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繁花尽

50 第四章 戏里戏外(一)


眼见昏睡多日的女人眼皮蠕动了几下,嘤咛一声从嘴中溢出,似乎快要苏醒过来,守在病床前的婢子不由一喜,连日来的陪夜守护已是极为疲惫,这下便是得了解脱了,急冲冲的便前去主子那禀告,不多会,玄黓便亲自前来,做戏要做到底,能用廉价的感情换来至高无上的权利,何乐而不为呢?这样想着脚下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玄黓装模作样地将女人小心扶起,用蘸了清水的棉布轻轻的给擦拭她撕裂的嘴唇,极细心的点蘸着将水喂进了她的嘴中,她的唇一沾到水,竟本能的有了吞咽的动作。从未服侍过人的玄黓,手法极为生疏,几次灌得猛了,都把水灌入鼻腔,女人咳嗽了几下,挣扎着睁开了眼。
    在那昏暗的烛光中,女人的双眼象罩在一层烟水朦胧之中,隔着的这层雾霭后有几个光点在朦胧中若隐若现的跳跃着,玄黓心神受到蛊惑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心跳也突地跳快了一拍。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玄黓掩饰性的探上前来俯下身子亲昵的用他的额比了比女人的额头嘀咕着:“有些发热”,然后便急急地起身似要出去。
    女人因着这要离开的举动,不由激动得发颤,乱了分寸,紧张地低呼出声:“哲瀚……别走!”象征性走出五步以外玄黓背着女人,女人并未看见他微翘的嘴角,“快点挽留我!”他心里自信满满地算计着,等这女人开口挽留他。
    女人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滑落下来,情绪变得十分的不平稳,果然慌张的爬将起来。玄黓听着身后的动静,急忙装作很是紧张她的表情回身去,却见那女人就要从床上跌落至地,玄黓也没料到这蠢女人居然还会跌落,也有些慌了起来,想冲上前去护住她,但终是迟了一步,女人就这样在他眼前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玄黓原本臆想好的完美打算,他原本是要借着这怜香惜玉的小伎俩博得女人的好感的,此时他也有些懊恼,当看到女人的眼眸渐渐显出失望的眼神的时候。
    他急忙作出补救,上前利索地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将她重新放回床上,又细心的为她掖了掖被子,温柔的拍着她的脸用极尽温柔的语调说道:“别再乱动了,我不走。我只是想让下人过来给你换药,再给你搭个帕子降降温,你烧着呢!” 女人多半抵挡不了甜言蜜语的攻势。
    想是着甜言蜜语起了作用,她的眼神慢慢回暖,双手攥紧了他的手:“哲瀚,别离开我!”
    他这回终于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按住她的手温柔的轻声道:“放心,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转身出去唤下人去了。
    出了那门,玄黓的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真是太累了。他看到她那双纯净的眼睛时,竟会有些心软和罪恶感,他内心很是纠结,抬起头看去是天井外那四角的天空,有些阴沉,灰蓝灰蓝地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如同此时的人此时的心情,曾几何时他玄黓却不得不做这小人行径了,对着长长吐纳一口气,仍是换不来自己舒心的一笑……
    母妃也一定能理解皇儿的苦衷的吧?原谅皇儿如此玩弄女子感情的行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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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在病榻上辗转了大半年,才终是有了些起色。老怪物那边已是催促了好几次,老怪物的脾气古怪,玄黓在她那里吃了几次苦头,玄黓已是有些等不及了。
    步入女人的卧房之时,就见女人倚靠在亭台的美人靠上,怔怔的望着外面矮墙上蔓延的爬山虎发呆,这女人总喜欢发呆,似乎看着另一个遥远的地方,于是他在静静的坐在离她不远处,不缓不急的开口道:“你日渐大好,随我北上吧,我带你去见个人,可好?”
    她听见他说话,慢腾腾地回过身来,拢一拢风吹乱的发梢,平静无波澜的眼眸在他的脸上略略打量着,久到他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干脆的答了一声好,在沉闷的气氛中有些突兀,她的目光一直追着他,玄黓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脸色有些讪讪的,客套着询问着她这些时日如何如何,能说的都说完了,一时冷场,再无话圆场。
    他有种感觉,女人知道他的小伎俩,却心甘情愿被他利用,心里的内疚感愈来愈重,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腻歪着他,心口积着口气填堵得很,他在她纯净的眼睛下无所遁形,他一刻都呆不住,借口说还有事忙,便急急地从那间卧房里‘逃’了出来。
    几日后,他命人将她送往北边的别院。为了躲过皇后一党的耳目,他再也没去见她,再说她于他而言却是个心结,不见也罢。
    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玄黓马上就要见到她的时候,许久不见她的他那一刻的心情居然有些跳跃。
    随着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吱呀’一声的推开,午后的阳光斑斑点点的宣泄入室来,些许顽皮的光点在她精致且平静无波的五官上跳跃的时候,她才有些错愕地微眯起眼睛望向他的方向。
    此时此景,玄黓的心变得软软的,注视她目光不自觉的也放软了些许,他们就这样隔着这光和影之间静静的对望着,谁都不愿意打破这一份奇异的宁静。
    直到身边随侍的丫鬟福了福身道:“将军”,这才打破了这两个人之间形成的魔咒,霎时都从恍惚中转醒过来。
    此时女人才回过神赶忙上前要行礼,她从未和他如此见外过,行如此大礼,生疏至此为了什么?他有些不悦,快步到她的跟前,很是热络的扶住她的手肘就势将她扶了起来,含笑的说道:“之卉,你我之间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我还是喜欢你唤我一声哲瀚!”
    女人听得一声“哲瀚”,身体有些摇晃,倒退了小半步,脸面上的血色尽退,眼眸中急速晃过一丝惊疑不定。她强自镇定,但身体还是因为激动而有点颤抖,泄露她的情绪。
    他似笑非笑的俾倪着她,很满意她的表现,他就是要她对他再无戒心。眼见她慌张的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的目光,他的心情愈加的好起来。
    之前就手一直扶住女人的玄黓,并未有放开的意思,等得双方都觉察出不妥之时,玄黓也觉出些许尴尬,不自然的干咳了几声,将她引至堂屋里坐下,他便与她细细说了老怪物的情况,她没多想就答应他去,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对着这张哲瀚的脸,女人就会无条件的相信他。
    当晚,玄黓陷入了古怪的梦里。梦中的男子面容模糊,他远远的坐在他的对面,嘴里一直在说着什么,可是他却什么都听不见,周围人声鼎沸。
    突然整个世界只剩下玄黓,他茫然的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之前在那女人梦里才会出现的那个诡异的世界,那个世界里,他看见另一个‘他’怀抱着那个叫做之卉的女子坐在露台上,他们相互紧紧相拥着,甜美的亲吻……
    他执起女子的手,甜蜜的低下头轻吻着女子的手指,然后满含情意地给她套上了一个银白色的戒指,深情地对女子说:“嫁给我,好吗?”女子喜极而泣,他轻轻的拥住了她,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软软地话语哄着她,嘴里呢喃着厮守一辈子的甜言蜜语……
    女子看着文火煨着的汤,眼含着满足,嘴角微微翘起,他悄悄地从背后搂住女子,把女子吓了一跳,女子娇羞地捶打着他,他轻轻地点了点女子的鼻子,夸着女子的贤良体贴,女子在男子的臂弯欢快的笑着,他宠溺的整理着女子有些凌乱的发梢,女子小猫似往他怀里蹭,盛满爱意的汤水沸腾,噗哧~噗哧~冒着热气……
    他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已经无力睁开眼睛。女子伏在他的身上压抑的哭泣,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女子撕心裂肺地喊着他的名字:“哲瀚……”他手再也摸不到自己心爱的人,再也不能抚慰她了,只能飘在病床的上方悲伤的重复着:“我走了之后我的之卉怎么办?怎么办?”那悲伤的眼神让玄黓感同身受一般……
    梦的那头的他突然扬起了头望向梦这头的玄黓,那是一个忧伤而不甘的眼神。梦的这头,玄黓的心被什么一下击中,一阵钝痛使得他按住了心脏的位置,呼吸有些困难。突然只感到手脚抽搐了一下,整个人就惊醒了过来,满头的汗。
    下人听见里屋声响,点了灯进来侍候,他顿觉口干,腻烦得很,伸手去拿下人送上的茶水,大口地灌了一气,心神不定的倚在床上发呆,半饷才想起挥退下人。
    他的心里乱得很,心里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干扰着他,他不清楚那是什么,他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他,梦里男子的悲伤似利剑一下就穿透了他的心脏,那一眼让他透不过气来,他渐渐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爱意,他们的无奈,他忽然有些害怕,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那个男子就是他,前世的他深爱着这个女子,这个女子是为了寻他而来……
    “来人,快去请乐先生过来一趟!”他此时难以成眠,需要一副“助眠”的药汤。
    不过多时,请来了乐先生,他面容有些疲惫的对先生道来梦中的怪事,乐先生抚着胡子没有吭声,只是捏着他的脉细细地把着,良久,才回道:“主子体内的气息很乱,依老朽之见,恐怕是主子修炼那噬心术,强行运功太久,一时有些走火入魔了,主子莫要操之过急,身体为重呀!老朽这就给你开几副安神之药,你再自己运功调息,暂时莫要再强行用那噬心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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