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变身记

  她看了一眼楚衣君，扔下手里的东西，直接去敲了楚知忧的门。门一开，楚知忧一脸得意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会来找我。”
  “嗯？”朱月坡看他一眼，楚知忧一脸调笑的旁观者架式，好像发生的一切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见朱月坡发愣，楚知忧继续打趣她：“你也太本事了，跟常江潞也吵得起来？她是不是跟你们这些人相处时间长了……才变成泼妇的？”
  朱月坡气得鼻子冒烟：“楚……楚知忧，你……你说什么呢？”
  楚知忧回味了一下：“没事，我还从来没见她打过人呢，你看她刚才吼的那一声，估计脸都变形了吧……”他完全是一副欣赏的态度：“你们可得向她学习，女人翻身做主人是多么畅快的事？”
  朱月坡心想这孩子是不是给吓着了？怎么尽说胡话？她刚想问他是不是变态了，却听得楚衣君房间传来楚衣君的号啕大哭，“妈妈……”
  朱月坡扔下楚知忧就往楚衣君房间跑去。楚知忧也跟着跑了过去，一看，楚衣君扑在床上，对着一张相片大叫“妈妈……”
  朱月坡凑过去一看，那应该是他们的全家福：那个头发烫成小波浪的就是常江潞。她边上比她高半个头的应该就是楚衣君的爸爸。这人看起来眼熟，朱月坡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常江潞前面坐着生涩的楚知忧，一点也不像眼前这个耳朵上打满耳钉，头发根根直立的样子。楚衣君还是个小婴儿，被她爸抱在怀里。
  “这是几年前的照片呢。”朱月坡看向楚知忧。
  “七年前的，也就是君君出生那年，我要去英国时……”
  “哦？你都出去那么久了，难怪楚衣君不认你。”不等楚知忧反应，她又看回了照片，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扮的缘故，现实中的你妈明显比照片上的这个你妈年轻很多哎……你们这一家人，打扮很朴素，笑容很干净……”
  “呵，看得很仔细，只是你好像话里有话？”
  “我的话中话就是，楚衣君也喜欢这张照片的原因大致也许应该在此……”朱月坡指着照片，细看时又觉得常江潞看上去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照片上，常江潞的下颌的右下，有一颗近乎肉色的痦子，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
  但是凭她对现实中的常总近距离的观察，她的脸绝对是相当光滑，别说痦子，连皱纹也很少。难道是化妆？不可能呀？她想了一下她昨天早上也见过她没化妆的样子的，这么明显的痦子，她这个学刑侦的没道理没发现的。
  3、“好奇怪，你妈妈脸上的这个痦子呢？”
  楚衣君泪眼汪汪地看着朱月坡，边哭边说：“算命……拿掉了。”
  “拿掉了？”
  “爸爸说……算命的爷爷说的……，说妈妈的这个痦子长的……长的……不是地方，影响他们做生意，影响他们挣钱。”
  “你不知道吗？”朱月坡问楚知忧。
  “知道，楚衣君早就跟我哭诉过了……说外婆和她喜欢这个痦子……还说有个伟人，就是这个地方长了个痦子……谁呀？主席呗，老太太那一辈人的毛主席情结……”
  “妈妈把这个拿掉后……，她就变了……呜呜呜。”楚衣君也不管楚知忧在说什么，还是哭着。
  安抚完楚衣君，等他们下去，常江潞和丁司机都不见了。走了倒也好，省得楚衣君看见她说些胡话让她尴尬。朱月坡心想，就是不知道楚知忧刚才那番话是装糊涂还是真觉得他妈是在跟自己吵架？
  正下着楼梯，听到小弦子在猛喊“奶奶，奶奶。”他们赶紧往下跑去，看到小弦子正在拉扯老太太，老太太边摸着自己的额头边说：“别扯，让奶奶自己走过去，再扯两人一起跌跤了……”
  三人赶紧跑过去扶老太太，扶老太太坐到沙发上时，朱月坡看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喘得脸色好像不太正常，忙问：“阿姨，你怎么啦？”
  楚知忧也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下子紧张起来：“外婆？你没事吧？”
  “没事，老毛病犯了。”小弦子学着大人的口气说。楚衣君一下子扑了过去，扬起手追打小弦子，“叫你学外婆说话，叫你学外婆说话！好的不学。”朱月坡看楚衣君的这架式有点像她老妈对付常江冬的样子。心想拿不准也是她老妈身教的。
  老太太喘了两喘自言自语着：“老了，不行了。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两年前做了一个癌症手术，给全麻过，脑子也不好使，身子也没以前好了……”
  楚知忧抚着老太太的背，不知道说什么好。
  朱月坡去给她倒了水来，听到这里问：“哦？癌症？什么癌症呀？”
  楚知忧瞪了她一眼。朱月坡虽然觉得楚知忧严肃起来的样子有点好笑，但是想到这问题关乎生命，好像自己问得在楚知忧眼眼里不够尊重生命似的，便也噤了声，不再多嘴问下去。
  老太太不以为然，“常总他们不肯告诉我，那天，老头子突然去世后，我伤心啊，后来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这才知道那天晕倒了，送到医院后，说是癌症晚期……你父母就给就给我动了手术，女儿女婿倒还孝顺，给我送了最好的医院，请了最好的大夫……只是，我没能送老头子最后一程，这一点是你们做儿女的不能了解的……”
  朱月坡想了一下问：“哦，那就是说，是在他们生意好转的情况下的给你请的最好的医生吗？”
  老太太拉着楚知忧的手说：“那个时候他们生意刚起步没多久，也是常总刚疗养回来没多久，你外公可能是在你母亲不在的时候累倒的，看到女儿回来，便放了松，没想到一下子却倒了，我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后就发现……唉，要知道，我看到你父母也已经事业有成，很想跟老头子一块儿去呀，没想到……”江老太太当然知道老爷子是担心常江潞的，小潞，真是没少让他们担心：二十岁的花样年华被人凌辱，随便嫁了，虽是这么多年没担心，但是老头子为何把一生积蓄交给这个女婿？他们倒也没有负老两口，生意还真做了起来，可是为什么生意刚好点，小潞就生起病来，生病的一个月，楚采樵为何不闻不问去了哪里？三个月后回来了，感觉像变了个人？老爷子跟她提起过，可是两人还没有想明白，老头子就先去了。
  老头子怎么去的，她还没搞明白，就发现自己也是癌症晚期了，她想随老头子而去的，可是，女儿还是救了她，她知道自己已经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脑子也一天不如一天，就样去了，女儿的钱也是白花了，儿子他们又怎么受得了？还不如再把孙子外孙女带带大……
  4、“外婆，你别说了好不好？”楚知忧听过大概，不想让老太太心情抑郁时伤往事：“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再说这些，再想这些，只会增加忧虑，就算是外公就有什么心愿，他也是希望你好好的，希望我们大家好好的。”但愿外公别无遗憾才好。
  朱月坡却在想学过的关于全身麻醉这一个现象：“全身麻醉为一种无知觉，无痛觉，丧失记忆，骨骼肌松弛以及丧失反射的状态。”
  也许有的手术，真的需要一个全麻，但是全麻，肯定是有后遗症的。这让她突然联想到老太太这两天的奇怪举动，不是忘记这个就是忘记那个，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肯定有这方面的原因……
  “阿姨，刚才您是不是在厨房？”朱月坡想起刚才客厅的那阵喧闹，很想知道，她怎么不出现？是畏惧吗？还是放任？还是她什么都知道？可是她连自己到底得什么病都不知道就被弄去全麻了……可是……也许也是因为他的子女不想影响她的情绪才不肯告诉她的病情和病因呢？
  “可不是？我去了车库回来，就觉得头晕，这头一晕吧，饭就溢出来了，想叫你弄吧，你在车库那么远，于是在厨房弄饭呢，弄得一头汗……”
  朱月坡听着老太太这段条理还算清晰的话问：“你身体这么不好，怎么还照顾两个小孩子呢？”
  楚知忧看向朱月坡：“是啊，外婆，你这个样子，应该好好休息才对。现在好了，有小保姆了……”
  “是呢，明天又要两头跑，先送楚衣君去学校，还要再送小弦子去学校，一个东一个西。快吃不消了，所以，要他们赶紧找保姆呀，想不到找了这么个小鬼来。”
  “小鬼？”楚知忧一乐，没想到外婆会叫这个傻妞小鬼。
  “常总刚才到厨房说，中午和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所以，我这才过来歇歇。”
  “外婆，你别老常总常总的，我听着别扭。尤其是别在家里叫。”
  朱月坡听楚知忧这么说白了他一眼，你不习惯你外婆叫“常总”，你不也是直呼她的大名的么？
  “叫习惯了。”老太太头也没抬地说。女儿怎么对她她都不介意，只要女儿能高兴。
  “她现在怎么这么虚荣的？”楚知忧以为常江潞是从这一声声“总经理”的头衔里而获得满足感呢。
  老太太没理会楚知忧的愤青样，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白色小药瓶来。
  朱月坡眼尖，看着问：“还吃药？手术都做了两年了还吃药？”
  老太太看了一眼药瓶，觉得没什么不对：“嗯，手术后得吃药，楚总……给我配的，花了大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