知道大小姐还没来,他就带队伍直接找到余府来了。
  原来如此,余大掌柜的松了口气。管家也从后院跑了过来,余大掌柜的赶紧客气地请客人进屋说话。然后对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马一溜烟往后院大小姐的房间跑去。
  看茶落座后,余大掌柜的开始偷偷打量着来人,30不到的岁数,英气逼人,端正地坐在那里,眉目扫过之处,无人能与之对视。
  余大老板心想:这一看就是个人物啊,这正是乱世造英雄的时候,我哪个也不敢怠慢啊,越发殷勤地劝茶。
  那人倒也不客气,安静地坐在那里喝茶,等着。
  管家气喘吁吁地把前院的事情讲完,乡音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让管家先去门口候着,赶紧把伙计的衣服脱了,换了件刺绣软袄配了条长裙,典型的碧玉小姐服。回手把那只刚扔在床上的大盒子枪别在了身后,跟着管家来到了前院。
  进了屋,那人见了立刻站了起来,眼睛火辣辣地盯着乡音,嘴角上扬,朗目闪烁,满眼都是惊喜。
  乡音没敢对视,只是礼节性地问候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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