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人生

接下来的两天孟玉刚夫妻忙的团团转，大事小事都由他们出面张罗，这办丧事的钱也是他们拿出来的。
    孟大伯只会坐在一边发呆，季秀梅只会哭丧着脸，万事却一点都不肯伸手。连钱也不肯出一毛，问她什么问题，她也不理人，闭着嘴装哑巴。
    孟慧整天含着泪，而整个办丧事的过程吴良却始终没出现过，吴家人也没有来。
    而作为孟家的长孙孟军在第二天赶到家中，送了孟奶奶一程，又急匆匆的出了门。
    丧事办好了，亲戚朋友们也都散去。只剩下姑姑几家和孟嫣一家三口还没离开。
    孟玉刚疲倦的闭上眼睛坐在沙发上休息，他已经两天两夜没闭眼了。
    孟嫣也一脸疲累的靠在李茜身上，眼睛也有些红肿。在这种场合她就算哭不出来，也掐着自己的大腿逼自己哭。没办法，否则会被人认为不孝子孙。
    大姑父拿着帐本过来，一屁股在孟玉刚身边坐下，“玉刚，这是亲戚朋友们送的礼钱，你怎么处理？”
    这一带的风俗，白事比红事更隆重。除了亲戚朋友外，村里每户人家都要过来吊丧，都不能缺席。而每个人出席都要给一份治丧的钱。这笔钱并不少，当然以后也是要回礼的。
    今天大姑父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记帐，将所有人送来的钱登记在册。
    季秀梅眼尖的听到，当了两天哑巴的她再也忍不住跳起来，“这钱当然归我家所有。”
    孟奶奶出事后，她就不肯出头。明明是长媳，却不肯揽事，像个亲戚般甩手不管。
    “凭什么？”孟玉刚自从他妈倒下去那刻，已经有股气压在心口。而在办丧事的过程中，他兄嫂万事不管的态度早让他的火气越来越大。可为了让他妈风光下葬硬是忍了下来。此时听到季秀梅这么一说，这火再也憋不住。
    他倒不在乎这几个钱，可他却不想便宜了她们。要拿出钱时一声不吭，打死也不愿拿一分钱出来，而处理钱的问题时却马上主动的要。当时要是孟大伯夫妻拿钱出来时客气几句，他也不会这么生气恼火。
    “小叔，你这是什么话？这还是人话吗？”季秀梅最善长的是胡搅蛮缠，闭眼说瞎话。“妈这些年吃喝住都在我家，所有的开销都是我家支出的，如今这钱理所应当是我家的。”她说的一脸的理直气壮，好像忘了以前的事情。
    “大嫂，什么叫全是你家支出的？”孟玉刚听了这些话，气的身体发抖，“这些年我每个月给妈不少钱，我手头还有一张协议，你还在上面签了字，你不会得了健忘症吧。”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被戳穿后，季秀梅脸不红心不跳，“这些年我花了许多心思照顾妈，这些比起钱来更费力更花时间，如今这笔钱给我家，也算是补偿。”这脸皮厚的跟城墙有的一拼。
    而孟大伯依旧坐在一边不说话，好像没听到。
    “哼。”孟玉刚真没见过比她更不要脸的人，“要不是为了你们，妈会死吗？”要不是情绪太过激动，他妈还活的好好的。
    季秀梅眼睛一瞪，恼怒万分，“小叔，你什么意思？难道妈出事是我害的吗？”
    孟玉刚心里还真把她记恨上了，“难道不是吗？要不是你识人不清目光短浅，找那种人做女婿，妈会出事吗？”
    “哟，你怎么不讲理啊？大家都看到的，妈是被那贱女人害的，所以才会……”季秀梅将事情推的干干净净，“这关我什么事？关我家女婿什么事？”她是绝对没错的，错的都是别人。
    孟玉刚想起他妈，这心疼的厉害，“归根结底是你太贪心，是你造成了今天的这一切。”
    他妈再不好也是他妈，从小将他拉扯到的妈。要不是季秀梅这些年在背后挑拨离间，他妈何至于跟他家闹到这种地步？要不是季秀梅一心想捞钱，他妈会死的这么早这么惨吗？怪来怪去，都是季秀梅的错。
    “放屁，我做什么了？”季秀梅可受不了这种指责，当下蹦的老高态度嚣张，“小叔，你别乱说话，我可是有靠山的。我有个好女婿下半世是不愁的，你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
    自从攀上吴家，她的气焰高涨的不得了。而出了这种事，她依旧不肯放弃吴家。
    “好女婿？那种人你还想让阿慧跟着他？”孟玉刚只觉得可笑，以孟良的德性会是个好女婿吗？他闯下这种大祸，居然躲了起来，不见人影。这种没担当的男人季秀梅还当成宝，真是眼瞎了。
    季秀梅暴跳如雷，恨不得扑上去打他，“你胡说些什么，他们是夫妻，当然要跟着他。”敢嘲笑她的女婿，他以为自己是谁？孟家的大家长？屁，轮得到他说话吗？
    一直静静坐着发呆的孟慧幽幽的开口，“我要离婚。”
    “你也昏头了？”季秀梅怒不可遏，手指着她脑门，“你叔叔的话能当真吗？他是在嫉妒我们家，你别上他的当。”
    孟慧这两天过的很痛苦，或许这是她一生中最痛苦最艰难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她眼里崩溃。但有一点她能确定，“吴良他和那女人联手害死了奶奶，我不会再跟他在一起。”
    如今的她只要想起那天的事，就痛的浑身发抖。自己的新婚丈夫居然是这种嘴脸，自己的奶奶为了替她出气，就这么去了。
    季秀梅狠狠的戳着她的脑袋，气呼呼的吼道，“你搞清楚，是那女人害的，跟阿良一点关系也没有。”女儿怎么在这种时候犯糊涂？阿良是她一生的依靠，她怎么能将他扯到奶奶的死因上？
    “妈，到了这种时候你还在维护他。”孟慧失望不已，“你真的觉得他会是个好丈夫，将来是个好爸爸吗？”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这么狠心，何况是别人呢？能指望他吗？她妈真的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男人婚前花心是正常的。”季秀梅想起吴家大把的家产，软下声音劝道，“可结了婚你管的严一些，他就会收心的。”
    “如果还不收心呢？”孟慧越发的失望。
    季秀梅想了想，“你给他生个儿子，他的心思就会转过来。”男人嘛，有了儿子就有了一切。
    孟慧抖着声音问道，“如果还不行呢？”就因为吴家有钱，所以她妈就这么待见吴良？丝毫不考虑自己女儿的感受和想法吗？
    “你是笨猪吗？”季秀梅见她不开窍，气的要死，“连个男人都管不住。你多想想办法啊。”她女儿外表看上去一脸聪明像，这脑袋怎么一团浆糊？比起孟嫣那个死丫头，不知差了多少截。就算她再讨厌孟嫣，也不得不承认那丫头聪明的快成精了。
    在旁边的几个姑姑好像要开口说话，但都被她们的丈夫拦了回去。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就算是至亲也不方便插嘴。再说这事也不大好说，在他们眼里，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吴家害的，依吴家人的嘴脸，他们是巴不得不要这门亲事。可中国人劝合不劝离的传统想法，让她们无法坦然的劝合。
    “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孟慧的心很痛很痛，泪水在眼眶时打转，“那种人除了花天酒地，连一点点责任心都没有。我怎么能将自己的下半辈子托付给他呢？”她真的希望她妈能站在她的角度多想想。
    季秀梅恨铁不成钢，“阿慧，你已经跟他结婚了，没得选择。”木已成舟，虽然婚礼没有办完，但结婚证已经办了。她们就是夫妻，不可能再有其他想法。
    “离婚总可以的。”孟慧不肯放弃，只要想到要跟那个男人共同生活，她就难受的要命。
    “离你个头，你知不知道离婚的女人有多惨吗？”季秀梅真想敲开她的头，将她的神经好好理顺，“男人离了婚，还能娶个小妻子。可你离了婚，谁还会要你？”离了婚的女人挑选余地太小了，哪能挑得到合心合意的男人？更别说是有钱的男人了。她是绝对不允许女儿离婚的。
    “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人。”比起无望灰暗的生活，她已经不在乎将来会过的好不好？
    “做梦。”季秀梅听了这话，脸色难看的很，“要是那样我们家还要不要名声？你弟弟将来还怎么讨老婆？”
    “我离婚就会妨碍到弟弟讨老婆？”孟慧不想再跟她妈纠缠不清，直言问道，“妈，你是不是舍不得那些聘礼？”
    “聘礼给了我们家，你也嫁给了阿良，当然这些东西就是我们的。”季秀梅一脸的理直气壮，“我们是不可能退回去的。”
    只要提到钱，她就会变的特别的不讲理。可她却认为自己很有道理，说的全是真理。
    孟慧知道无法跟她沟通，“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想跟吴良过下去了。”
    “你是不是伤心过头脑子坏了？”季秀梅不知她女儿怎么会这么固执？“吴家要房有房，要车有车，要工厂有工厂，穿金戴银，家里还有两个佣人，你什么都不用操心。这种人家哪里还有？”
    孟慧咬着下唇，“你报警后，吴家人脸色都不一样了，我还能在吴家过下去吗？”在她妈眼里，钱是万能的吗？钱能让人幸福吗？
    “怎么不能？你是吴家儿媳妇。”季秀梅突然想起一事，皱起眉头，“你那公公也真是有毛病，为了个坏女人跟我们家动气，犯得着吗？”连最起码的给亲家治丧都不来，有没有搞错？这治丧钱就拿不到了。
    孟慧不知她妈的想法是这么的匪夷所思，忍不住提醒道，“他是恨你搞坏了他家儿子的名声。”她妈凭什么认为吴国栋还会接受她，接受她的家庭呢？就算他能忍下这口气，她也不愿再做吴家的媳妇。
    “这有什么，过了一两年，谁还记得这种事情？真是大惊小怪。”季秀梅抱着女儿的肩膀劝她，“阿慧，你放心，只要你生下吴家的孙子，一切都没问题。亲家可是等着抱孙子等了好多年了。”说她脱线吧，有时说的还有些道理。吴国栋的确极想要个孙子。或许看在孙子的面上会选择忘记过去。
    在她的想法里，最重要的是先除去那个女人，不让她跟女儿争男人。其他的问题她都考虑不到，或许说不想考虑。她只做自己认为最正确的事。别人的意见和想法都不重要。
    孟慧好像被扎了几针，脸色发白，“他们不缺孙子孙女。”已经出来了个私生女，说不定还有其他的私生子女。这是她无法接受的，一心认为是可以依靠终生的良人居然是个人面畜心的东西，这三天内发生的事情让她从幸福的顶端一路跌入谷底。可她妈却想让她再待在谷底不许她爬出来。
    “外面生的野种，能认回家吗？”季秀梅骂起人来毫不口软，“再说谁知道是不是纯正的？你只要生下纯正的吴家孙儿，你以后要什么就有什么。不会怕那些杂种，他们是分不走吴家的钱。”
    听到这些话，所有在场的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李茜母女也睁大了眼睛。无法相信到了这种时候，她还一心算计着吴家的钱。她是不是神经有问题啊？
    孟慧根本不想听到这些，苦苦哀求，“妈，你就为我将来好好想想，我真的受不了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
    “傻丫头，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这两天有些人说怪话取笑你了？别怕，他们是羡慕你，要趁机搞破坏。”季秀梅的自我感觉总是那么良好。
    “妈，把聘礼都送回去。”孟慧闭了闭眼，下定决心要离婚。可她希望她妈能支持她，“这笔钱我以后会拼命工作，尽量弥补回来。”
    这几天她就算想塞上耳朵闭上眼睛，还是能从各个角落听到众人的议论和嘲讽，说她爱慕虚荣说她害死亲奶奶说她会遭报应的，什么都有。每句话都刺的她心口流血不止。
    季秀梅只要想到要将钱退回去，这心疼的滴血般，尖声大叫，“弥补？怎么弥补？这笔钱你赚一辈子都赚不到。你别再发疯了。”
    “你就当是为了我的幸福着想，答应我吧。我真的没办法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跟他过下去。”孟慧心里明白，如果她妈不肯退钱，离婚恐怕是个泡影。如果退了钱，吴家或许会答应离。
    吴国栋不是个善茬，能在商场止混的开的人都有些本事。只有她妈还天真的认为一切都在她掌控中。
    “你这孩子怎么说不通呢？真是的。”季秀梅不再哄她，从沙发起来，“我给阿良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