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繁花尽

51 第五章 戏里戏外(二)


次日,玄黓恢复如常,按着原定计划带女人到老怪物的藏身之所见她。那偏僻院落年久失修,显然女人被这破败的地方唬住了,脸色有些苍白,如此倔强的女子明明很害怕,却要强装镇定,玄黓看在眼里觉得甚为有趣,就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直到那老侍者将那门推了开来请他们进去,一股陈腐的腥臭气味迎面而扑来,女人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见她显出柔弱之态,玄黓才刻意上前轻缓的拍着她的背,轻声的安慰着她,她此时白着一张脸,勉强的点了点头,他自然地伸手过来搀扶她。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在他扶起她的一瞬间,似有一股气流从她的手上传过来,那些关于她与他的欢笑的、悲伤的记忆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玄黓的脑袋只剩下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在爆裂……脑海一片混乱,时断时续的片段跳跃着回放,思绪瞬间恍惚起来。
    直到女子干呕的声音响起,才将他拉回现实,他急忙掩饰自己的失态,这才发觉身边的女人因害怕而不住颤抖,白着脸正盯着他看,他有些心虚的转移着话题,故作镇定地伸手想去捋女人额前垂落的几缕发丝,女人有些嫌恶似的本能闪避开去。
    他忽然有些挫败,女人居然有些嫌恶地避开了他,于是他紧了紧拉她的手暗自运功,原来她在害怕,于是给了她安心的承诺和保证:“别怕,都过去了,你还有我!”她似乎又一次被他击中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有些脸红的低下了头,眼见那抹红晕迅速蔓延到她那小巧圆润的耳垂处,他很是得意地笑了起来,笑得很是好看,女人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
    那老怪物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玄黓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只能靠食人肉来维持血肉苟延残喘的老怪物会流露出那种似看到了生存希望的饥渴眼神。
    那温柔慈爱的目光背后,玄黓看到了毒蛇咝咝地吐着红信子,一步一步地紧紧盯着那个傻女人。
    女人似乎有点蒙。为了共同的利益,当女人求助的眼神望向他时,玄黓违心的选择了倒向老怪物那一边,他眼睛都不眨一下面色如常的就对她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善良的她相信了那老怪物。
    女人因着他这张酷似她恋人的脸,毫无怀疑的相信了他。他的心有东西在翻搅,一点也不好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他为了生存下去已将口是心非这种技能练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是这次他对上那傻女人的那双纯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眸的时候,却头一遭感觉底气不足,如同针芒在背,甚至觉得亏欠了她,会不自觉转开视线。
    女人低低软软地说道:“您给我点时间,毕竟这些年都未见着,多少会生分。”玄黓便知大事已定,心底悲喜参半,兴奋之余不免有些失落……转身逃出了那个傻女人陷入的让人压抑的黑暗之处,他怕自己后悔,那里只有腐朽的气息,让他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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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女人到老怪物那里有些时日了,但是那老怪物并未有见甚么大动作,似在等待着,玄黓佯装闲来无事地频繁登门了几次,明里去谒见那老怪物,实则是去探个虚实。
    这老怪物似对他起了防心,并未全盘托出怎么得到魂玉之事。当初他也只是想要假借这神鬼怪力之说造出自己乃是那天降之真命麒麟的天象吉兆,为的是让自己能在父皇心中留下一席之地,换来笃信神怪之说的父皇的青睐而已。
    可自五年前乐先生投于他门下,乐先生的一席话便让他怦然心动了,他也想做拥天下霸业,而不单单是换来那眼盲心也盲的昏帝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肯定,他想要更多,更多。乐先生当时只道:“天命乃觉者之命。觉者乃是魂玉之主。得魂玉者得天下。殿下的面相奇贵,便是那魂玉出世的命定之主。”
    二年前在老怪物处翻出的神谕手札中发现了魂玉的记载,他便伺机从老怪物那谋取魂玉,可是老怪物总是对他留有一手。
    他和她的师徒情分就建立在她给他种下的剧毒‘往复’之上,每到月中必是他最痛苦的时候,所谓‘往复’就是往而复来,循环不息。那毒无解,永远周而复始的循环反复,发作之时寒热往复,疼痛不止,直到人气绝身亡为止。她不过是将他当做任意操纵的傀儡而已,叫他怎么甘心?怎么甘心被她这样操纵?!
    拜这老怪物为师是个奇遇。玄黓这个被皇后一党在昏帝面前诋毁为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纨绔皇子,被以历练为由放逐到芫最南端的汴江。如此荒芜之地,如此苍凉之所,空有一腔抱负无处施展的他,只能远远地眼睁睁地看着他那些子凭母贵的兄弟,在他期望一展抱负的位置上声色犬马地挥霍着优越感。
    他恨,却无处发泄这种愤懑,于是便每日在此,在汴江边上肆意纵马,只有在这烈烈长风中疾速,那风声嘶鸣而过之时,他才能找到一丝快感,能暂时忘记与麻痹自己的一丝快感,他永远也回不去了,回不去那个权力的中心了。
    遇见这老怪物之时,她的半只袖子挂在汴江南岸边一棵长在水中的歪脖子树的分叉之上,她半个身子泡在湍急的江水里随波逐流地荡着,似随时都会被江水卷走,人已是不省人事,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一时善念,唤来小厮过去将人捞起之时,用手探了探鼻息,尚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便命小厮将人用马驮了回去。
    传了随军的医官前来,那医官把着脉,脸上却露出惶恐之色,那把脉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玄黓问道:“此女可有救?”医官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玄黓大怒:“有什么不可说的,能活就治,不能活小爷我也没得怪罪你。”
    医官倏地站了起来:“将军,这女人甚为古怪,她并无脉象!!象是……象是死了……”
    “胡说!明明有气息,怎会无脉象呢?再细细诊治!”玄黓很是恼怒,在军中挂个虚名将军的落魄皇子,连个小小医官都要对他敷衍了事。
    医官颤抖着坐下,无奈再次执起那女人的手继续把脉。谁知,那女人嘤咛一声居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极为凌厉,充血的眼白衬得血红血红的,甚为吓人。
    她不言,忽地一把抓住了医官的手腕,医官着实吓了一跳,挣了几下未能挣脱,力气之大不像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气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她已是一下扑上去咬住了医官的喉咙,惊惧的医官那句‘妖怪——’的惨叫声吞没在痛苦的挣扎中了……
    玄黓被眼前的骇人情景也吓得连连后退数步,手已是紧紧地按在了剑柄之上,大呼:“来人!来人!”涌入一队巡逻的士兵纷纷涌入拔剑围上来,待看清那是甚么物件之时,不免都倒抽一口气,大家都保持着距离不敢上前去救那医官。
    那女人反倒是镇定自若地将那医官的血吸了个饱,原先惨白无色的脸皮子,因着这顿“饱餐”,渐渐显出血色,红润美艳起来,这是个极美艳的女人。
    她优雅地擦着嘴边留下的血,缓缓站了起来,原本半眯着的丹凤眼忽地睁大,不疾不缓地扫视了一圈,眼神象是刀子一下一下的凌迟着众人,只见她缓步上前,她上前一步,众人后退一步,眼看她朝着玄黓这边踱来,众人却纷纷后退。
    玄黓大喝一声:“废物!给爷上!”便拽了近旁的一名士卒往前一送,那士卒未曾想会被将军送了出去,手忙脚乱的举刀乱砍一通,女人身形如鬼魅般飘忽不定,刀虚晃了几下,伴随着一声惨叫那士卒的命便休矣,地上散落着残缺不全的尸块,周围回荡着女人凄厉的鬼叫般嘶哑地笑声。
    没几下,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是来到玄黓身旁,在玄黓反应过来要拔剑之时,女人那血淋淋地手已是掐上了他的脖颈,“让他们即刻出去!”女人嘶哑似沙砾磨过的声音响起。
    玄黓强行让自己镇定,挥挥手,“都退出去!”
    眼见账内就剩下他与那怪物了,他拼住呼吸,大着胆说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恩将仇报?”
    “是吗!?我如若恩将仇报你又奈何得了我,哈哈~”那女人语调古怪的说着。
    “要杀便杀罢,反正我也是个无用之人了!”玄黓反将着她。
    “哦~这倒有趣,如若我说你将来必成大业,你还想死吗?还能回答得那么痛快吗?呵呵~你想死我偏不遂了你的愿。”说着推开了他。
    “我非但不要你死,我还要你拜我为师!你便是我要找的人,真是老天有眼。”女人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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