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谭

  兰泽笑道：“老唐，我给你那么大的方便，你打算怎么个谢我？这些东西你们拿回陆上转手卖掉就是好几倍的利润，给我的价钱可不能太小气了。”
  唐叔答道：“那是自然。不过我毕竟只是个下人，拿不得太大的主意，还请兰寨主见谅。”
  兰泽噗嗤一笑道：“哎哟哟老唐，瞧你这话说的。谁不知道你是徐岚卿的左膀右臂，只怕比徐岚卿的几个小老婆还能够拿主意呢。”
  他们在那边商讨价格，风敛月却再也听不进去。她先前知道徐岚卿的生意做得很大，但也没料到会大到这种地步——不但跟海盗做粮食和药品生意，还帮海盗销赃。
  此时又听得响动声、走动声连成片，谅来是海盗和唐叔他们在交易各种物资，然后海盗们满载着粮食、药品和银两离开，唐叔也吩咐水手们把香料抬回船舱中去。良久良久，所有人都散去，一切都恢复了沉寂。风敛月慢慢地站起身，夜风吹来，拂过她额角上微微泌出的冷汗。海上、船上都一片漆黑，仿佛都沉浸在安详的梦里。
  对，这只是一个梦，就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当成一个梦。风敛月对自己说着，慢慢地向卧房那边走去，推开门，像一缕游魂般的无声无息溜进去，反手轻轻锁上门，溜进自己的铺位里。
  “您……刚才起来了……”石禄翻了个身。咂了咂嘴，半睡半醒地问道。
  “嗯，没什么的，继续睡吧。”
  风敛月悄声回答，手指却重重地拧着被角，手里的冷汗将那片被角浸得湿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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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逃刀兵劫
  9、难逃刀兵劫
  
  第二日唐叔派人把石禄叫了过去，石禄回来便兴高采烈地说道：“唐叔说昨晚他们跟路过的商船买了一批香料，问我们需要多少，我说要四十斤檀香跟四十斤沉香成不成？唐叔说完全可以。这下子我们就能够提早返航了！”
  齐苏木惊叹道：“居然这般容易？太好了！”风敛月却只是淡淡地笑一笑，没有表态。
  齐苏木看看四周，又压低声音道：“家姐和我所带的财物总的算起来可值五千两银子，能不能再多跟唐叔要一些沉香？也省得我再找其他商家讨要。”
  石禄看向风敛月，见她微微颔首，才低声道：“那，我回头再去跟唐叔商量吧！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他举步正欲行。忽然听到有个水手大声喊道：“从那边过来了一艘船！”
  “是什么船？”
  “不知道，太远了没法子看清楚。”
  “会不会又是兰泽的手下？”石禄好奇地问。
  那名水手又极目远眺，摇头道：“不像，兰泽的船都是挂着黑色骷髅旗，可这条船上既没有黑色骷髅旗，也不挂白布骷髅旗。”
  众人都十分诧异，早有人去报告了唐叔。唐叔皱眉道：“不挂黑色骷髅旗的就不是兰泽的人，没有白布骷髅旗，也不太像是给兰泽缴了过路费的商船……为了小心起见，不管它是什么船，只管避开它！”
  于是徐家商船上的众水手扬帆摇橹，朝着另一个方向行去。过了一阵子，远眺的水手又高声道：“那条船一直在跟着咱们的船！甩不开！!”
  “一直在跟着咱们的船？十分可疑啊！”众水手议论纷纷。
  “对了，前一次三当家不是说过有一批游寇过来跟他们争地盘吗？会不会就是他说的那些人？！”
  齐苏木此言一出，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看定了唐叔，等他说话。唐叔果断地做了决策：“就朝着正南方向全速行进！兰泽他们经常在那里出没，如果真是和兰泽作对的游寇，遇上了兰泽，两边厮打起来我们就有救了！”
  
  徐家的伙计出海多次，都是经验丰富、训练有素，短暂的惊慌无措之后，听到唐叔的指令，立刻行动起来。除去摇橹掌舵的那些人，其他人纷纷跑动起来，去船舱中搬取弓箭、刀剑、软甲，自行佩戴上，然后换手，让原先摇橹掌舵的人也披上软甲带上武器。就连风敛月也被分配了软甲和一把长剑，她先前在陆上四处奔波见识不少，但也从未经历过这般阵势，提着长剑的手微微发抖。抬眼看见石禄和齐苏木两个熟人都站在自己旁边，才稍微安了一点心。
  石禄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而齐苏木却是不动声色，低声道：“倘若海盗冲上船来了，你们记得紧跟在我身边，姑……常宝你自保就好，石禄除了自保，再多费心帮助常宝。”
  石禄小声诧异道：“齐……常恩你的武功如何？”
  “尚可一搏。”齐苏木抬头凝注着紧紧跟随在徐家商船后头的可疑船只，淡淡一笑。
  那条可疑的船只越来越近，可见到对方船上的人手中的刀在阳光下反射的亮光。眼看来者不善，唐叔临危不乱，一面喝令伙计继续摇船，一面带着几个人从船舱里搬出几大筐东西来，撒在甲板上。风敛月定睛一看，原来是些黄豆大小的碎铁渣子，还掺杂有一些碎瓷片，应该是把每次遇到风暴时砸碎的粗瓷大碗收集起来再次砸碎的。
  “这是干嘛？”石禄皱眉。一来是想多说些话来缓和一下紧绷得快要崩溃的神经，二来也的确不知情。
  “大概是因为海盗是打赤脚的，上到甲板上踩到这些铁渣子碎瓷片就不能奔跑；而我们都穿着鞋子，受影响不大。就跟战场上使用铁蒺藜是同一个道理。”齐苏木解释道，不由得赞叹地看了一眼指挥若定的唐叔，“看来唐叔和徐家的主人真是不简单。”
  闻言，风敛月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幸好这时候唐叔又指派人朝空中放了三次焰火，巨大的响动遮掩住了她的不自然。齐苏木道：“别怕，这是唐叔他们在放焰火，应该是吸引兰泽他们的注意。如果兰泽的人在附近，一定会过来看个究竟的。”
  
  唐叔示意一个大嗓门的伙计冲着对方高声喊道：“好汉，我们给你们一千两银子，放过我们这条船，成不成？”
  对方爆发出一阵大笑：“才一千两银子？你做梦吧！”
  “那一千五百两银子呢？”
  “一千五百两银子塞牙缝都还不够！”对方依然轻蔑地回答。
  “二千两银子？”
  “太少！你们当是打发叫花子吗？”
  “二千五百两银子？”
  “你们把船给我们，自己全都跳进海里去。这样倒还可以考虑，哈哈~”
  说话间，从后面那艘船上放下了几条小舢板，载着飞快地驶向徐家的商船。唐叔眼见不能幸免，喝令道：“一个字：拖！死守住船不让他们上来！”
  众伙计齐齐答应一声，此时已不便摇桨划船，只按照风向调好了船向并扯满了风帆。拿到弓箭的伙计先瞄准划来的小舢板上的海盗，射翻了几个。可是海盗也十分狡猾，小舢板上的海盗跳下水，用小舢板来做掩护，一面游着一面把小舢板往前推。后面的大船也逐步靠近，大船上的海盗也拿出弓箭射来。幸好徐家的伙计躲闪隐蔽得很好，无人受伤。可是这样就不得不分散了对小舢板上海盗的防备。几条小舢板靠在了徐家商船旁，把勾索抛上勾住甲板，然后海盗敏捷地攀爬上来提刀乱砍，还试图去砍倒桅杆。幸得甲板上的碎铁渣子和碎瓷片阻碍了他们的行动，而且唐叔事先吩咐过水手要留意守护好桅杆，这二十来个爬上来的海盗都被徐家船员给解决了。
  但这些海盗十分悍勇，徐家船员都要用三四人对付一个并且其中至少有两个挂彩的代价才把他们杀掉的，唯独有齐苏木是个例外，一把长刀在他手里舞动，矫捷如出山之虎，不过三五下便将刚刚攀爬上来的一个海盗砍倒，然后冲上前猛力一砍，将勾索的绳子割断，正在往上爬的另一个海盗应声掉下水去。转眼瞅见旁边两个伙计对付一个海盗正吃力，他飞快奔去一刀插入了海盗的背心，刀尖从海盗的前胸透出来，还没得拔出刀，看到一个海盗举刀向他当头砍来，他放手一闪，从地上拾起一把不知道是伙计还是海盗丢下来的刀，拦腰一劈，又干掉了一个。忽听得石禄大声叫嚷道：“他们又爬上来了！”齐苏木回头一看，见到石禄正在吃力地和一个刚刚攀爬上来的海盗厮杀，连忙又奔回去救援。不一会儿，这个海盗的刀便被齐苏木格开，石禄狠狠一刀，海盗的头颅应声而落，掉下海去，让正在往上攀爬的另一个海盗吓得一哆嗦，一时没敢再往上爬，风敛月趁机用剑把绳索割断。
  虽然打退了第一波进攻，但唐叔的脸上依然十分严肃，吩咐船员把海盗鲜血淋漓的尸体都抛到大海里：“这样能把鲨鱼吸引过来，他们就不好下水凿沉我们的船只。不过大家也要当心，万一自己掉下水去我们也没办法救你了！”
  刚才小舢舨上的海盗爬上甲板时，海盗船停止了弓箭射击。等到海盗的第一波进攻被击退，海盗船上又开始疯狂放箭，一面放箭一面逼近，最后终于靠上了徐家的商船。五十多个海盗冲了过来，与徐家的水手展开了贴身肉搏。这一次，徐家的水手死了两个，伤了六个，但还是把海盗打退了。
  海盗们十分恼怒。他们一共二百来人，如今死伤了四十个，却奈何不了这艘商船。偏生商船上的人十分机灵，把海盗的尸体抛入海水中吸引来鲨鱼把船团团围住，他们也不能派人下水凿船。双方进入了僵持状态。